“姑娘,你總算是醒了,身體可有什麽異樣?”


    少年輕聲開口,同時看出夜清河對自己的警惕,因此站在原地,沒有靠近。


    夜清河上下打量一番此子,發覺其體內竟有一絲玄氣運轉,這還是通雲塔內,第一次遇到玄氣體係的修士。


    加之此子麵善,修為又微乎其微,對自己構不成絲毫威脅。


    雖然他上來就問自己身體狀況如何,有些交淺言深,但還不足以讓自己提防太多。


    夜清河收迴警惕的目光,輕聲問道:


    “這是哪裏?”


    卻聽眼前少年無奈開口,吐出兩字:


    “雪牢。”


    “嗯?”


    夜清河聞言,這才仔細打量起,剛剛蘇醒時看到的鐵窗。


    原來這不是什麽鐵窗,而當真是牢獄之中的鐵柵欄。


    “姑娘下一句話,莫不是要問你為何在此?”


    夜清河確有此想法,不過她仍舊記得,自己是從天羽境內的空間裂縫而出。


    不會當真這般倒黴,裂縫的出口是在旁人的牢獄之內吧?


    見夜清河默不作聲,少年無奈搖頭:


    “其實這個問題,我也想問姑娘來著。”


    說話間,少年起身來到那無名墳塚之前,用手擦拭了一番墓碑,而後自顧自地開口道:


    “聽來匪夷所思,但姑娘的確是半日前,憑空出現在此的。”


    本以為夜清河會追問,或是質疑,但卻遲遲沒有等來迴應。


    他哪裏知道,夜清河方才放下的警惕,如今又提了起來。


    因為若按照對方的說法,自己真是憑空出現的,那以此子這般修為,豈能如此鎮定自若?


    看自己的眼神時,豈會如此平靜,毫無波瀾?


    終究還是少年按捺不住,繼續開口道:


    “半月之前,那位前輩也是如姑娘這般憑空出現的,所以我也算是見怪不怪了。”


    “半月之前?”


    夜清河清晰記得,弦月口中的浮沉尊者,恰是半月之前失蹤,而自己又是利用他破界離開的裂縫來到此處。


    難道...


    世上真有這般巧合?這少年口中的前輩便是..符沉?


    “是,我是一月之前被那些妖獸抓來此處的,而後這一個月內,就隻見過姑娘和那位前輩。


    前輩初來之時,也如姑娘你一般昏迷不醒,大概沉睡了半日這才蘇醒,但身體狀況似乎極差,好像有什麽隱疾。


    前三日,前輩皆在思考如何離開此地,嚐試了諸多辦法,卻無一可用。


    而從第四日起,前輩的身體便每況愈下,已經無法支撐施展術法,找尋離開之法。


    後來那位前輩又說了很多奇怪的話,逼著我拜他為師。


    後來強逼不成,他便...”


    說到這裏,少年沒有繼續開口,隻是望著眼前的墳塚,默不作聲。


    似是想起了什麽過往一般。


    “雖然相處隻有半月,而我最後也沒有拜前輩為師,但畢竟算是得了他許多傳承。


    所以我想知道前輩是什麽人,他最後沒能說出口的,究竟是什麽心願。”


    “節哀。”


    夜清河說出這兩字後,麵色平靜了下來,但對於這少年的說辭,她卻並不盡信。


    一是她不相信世上有這般巧合,二是不覺得止境尊者會死得這般輕易。


    所以眼下,還是需要弄清楚他口中的前輩,究竟是不是符沉尊者。


    “這位前輩既然選擇你為傳承者,想來對你寄予厚望,隻可惜你不知其名諱,日後也無法為其傳承下去。”


    夜清河這樣說,其實便是想要試探此子,是否知曉他口中前輩的信息。


    雖然自己對符沉一無所知,但至少從弦月那裏聽來了些許信息。


    除了離炎贈送給自己的功法可以辨別符沉身份之外,符沉人如其名,乃是一名符修,最擅長畫符。


    符修本不擅長鬥法,但他卻能以一己之力,力戰十一名鎮守,靠的就是千奇百怪的符籙。


    因而隻要知道此子所得的傳承為何,便能進一步推斷他口中前輩的身份。


    熟料...


    “其實前輩有說過他的名諱,隻是他提過,自己想要一個新的名字,不想再用以往姓名,所以...”


