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槍易躲、暗箭難防,有人中途暗襲,也不是你之過,無需如此。”


    柳道州輕輕搖了搖頭,而後沉吟道:“川兒,你此番遇險,雖說沒有什麽大事,可終歸是站在了風口浪尖,背後之人定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,可想好要如何應對了?”


    顧川聞言,失笑道:“學生還以為老師會讓我就此離去,找個地方躲起來呢。”


    “你這性子,不是會這般躲起來的人。”柳道州歎了口氣:“為師倒是希望你會這麽選。”


    這個學生,他是真的很滿意,不希望死在那些陰謀詭計中。


    倘若這般才學之人,就這麽死了,那是整個天下的損失。


    “師兄,要不要報官?”盧璞玉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,他和盛賢方才正準備離開書院,就聽到柳道州說顧川出事了,提著劍就趕來。


    他揮了揮手中劍,義憤填膺道:“也不知哪來的陰暗小人,竟要對師兄出手,敢不敢站出來,我一劍劈了他!”


    “無需報官,現在皇城司的人應當已經趕到了,他們會調查清楚的。”顧川笑著搖了搖頭道。


    一旁的屈靜白道:“我來時,看到了不少皇城司的人,他們應當在這兒附近搜尋。”


    聽到她的話,柳道州幾人看向她,盧璞玉和盛賢卻是認了出來。


    “師兄,這位是……屈大家?”盧璞玉看著屈靜白,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。


    當世樂家大賢,他們前不久還在七夕盛會上見過,自然是認得出來的。


    隻是,她為何會在顧川的身旁?


    “嗯,屈大家暫時跟著我。”顧川點了點頭道,也沒有做多解釋。


    柳道州開口道:“既然川兒你已無恙,那為師就先迴去了,一些事情,你自己想必也已經做好謀劃。”


    “好!”顧川應下,目送著三人向書院走去。


    他收迴目光,對阿竹和屈靜白道:“我們也迴去吧。”


    三人朝皇城趕去,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守在路邊的玄月親衛。


    冷月為首,一行二十幾人,皆身披玄甲,殺氣凜然,在她們旁邊,有幾個持刀的玄衣衛遠遠站著,麵露凝重之色。


    “姑爺!”


    冷月將步景牽了過來,對顧川抱拳:“奉侯爺之命,玄月親衛前來接姑爺迴家。”


    “有勞諸位了!”顧川點了點頭,接過韁繩上馬,他看向一旁的阿竹,伸出手:“阿竹姑娘,上來吧。”


    阿竹聞言一愣,眨了眨眼,伸出手被他拉上馬,坐在了後麵。


    屈靜白則是輕車熟路的和冷月坐同一匹馬,她來時也是這般的。


    幾個皇城司的玄衣衛目送著一行人離去,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


    “要不要迴去稟報?”


    “稟報什麽?這是安北侯的親兵,顧川出事了,她們出來尋人很正常,這種事情沒什麽好稟報的。”


    “那我們現在怎麽辦?”


    “顧川在城外遇襲,此事不小,我們可有的忙了,也幸虧這位沒有出事,不然這天怕是要變了啊。”


    “走吧,他們既然已經迴去了,我們也沒必要在這兒待著了,去大人那邊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片刻後,那處坑洞旁,王鴻手裏拿著一柄染血的小刀把玩著,眼中盡是陰鷙。


    他側首瞥向地上的屍體,對正在探查的玄衣衛發問:“如何,可看清楚了?”


    那玄衣衛蓋上白布,走到他身前,麵色凝重道:“此人與之前那人一樣,也是一位宗師,隻是與皇城司內存留的宗師畫像無法匹配,不能判斷身份。”


    “也是一名宗師?”王鴻深吸了一口氣,握刀的手更緊,他深吸了一口氣,壓抑著怒氣道:“之前的那人是什麽身份?”


    “那用鎖鏈的宗師名為胡鵬,本是冀州安河郡人,不過他幾年前便已經隱退江湖,不顯蹤跡。”玄衣衛如實迴答道。


    大衍不會放任江湖,自然會進行監管,每一個宗師都會被畫上一幅畫像,記在皇城司的檔案內,在某些時候可以進行通緝。


    “真是廢物!”王鴻暗罵一聲,兩個宗師半道上出手,都沒能將顧川殺了,這不是廢物是什麽?


