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路兩旁是人山人海。


    都或沉默或小聲私語的等待,手裏拿著白布,眼裏含著期待。


    他們在等著守護神。


    周遭維護治安的黑甲軍,也不由緊張起來,握緊兵器。


    沒有等待多久,便有一隊全副武裝的黑甲軍先行從天牢出來,隨後是一輛囚車。


    囚車兩側也有黑甲軍守候,好像是防止有人攔截似的。


    “是那個禍害!”


    “我去!真的是他,宣王爺是真的把他庇護起來了,當時聽到消息,我一直不敢相信。”


    “我也是,沒想到呀!唉。宣王府出了個垃圾!”


    “他是真的該死,我旁邊鄰居家的女兒就是他害死的,還殺了別人一家。”


    “可惡呀!宣王爺,在禍害上真的不明智!”


    “聽說,這兒子是宣王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生的,才會如此疼愛。”


    囚車徹底的行駛出來,兩側雖然有士兵阻擋,但也能看清楚宣王第四子的樣子。


    不看還好,這一看,周遭的百姓書生,頓時大聲議論起來,還時不時的開始了辱罵。


    因為傳說中的禍害,根本連一丁點宣王府的骨氣也沒有。


    前麵囚車走出來的,哪一個不是停止胸膛,死也要死的壯烈,絕對不服輸,絕對不能投降。


    這樣的,才是百姓需要的守護神。


    而這個呢?


    什麽玩意!


    “禍害!去死吧!你就應該被砍頭!”


    有人辱罵。


    “畜生!站起來,挺直胸膛!不要丟了宣王府的名頭!”


    有人開始訓斥。


    更多的人,還比較幹脆,直接丟起來了臭雞蛋,爛菜葉子甚至一些小石頭。


    打的禍害連連痛叫,將身子蜷縮的更厲害,恨不得鑽到地縫裏。


    眾人更是恨鐵不成鋼,呸,這連鐵都不是,就是個垃圾。


    護送的黑甲軍並沒有沸騰憤怒的百姓,甚至自己遭受無辜連累,挨了臭雞蛋石頭的也沒有言語,就恭恭敬敬的運送囚牢。


    很快,第二輛囚車緊跟著行駛出來。


    是三世子。


    三世子是個謀事,在朝為官,親曆親民,為百姓做出了很多實事,甚至在場的很多百姓都認識都受過三世子的恩惠。


    三世子與禍害四世子,完全不一樣。


    他的眼裏有堅定的光,腰板也絕對不會被彎曲。


    圍觀的百姓一下子沉默了。


    有人低聲的喚,“三世子,三世子,三世子……”


    下麵已經有人開始低聲啜泣起來。


    “世子殿下,您還記得我嗎?您救過我,我被判了冤案,是您救了我!”


    有人跪下,並嚎啕大哭。


    他這一跪,周遭立馬有人大喝了一聲。


    “三世子,當的一跪!”


    說著,無數的百姓,齊齊跪了下去。


    囚車之上的三世子,見到這種場麵,不禁覺得喉間哽塞,似有萬般言語,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

    眼淚也隱隱有了,可他不能哭,絕對不能,他堅強的忍著。


    在今天這種日子,宣王府隻有“壯烈”兩個字。


    隨後是二世子的囚車行駛出來。


    隻看到囚車,沒看到人,就又有一些人跪了下去。


    因為二世子是錦天司的大人。


    但他並不是身居高位,而是最最普通的斬妖除魔人員。


    可以說,京城這塊地方,有任何的妖魔鬼怪事件發生,那麽有一半以上都是二世子處理的。


    而每當有這種事情發生,都是二世子第一時間出現。


    不知道挽救了多少生命,而且一點架子也沒有。


    和大家相處起來,非常的融洽和諧,就像是家裏的兄長弟弟一樣。


    而這種人,根本從來都不問權利不鬥爭,也平白無辜進了監牢,要被砍頭。


    “冤啊!!!”


    “二世子,怎麽能被砍頭!”


    “求個公正!”


    兩側的百姓山唿海嘯的喊起來,一聲接著一聲,那是一個悲哀痛楚。


    二世子並沒有多麽哀傷,而是和平常一樣笑嘻嘻的,甚至還和一些熟人打招唿,叮囑他們一定要做好防範。


    這讓眾人更是痛苦。


    而運送的黑甲軍們,則膽顫。


    這百姓之心,誰人能抵擋。


    太可怕了。


    二世子一點點往前行走。


    大世子也出來了。


    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
    誰都能看到,那沒了的半邊肩膀手臂,還有垂垂危矣的狀態。


    因宣王後麵一直在京城,所以近年來一直都是大世子戍守邊關。


    很少與京城百姓見麵。


    但卻是最被常常討論的一個人。


    甚至一些話本評書等等的故事,都是以大世子殿下為原型創作出來的。


    這位是個戰神。


    常常有捷報傳來,而且鎮壓的周邊國家,連頭也抬不起來。


    正因為這些,才讓百姓更安心的享受生活。


    哪一個不羨慕保家衛國,征戰沙場呢?