    “不知你口中的前輩名諱為何?興許我會知道他的身份。”


    聽到夜清河這樣問,少年對其投去好奇的目光,但隨即便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驚喜道:


    “是了,姑娘和前輩都是憑空出現在這裏的,興許會有什麽聯係也說不定。”


    隨即,少年吐出兩字,正如夜清河猜測的一般。


    “符沉。”


    隻是,夜清河麵上沒有絲毫波動,因為她此時對這少年已然起疑,若不是對方修為太差,她已然動手逼問。


    “這個名字我並未聽過,但聽起來,此人擅長用符?”


    “姑娘固然蕙質蘭心,前輩的確擅長符籙之道,他傳授我的也是此道。”


    說話間,少年便自懷中取出一隻古舊符筆,以及上百張符籙。


    同時目光再度落向墳塚,沉默不語。


    “...”


    夜清河沒有說話,因為她此刻已將少年列為重點懷疑對象。


    這少年出現在此,是在自己之前,此前發生何事,全由他一人言說,自己無從查證。


    世上怎會有這般巧合之事?自己剛從裂縫而出,要找的目標便已身死於此。


    若真是這樣,那漆黑玉鐲如何處理?


    嗯...


    自己既然利用與符沉一般,皆是憑空出現這點,詢問少年符沉的信息。


    這少年自然也就能夠聯想到,自己可能與符沉來自同一處。


    此事的原貌,會不會是此子猜出自己來自天羽境,此行是為了追捕符沉,所以刻意誤導自己符沉已死?


    還是說...


    “你先前說,是一群妖獸將你擒來此處,但這一月來它們都未曾來過此地,你可知它們有何目的?”


    “不知...”


    果然,多說多錯,不知,才是最好的迴答方式。


    然而夜清河不會滿足於此。


    “那些妖獸將你抓來此處,既不嚴刑拷打,也不威逼利誘,看來它們所求與你本人無關。


    如此,興許是想要用你去威脅什麽人?”


    少年聞言,微微搖頭:


    “實不相瞞,我孑然一身,沒有什麽大富大貴的朋友,應該不值得那些妖獸如此作為。”


    卻不知夜清河此舉,是對少年的身份起疑,想要借此試探,日後印證。


    “那便怪了,既非殺人奪寶,也非綁架求財,這些妖獸將你放在此處置之不理,實在匪夷所思。”


    “是啊,的確古怪。”


    少年不去接夜清河的話,隻是一旁附和,一招以不變應萬變。


    卻不知,他越是如此,便越加身夜清河對於他的懷疑。


    妖獸大多憑借本能行事,能做出這種擒而不殺者,必生靈智,且必有目的。


    如今少年這種情況,要麽是他身上懷有重寶,且此寶無法被奪,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。


    所以妖獸才會將其放在此地不聞不問,實則暗中觀察。


    要麽...


    便是這少年與妖獸乃是同路,刻意演了這一出戲。


    又或者...


    根本沒有妖獸。


    畢竟自己沒有感覺到牢獄之外,有一絲生機。


    忽然間,夜清河靈光一閃,想到一事:


    “我看道友修為尚淺,又是孑然一身,被妖獸困於此處無法脫出,為何不自碎魂授,重新入塔修煉?”


    根據夜清河先前在天羽境內的試探,得出的結論表明,天羽境之人雖知通雲塔的存在,卻並不詳盡。


    也並不知道通雲塔內的一切,皆是一場時間較為長遠的試煉,更不知塔外還有世界。


    所以若少年此前將自己當做天羽境追捕之人來看,自己說出這句話後,便可打消此疑慮。


    因為就連天羽境的鎮元將,也決計說不出“自碎魂授,重新入塔”這樣的話來。


    知曉此事者,隻能是天羽境身份更高之人,但身份更高之人有責任在身,不可能為追捕符沉,成為下一個符沉。


    熟料...


    少年眸光黯淡,低聲開口:


    “魂授,我沒有的。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夜清河方才隻是萌芽般的猜想,瞬間具象化。


    入通雲塔者,皆有魂授,唯有近期才出現無魂授而入塔者,例如自己。


    像是這等情報,天羽境內之人消息閉塞,並不知曉,所以便是符沉也未必知曉。


    而天羽境內,除了妖邪之外,還有一種人沒有魂授,那便是鎮守與鎮元將。


    此少年出現時機如此巧合,加之他又提及符沉已死...


    這讓夜清河先前猜測,無限放大。


    此時已取出那枚漆黑玉鐲,繼而出手。


    少年迴身之際,目露一絲錯愕,似是根本沒有想到,眼前之人會攻擊自己。


    雙手下意識伸出抵擋,卻正北漆黑玉鐲扣住。


    而夜清河則淡淡出聲,叫出一聲:


    “偽裝得不錯,符沉尊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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