    還虧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高興了好一陣子,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他受害的消息,而是顧川安然無恙。


    然後,他還要負責這個案子,幫顧川將背後之人給揪出來,這就更氣人了!


    “此二人沒有對顧川出手的理由,背後定然還有主使,繼續查!”他留下一句話,轉身便走。


    “是!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東籬居,待顧川迴來的時候,已經是天黑了。


    宅門前燈火通明,程伯和程仲二人各自持棍守在門口。


    除此以外,還有一道身影坐在門檻上,一襲黑紅長衣,手持月白長槍,那美得驚心動魄的容顏上,盡是冰冷。


    踏踏踏!


    馬蹄聲響起,一行騎著馬的眾人終於迴來,顧川為首,很快就到了家門前。


    蒼舒月見他迴來,一雙美眸中的冰冷霎時消散,柔光盡顯,她起身走向前去。


    看著他身上的血跡,那雙眸子輕顫,迎著他的目光問道:“顧郎受傷了?”


    “沒事,一些小傷。”顧川搖了搖頭道:“娘子無需擔憂,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?連那般傷勢都能治好,這點皮外傷又算得了什麽?”


    他掀開衣袖,露出胳膊,笑著拍了拍道:“你看,這不是好的差不多了?”


    有紫氣在,他別說是這點刀傷,就是骨頭斷了也能接迴來,那點傷勢在打鬥的時候,其實就快恢複完了,如今上麵隻剩下一道白痕。


    蒼舒月聞言,卻是沒有任何笑容,她搖了搖頭:“也疼的。”


    顧川一愣,而後失笑:“現在不疼了。”


    “顧郎,那出手之人是誰?”蒼舒月將他的衣袖拉下,邊問道。


    “現在還沒有證據,不過我已經有了一些猜測,隻需要證實一下便可,娘子無需多想。”


    他牽上蒼舒月的手,拍了拍:“好了,我們迴去吧。”


    說著,顧川將她手裏的月牙拿了過來,交給一旁的冷月,拉著自家娘子便往院中走去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顧川遇襲之事,猶如晴空霹靂,於皇城之內掀起滔天巨浪。


    顧川何人?


    乃柳道州的學生,英國公府的女婿,更是當今聖上眼前紅人,權勢顯赫,炙手可熱。


    哪怕他現在隻是一個舉人,沒有半點官職,可是誰都知道,這位今後必然會站上大衍朝堂。


    這樣一個人,便是碰都碰不得的,究竟何方神聖,膽敢在這皇城外,天子腳下,對他伸出黑手?


    翌日朝會,宇文元朔龍顏大怒,拍案而起,群臣皆噤若寒蟬。


    “皇城之外,竟發生這樣的事,那背後之人膽大包天,還有將朕放在眼裏嗎?!”


    宇文元朔又驚又怒,雙眸如炬,掃視著下方的群臣,似要將那幕後黑手從中揪出。


    他不能不怕啊,顧川之於他,不僅是股肱之臣,更是掌握著他命門的關鍵人物。


    若顧川有個三長兩短,那些足以攪動天下風雲的文章一旦流傳開來,這大好河山怕是要陷入無盡的動蕩之中。


    他剛從顧川那裏得來治國良策,又獲扶龍觀道人所煉的仙丹,正欲大展鴻圖,進行一番前所未有的改革。


    在這個緊要關頭,誰都可以出事,唯獨顧川不能!


    於是,皇城司接到了一道死令,務必徹查此事,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真兇。


    若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,那便要有人為此承擔後果,以儆效尤!


    皇城司的探子們如同幽靈一般,悄無聲息地穿梭於皇城的每一個角落,搜尋著任何可能與顧川遇襲有關的線索。


    現在他們是寧可抓錯,也不能放過了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王府,王鴻剛從皇城司迴來,便被王昌雄叫去了書房中。


    “爹!”王鴻走進書房,看著正在提筆書寫著什麽的昌雄,忍不住問道:“爹,你叫我來有什麽事嗎?”


    王昌雄落下最後一筆,緩緩放下手中毛筆,而後抬頭看向他,問道:“顧川遇襲的案子,你查的怎麽樣了?”


    王鴻皺了皺眉,語氣有些沉:“尚且還沒有任何眉目,爹,此事我不想查的太過,這不是幫那顧川做事嗎?”


    “你目光何以這般淺薄?”王昌雄聞言,冷哼一聲道:“此事你需全力查辦,而且最好是將那幕後之人查出來,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,陛下如此震怒,若你能將此案查清楚,陛下定然會對你進行封賞!”