    他們羨慕,更是佩服。


    可他們的戰神,怎麽成了這幅樣子呢。


    他的身體好像快被完全摧毀了。


    根本沒有辦法支撐。


    單手硬抓著囚牢,甚至連牙齒也用上了,咬著囚車的木質邊緣,來維持身形。


    眾人沉默。


    幾乎所有的人全部跪了下去。


    這一次沒有人喊叫了,但並不是不為大世子感到冤屈!


    是因為他們憤怒!


    太憤怒了!


    這樣的良才將相,被這般對待。


    他們在醞釀自己的怒火。


    同時,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
    所有人都知道,後麵一位,是萬眾期盼的守護神。


    這次連僅剩下的人,也全部都跪了下來,靜靜等待。


    宣王爺的囚車被推出來,眾人緊緊盯著。


    那平時高高在上的宣王爺,現在是多狼狽不堪,身體還被十幾道鎖鏈穿著。


    他沒有站著。


    而是跪著。


    因為鎖鏈牢牢的將他捆綁成了這個姿勢。


    脖子上也有。


    強迫他垂下腦袋。


    所有的鎖鏈崩的又緊又直。


    就好像,不是好像,就是故意製造宣王爺罪孽深重的樣子。


    沒人看到那張低垂下去的臉是多麽的痛苦。


    他的尊嚴,被按在塵埃裏,給眾人觀看。


    在被捆綁時他就試圖掙紮過。


    可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宣王爺了。


    周遭瞬間凝固,不可置信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。


    短短沉寂幾秒後,爆發出山唿海嘯。


    “嘩嘩!”


    “這是在幹嘛?”


    “我們的守護神怎麽會被這麽對待!”


    “不是守護神,就是個普通犯人也沒有呀!”


    “放了守護神!放了守護神!”


    聲浪一波接著一波。


    但黑甲軍們無動於衷,完全無視百姓的吵鬧。


    這時,百姓把早就準備好的白布舉起來,大聲的唿喊與反抗。


    他們準備了許久,終於等到這一天。


    不知,是誰邁出了第一步,圍觀的百姓們竟然一齊朝著囚車擁擠過去。


    人多力量大。


    盡管他們隻是普通人。


    守護的黑甲軍隻把長槍橫起來奮力的阻擋百姓們。


    但這並不有效,他們被推得節節後退。


    囚車的隊伍也停了下來。


    百姓們開始抓撓阻攔,兩方鬧的不可開交。


    眼見就要爆發出極大的衝突。


    也就在這個時候,宣王爺的囚車後麵不遠,行駛出來一座車駕。


    上麵雕龍畫鳳,金貴非凡。


    而端坐其上的人,盡是威嚴。


    他隻輕輕咳嗽一聲,整條街道的所有人隻覺耳邊炸開。


    眾人將眼光挪移過去,正是大梁王朝的統治者,皇帝陛下。


    吵鬧聲頓時消失的無蹤無影。


    他們看著周邊的同伴,麵麵相覷,甚至不知如何是好。


    還……還要鬧下去嗎?


    誰能想到皇帝竟然在囚車的後麵跟著。


    皇帝掃視眼前的場麵,沒有開口,隻是靜靜地等待。


    而黑甲軍趁勢推動街道擋路的百姓。


    一個退了,就有兩個退,就有一群人退……


    街道再次留出來。


    而囚車也開始滾動。


    但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?


    在人群裏,有一群書生模樣的人。


    他們的手攥的緊緊的,眼含激動,他們在等待著什麽!


    當囚車及皇帝即將行駛到他們麵前的時候,這些書生猛的推開身前的黑甲軍,一同跪了下去。


    “宣王爺!”


    “叩見宣王爺!”


    囚車再次停下。


    黑甲軍無奈上前拉扯,又不敢用力,讀書人是國家棟梁,他們也不敢過於得罪。


    “請陛下饒過宣王爺!”


    書生們一起高喊。


    兩側的百姓,再次被這種壯烈的情緒所感染,一同喊道。


    “請陛下寬恕宣王爺!”


