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川不知道自己怎麽迴來的,反正他一覺睡得異常安穩。


    清晨的第一縷陽光,如絲綢般柔滑,透過窗欞撫在他的臉上。


    顧川的雙眼緩緩睜開,然而那刺目的光線又迫使他迅速閉上。


    他輕輕晃了晃沉重的腦袋,再次睜開眼睛,隻覺得頭昏腦漲。


    “看來以後還是要有所節製,不能喝太多酒了。”顧川深吸一口氣,坐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。


    宿醉之後總是極為痛苦的,昨夜幸虧還有小橘在,不然他怕是免不得要露宿街頭了。


    聽到房間內的響動,小橘立刻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。


    “少爺,你醒啦?”


    說著,小丫頭將溫水放在一旁,開始服侍顧川穿好衣服。


    穿戴整齊,顧川邊洗漱,邊隨口問道:“小橘,昨晚是你背我迴來的嗎?”


    蒼風那群家夥肯定指望不上,那黑衣少女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,想來想去,當時也隻有小橘在旁邊。


    小橘卻紅了臉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少爺,奴婢背不動您。”


    顧川聞言皺起了眉頭:“那我是怎麽迴來的?自己走迴來的?”


    小橘麵露難色,欲言又止,最後遲疑著開口:“是……是蒼將軍把您背迴來的。”


    蒼舒月?


    顧川一愣,腦海中忽然迴憶起了些許昨夜的片段。


    他確實醉的不成樣子了,隻依稀記得恍惚中,好像看到了一張鬼麵獠牙的麵具。


    深巷長街,燈影相隨,那單薄的身軀背著他走……


    至於在歸途中他們說過些什麽,自己是否有過驚人的言語或舉動,顧川已是全然不記得。


    念及此處,他心中暗歎一聲,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:“她……有沒有說過什麽?”


    小橘為顧川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,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:“蒼將軍隻吩咐奴婢為您準備醒酒茶,之後她就走了。”


    顧川接過茶杯,輕抿一口。


    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,肚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,宿醉帶來的不適感也隨之緩解了不少。


    不知不覺間竟欠了一個人情,喝酒果然是誤事啊。


    從今日起,戒酒!


    吃過早食,顧川便照常在屋裏練習易筋經。


    隨著他的動作起伏,體內的氣息也逐漸平穩有力,宿醉的後遺症完全消失不見,可見功效的神奇!


    練完易筋經,他又跑到庭院的樹下打了一整套太極拳,動作行雲流水一般,比之前幾日已經好了許多。


    等顧川收拳站定,才發現那位黑衣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迴來了。


    她靜靜地站在一旁,手裏提著一個沉重的木箱子。


    顧川走到茶桌坐下,瞥了她手裏的木箱一眼,淡笑地問道:“送錢來了?”


    黑衣少女並未作答,隻是默默地將木箱放下,然後轉身走到了一旁。


    顧川見她裝高冷,也不甚在意。


    拿起木箱打開,一眼望去,裏麵裝滿了閃閃發光的黃金,隻粗略地數了數,整整三百兩黃金,一分不少。


    盛夏固然酷熱難耐,卻也不全然沒有迴報,清晨的風便比其他季節更清涼。


    悠悠吹過,帶來空氣中彌漫著的各種花香,讓人的心境也隨之變得舒暢。


    顧川輕輕合上箱蓋,心中不由暗歎,若是前世能擁有這麽多財富,他都想象不到自己該是多麽的開朗。


    現實是現實,幻想是幻想,終究是迴不去了。


    還是先買個宅子吧,顧川終於做出了決定。


    前幾天因為被賜婚的事情所牽絆,現在終於有了閑暇的時間來做這件事了。


    東院雖然舒適寬敞,但這裏畢竟是衛國公府,而他顧川,並非真正的沈家人。


    人總該靠自己,而不是長久地寄居在他人屋簷下。


    顧川一邊沉思著,一邊信步走出了東院,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前院。


    一群護衛已經早早地開始了日常的練武,張管家一如既往地在一旁監督著他們。


    前方傳來了細碎的交談聲。


    顧川抬頭望去,隻見兩名丫鬟正迎麵走來,這兩個丫鬟他有些印象,是跟著沈矜雪的。


    “昨夜的詩會真是太熱鬧了,陛下親臨現場,還有好幾位皇子也出席了,樓船上站滿了朝廷的高官顯貴。”


    “是啊,昨晚的詩會確實盛況空前,那首《清平調》寫的真的太好了,古川公子文采過人,隻可惜無緣得見啊。”


    “古川公子自然是才華橫溢,不過楚寬公子和洛哲公子也不差啊。”


    “說到洛哲公子……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吧?”


