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遞到眼前的糖,顧川愣住了。


    好像一直以來,都是他在給別人糖,這次也有人給他糖了呢。


    顧川接過糖,笑著問:“阿竹姑娘為什麽給我糖?”


    “你,不開心。”


    不開心,所以要給糖?


    這樣啊……顧川點了點頭,“謝謝。”


    他剝開糖紙,將糖放進嘴裏,麥芽的甜味兒暈開,原本稍顯沉重的心情似乎舒緩了不少。


    嗯,比平時吃的要甜呢。


    看著他吃了糖,阿竹眉梢微微上揚,默默地又墜在了後頭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北州,寒江城外十餘裏的平地,軍營連綿不絕,兵卒列隊整齊地巡邏著營地,有騎兵奔馳在營區之間,傳遞著各種軍令和信息。


    帥帳之內,戴著鬼麵具的將軍正靜靜地坐在案桌前,手中捧著一本書籍,看的入神。


    前方,一名親衛正恭敬地匯報著近日的情況,“將軍,近日有白蓮教的妖人企圖襲擊我軍將領,但都被江湖中的義士所誅殺。”


    蒼舒月輕輕嗯了一聲,聲音透過麵具傳出來,“江湖中確實不乏忠義之輩,他們生在北州,自然不會坐視鄉鄰被屠戮。


    隻是,這樣的力量終究有限,要想徹底解決白蓮教的問題,還需另尋他法。”


    那親衛遲疑了一下,似乎在組織語言,“將軍,這次的情況有些不同。”


    蒼舒月微微抬頭,露出了麵具下那雙眸子,“有何不同?”


    “屬下詢問過那些江湖人士,”親衛迴答道,“他們並非北州人,大多都是從其他州郡趕來支援我們的。”


    說著,她拿出一張紙來,遞到將軍麵前:“將軍請看,這是那江湖人交給屬下的。”


    蒼舒月接過紙,展開看了看,那麵無表情的臉上頓時有了變化。


    “討賊檄文?”她眉眼舒展,嘴角微微上揚,呢喃道:“怎的到了這裏,你還不放心呢。”


    那親衛見將軍這般模樣,也是愣住了,這篇討賊檄文她也看過,雖然寫的確實很好,但如何能讓將軍這般?


    跟著蒼舒月這麽多年,她是什麽性子親衛很清楚,喜怒從不著於表麵,萬般變化也盡藏於心中。


    怎會如現在這般,隻看了一篇討賊檄文,就笑了?


    蒼舒月將紙放下,而後對親衛道:“研墨。”


    “是!”


    親衛應聲,連忙將紙筆取來,而後在一旁研墨。


    蒼舒月素手執筆,蘸墨書寫,蒼勁的字體躍然紙上,赫然是一篇寫給皇帝的軍情。


    她近日便要發起反攻,自然要將大致的計劃寫給皇帝過目。


    片刻後,一篇軍情寫完,她又取出另一張紙來,略作思索後才落筆。


    這一次的字體倒是娟秀內斂許多,不似上一篇那般鋒芒畢露。


    良久,她放下手中筆,對親衛道:“稍後,讓斥候將這份軍情送出,另一份也一並送迴皇城。”


    “是!”親衛點頭應道,不過多問了一句:“將軍,另一份送迴府中嗎?”


    蒼舒月搖了搖頭:“東籬居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皇城,東籬居,翌日一大早,顧川在院中打拳,就聽到一聲嚎叫從迴廊裏傳來。


    “姐夫!”


    顧川收拳看去,就見蒼風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,見他一副難看的臉色,不禁問道:“這一大早的怎麽了?又把錢輸光了?”


    蒼風繃著一張臉,走到桌旁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,一飲而盡,這才說道:“姐夫,我像那麽不靠譜的人嗎?”


    “不像。”顧川搖了搖頭,在他旁邊坐下,又道:“你就是。”


    蒼風翻了個白眼,說起正事:“姐夫你知不知道,王鴻那小子臨陣脫逃了?”


    顧川正端起小橘倒的茶,聞言一頓:“這我倒是不知道,他臨陣脫逃了?”


    “哼!”蒼風哼哼一聲,咬牙切齒道:“這個貪生怕死的廢物,他帶著玄月軍去收複失地,結果半路上被人埋伏,剛一交戰就被敵將打成重傷!”


    顧川聞言,眉梢微挑:“然後他就跑了?”


    “對啊!”蒼風越說越來氣,一拍大腿咬牙道:“那廢物被嚇破了膽,讓玄月軍給他殿後,他自己帶著親衛跑了,整整三千玄月軍覆滅在他手裏!”


    那可是名震大衍的玄月軍,為大衍立下多少汗馬功勞,就因為王鴻這個廢物葬送了,他豈能不氣?


    “若是我,就算是死在戰場上,也絕不會後退一步!”蒼風恨恨道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顧川應了一聲,問道:“那現在呢?陛下如何處置王鴻?”


    蒼風臉一黑,無比鬱悶道:“那廢物被押迴了皇城,如今正關押在天牢裏,按照大衍律法,是要將他處斬的。”


    不管放在任何朝代,哪個國家,臨陣脫逃都是死罪,這沒辦法開脫。


    隻是,看蒼風這神情,此事必然不簡單。


    “看你這樣子,此事有變?”他問道。


    蒼風點了點頭:“幾位大臣聯合上奏,為王鴻求情,說他當時是腹背受敵,不得已才選擇了撤退,是保全之策。”


    “我保他奶奶個腿兒!”他怒罵道:“廢物就是廢物,當初我阿姐以三千玄月軍破南越十萬大軍,損兵不過八百,他以同樣的兵力對敵軍數萬都能輸,還什麽保全之策!”


    不是所有人都是蒼舒月啊……顧川默然不語,人與人之間的差距,往往如螢火皓月。


    王鴻之所以輸,便是沒有能認清自己,自以為蒼舒月一介女流能做到的事情,他沒道理做不到。


    “陛下放過他了?”顧川問道。


    蒼風艱難的點頭道:“……嗯,不僅沒有罰他,還讓他成了皇城司統領,擇日上任。”


    皇城司,是類似於錦衣衛的機構,直接聽命於皇帝。


    監察百官便是他們的職責,當然有時候還要維護皇城的治安,審查案件等等。


    “這樣啊……”顧川點了點頭,倒是不知道宇文元朔是何用意。


    見他這般反應,蒼風納悶兒道:“姐夫,你就一點都不生氣?”


    顧川好笑的問:“我為什麽要生氣?”


    蒼風: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啊,不要總把目光放在矛盾上,應該放長遠些。”他悠悠說道。


    蒼風撓了撓頭,“放長遠些?”


    他順著顧川的視線望去,卻見身姿姣好的慕仙兒,從前方迴廊走過,風姿綽約。


    察覺到兩人的視線,她扭頭看來,翻了個大大的白眼:“下流!”


    蒼風一瞪眼,“不是,她為什麽隻看著我罵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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