    他們喊過之後,聲音又消失下去,靜靜等待皇帝的選擇。


    皇帝麵上沒有波瀾,隻是靜靜的看著宣王爺。


    半天,他才道了一句。


    “四弟,萬民為你請願,你如何看?”


    囚車內的宣王爺早已經淚水盈眶。


    前幾日皇帝來囚牢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

    他得到了民心。


    這些普通百姓的民心。


    但皇帝會因為這放過自己嗎?


    顯然不會。


    那他就不能在臨死之前害了這些無辜百姓。


    宣王爺沙啞喊道,“多謝百姓們抬愛,還請讓路而行。”


    眾人嘩然。


    沒想到宣王爺竟然會這麽說。


    這時,有一個書生,叩拜了幾下後,抬頭道:“還請陛下說明宣王爺所犯何罪,好讓我等明明白白。”


    皇帝沒開口,跟在車駕旁的一個太監,尖銳著嗓子道:“問斬之前,有宣罪書。”


    意思明顯,殺人前會告知大家。


    這時眾人反而左右為難了。


    不知道誰低低的道了一句。


    “那我們先看看,等刑場之上的時候再阻止。”


    隨著這句話,眾人再次退去。


    囚車與車駕緩緩的往刑場駛去。


    到了那裏,宣王與四個兒子一同被押到刑場之上。


    很快,一切就準備好了。


    刑場之上跪著幾百人,大多數的人都挺直著自己的胸膛。


    隻有小部分的仆人丫鬟之類的低聲啜泣著。


    宣王府的人可以死,但是脊梁不能斷。


    這是大多數人的共識。


    皇帝坐在高高的台子上,眼睛半眯著,盯著下麵的弟弟。


    他終於等到了今天。


    他不但要殺了他,還要摧毀他最珍貴的東西。


    時間一點點過去。


    旁邊的太監,便走了出來,拿著聖旨,開始念。


    底下的百姓開始屏息以待。


    他們左思右想,除了能想明白宣王因庇護兒子之外的罪過,其他什麽也沒有。


    俗話說,功過相抵。


    而且隻是包庇之罪,罪不至死。


    到底宣王犯了什麽錯誤呢?


    這時,沉悶天氣下的太監終於開口了。


    “宣王,不尊帝王,且有以功要挾之過,罪及全府,一同斬首示眾。”


    說完,太監就把聖旨合了上去。


    還在等待下文的百姓書生們瞬間傻眼了。


    剛才說了個什麽?


    說的是寂寞嗎?


    宣王不尊皇帝,還要挾,然後治了一個滿門抄斬的罪。


    真是太不可思議了。


    眾人抬起頭,眼睛能微微看到皇帝的麵容。


    那是一張怎樣冷酷無情的臉麵。


    這一下子就激發了圍觀群眾的憤怒。


    是的。


    就因為是皇帝,然後不尊重就給了個滿門抄斬。


    那不是在玩嗎?


    周遭瞬間騷動起來。


    他們開始喊叫,開始往刑場裏麵衝。


    黑甲軍死死抵擋。


    高高在上的皇帝,冷漠的看著這一切,似乎連平息的心思都沒有。


    但若是熟悉他的人,就會知道,這樣子的他才是最生氣的時候。


    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夜晚而已。


    人群裏騷亂的書生,突然發現皇帝身邊的太監宮女們竟跪了下去,還瑟瑟發抖。


    正滿心疑惑之時,隻覺一股寒冷之意兜頭罩下,刺的他骨頭縫都僵硬了。


    顯而易見,其他人也感受到了。


    這是威壓,屬於修煉者的威壓。


    皇帝竟然對普通人直接施展。


    有一些年齡大或者身體虛弱之人,已經支撐不住摔倒在地。


    宣王爺自然也發現這種情況。


    他瞳孔猛地一縮。


    這皇帝要對普通人做什麽?


    不能繼續下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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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皇帝!”


    他驟然大喊,雖然失去了靈力修為,但神魂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覷,他隻這一聲,就破壞了寒冷凝固的氣氛。


    眾人連連打了好幾個哆嗦,那股寒冷還沒從身體裏傾瀉幹淨。


    看著皇帝的眼睛裏多了恐懼,看向宣王的眼睛裏更感謝了。


    “嗬。”


    皇帝輕蔑笑了一聲,“還沒徹底廢了。”


    這時,一道細如針的聲音傳入宣王的耳朵裏。


    “才剛剛開始而已。”


    是皇帝的。


    皇帝清了清嗓子,看著低下的萬民,沉沉道:“你們是對罪責有不服之處?盡可上前道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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