    “什麽?”


    “我剛才聽王護衛說,洛哲公子好像犯了什麽事逃走了,昨天夜裏就被全城通緝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什麽?竟然有這種事?”


    兩個丫鬟的交談聲突然中斷,原是看見了正向她們走來的顧川。


    兩名丫鬟連忙行禮道:“顧少爺好!”


    顧川微微點頭算作迴應,接著問道:“你們方才在說什麽?”


    其中一名丫鬟迴答道:“迴少爺,我們在說洛哲公子。”


    洛哲?


    顧川迴憶了一下,昨夜的詩會上好像確實有這麽個人,好像還作出了兩首不錯的詩詞來。


    和詩會有關,那便不免好奇,於是他又多問了一句:“他怎麽了?”


    那丫鬟遲疑了一下,如實道:“婢子也是聽王護衛說的,洛哲公子好像因為和白蓮教的妖人有所勾結,被大皇子察覺後逃走了,如今正被全城通緝。”


    被通緝?


    顧川對於白蓮教倒是有所耳聞,這是一個活躍在大衍的邪道宗教組織,他們打著“光複前陳”的旗幟四處散播教義、蠱惑人心。


    自大衍太祖建國初期,白蓮教便一路高喊“天下大亂,彌勒降生”的口號,四處收攏信徒,意圖掀翻新生的大衍。


    大衍太祖以雷霆手段鎮壓,雖然未曾將它們一舉覆滅,卻也讓其沉寂了數十年。


    直到十幾年前,白蓮教才又開始活躍起來,這次他們倒是聰明了,行事更加隱秘,而且專挑偏遠地區傳教,讓朝堂對其放鬆了警惕。


    卻沒成想,他們暗中發展到了如此地步,手都能伸進皇城了?


    不過,那洛哲不是為大皇子效力嗎,怎麽會和白蓮教的人勾結?


    算了,反正和他又沒什麽關係,顧川索性沒有多想。


    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——在這皇城裏找一處好宅子。


    顧川剛沒走多遠,兩個丫鬟便迴過頭看了他一眼。


    “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?”一個丫鬟臉上帶著幾分不屑,撅了噘嘴,嘀咕道,“若不是老爺心慈手軟收留他,這衰兒估計早就死在哪個荒郊野外了。”


    另一個丫鬟趕緊‘噓’了一聲,神情中帶著幾分忌憚,“你現在可別這樣說,人家現在可是貴人了,娶了蒼將軍,將來在這皇城裏誰敢小瞧他?”


    “聽說那蒼將軍總是戴著麵具,是因為相貌太醜了?”先前那個丫鬟似乎想起了什麽,臉上露出幾分戲謔的笑容:“也不知等他們成婚的那天晚上,這衰兒會不會被蒼將軍的容貌嚇暈過去?咯咯咯~”


    說到這,她仿佛已經預見到了那場景,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
    旁邊的丫鬟也被她逗樂了,掩嘴輕笑道:“說不定人家會戴著麵具入洞房呢?不是有人說嘛,無論美醜,熄了燈都一樣。”


    “唉,不說了,管他娶誰呢,隻要別是我們家小姐就行。”


    “我們家小姐那樣的人,也隻有古川公子那樣的人物才配得上,對了小伶,昨天小姐不是派你去打聽消息了嗎?怎麽樣,打聽到沒有?”


    被叫做小伶的丫鬟聞言,臉上露出幾分鬱悶,“我正發愁怎麽跟小姐交代呢,問了好多人,可是誰也不知道古川公子到底住在哪裏。”


    “總歸是在皇城裏的,以後總有機會找到。”旁邊的丫鬟安慰了一句,又道:“至少小姐現在不用整天抱著那些話本,幻想著百年前的詩魁了。”


    小伶忽然眨了眨眼睛,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物,“你有沒有注意到?”


    “注意到什麽?”旁邊丫鬟好奇地問道。


    “古川公子和…顧少爺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樣?”


    “你該不會是想說,那個顧少爺其實就是古川公子吧?”那丫鬟瞪大了眼睛。


    “怎麽會?”


    小伶搖搖頭,歎了一句:“我是說,這兩個同名的人,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?”


    “一個不學無術,一個卻是人人仰慕的天之驕子,當真是同名不同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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