    王鴻格外不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,問道:“可如此一來,那顧川豈不是高枕無憂了?留著那幕後之人,說不定就能殺了顧川呢?”


    “你看他現在有事嗎?”王昌雄反問一句。


    王鴻默然不語,顧川安然無恙的迴來了,他實在想不明白,兩個宗師為何都沒能將他殺了。


    “說不得那顧川現在也在查這件事情,與其讓他自己查出來,倒不如你拿了這份功勞。”


    王昌雄歎了口氣,告誡道:“鴻兒,有些事情需要懂得變通,不能意氣用事,當以自身利益去考慮。”


    王鴻聞言,沉默良久,點頭道:“孩兒明白。”


    正交談間,老管家忽然走了過來,稟報道:“老爺,少爺,門外來了一位皇城司的玄衣衛,說是有要事稟報少爺。”


    聞言,王昌雄和王鴻相視一眼,王鴻道:“爹,我去看看。”


    王昌雄點了點頭:“去吧。”


    片刻後,王鴻走出府門外,守在外麵的玄衣衛當即走上前來,低聲道:“大人,事情已經有了眉目。”


    “今日兄弟們在城中調查的時候,遇到一人跑過來求救,據他交代,他與其中一名宗師認識。”


    王鴻聞言,眉梢一挑,問道:“那人現在在哪兒?”


    “已經被關入詔獄內,正按照流程審問。”


    “走,現在過去!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皇城司詔獄,此地名震大衍,令人聞之色變,乃關押窮兇極惡之徒的地方。


    凡入此獄者,皆被視為必死之人,其手中無不沾染無辜之人的鮮血。


    隻是,縱使其在外囂張跋扈,一旦踏入皇城司詔獄,皆如綿羊般溫順。


    隻因詔獄中的那些刑罰,非人所能承受。


    此時,詔獄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內,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蜷縮於角落,他的手腳皆被沉重鐐銬束縛,身上傷痕觸目驚心,宛如惡鬼爪痕。


    “我說……我什麽都說……”那人呻吟著,語氣中滿是恐懼與哀求,雙眸中盡是絕望之色。


    須臾,牢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,一道身影緩步而入。


    聽到動靜,那人猛然睜開眼,如同見到救命稻草般爬將過去,抱住來人的腿,涕淚橫流:“大人,求您放了我吧!我什麽都說,隻求您饒我一命!”


    “滾!”王鴻眉頭緊皺,厭惡地一腳將其踢開,厲聲道,“自此刻起,我問你答,若答不上來,後果自負!”


    “是,大人!我什麽都說!”那人連連點頭,如搗蒜般。


    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王鴻冷冷問道。


    “胡……胡喆。”那人顫抖著迴答。


    “你和胡鵬是何關係?”王鴻目光如炬,緊盯著他。


    “大人,胡鵬是我舅舅。”胡喆低聲道。


    王鴻聞言,眉眼一凝,蹲下身子,目光如刀般直視他的眼睛,沉聲再問:“那你可知道,你舅舅為何要襲殺顧川?”


    胡喆搖了搖頭,但隨即又慌忙點頭:“大人,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殺那個什麽顧川,但自從我舅舅來皇城後,時常不在家中。”


    “有一次,我見他進了一個大宅院,那個宅院外麵有守衛。”


    “宅院?”王鴻眯了眯眼,心中暗自思量。


    他隨即起身,朝守在外麵的玄衣衛招了招手,“帶他走,找到那個宅院!”


    “是!”


    外麵的玄衣衛當即走了進來,拖著胡喆往外走去。


    很快,王鴻一行人便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巷中,胡喆指著前方的一處宅院,虛弱的道:“大人,那日小人所見,小人的舅舅便是進了這裏。”


    王鴻尋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,卻不由得皺眉:“你不是說這裏有守衛嗎?守衛呢?”


    胡喆慌忙道:“小人記得千真萬確,那日確實是有守衛的啊!”


    王鴻瞥了他一眼,而後低聲道:“將這裏圍起來,不要放跑任何人!”


    “是!”


    十幾名玄衣衛當即散開,將整個院子圍了起來,王鴻走到那院門前,抬手便要敲門。


    然而,下一刻——


    一柄長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,令他動彈不得分毫。


    “王統領,跟我們走一趟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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