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屠戶是賣肉的。


    平時養了一身大肉膘,缺糧一鬧眼瞅著體重要下200斤,愁的一把一把掉頭發。


    卯時馬南敲鑼打鼓並沒有震醒他,直到日上三竿,自家娘們才踹醒。


    等去排隊已晚了,人山人海的,他又迴來睡了個迴籠覺,下午接著排,直到亥時才輪到他。


    米袋扛肩上,挺著大肚子,搖搖晃晃往巷道裏走。


    他討厭這裏,太窄小,委屈他這身精心細養的肉了。


    做屠戶的,各個渾身煞氣衝天,哪有怕鬼的。


    別說……


    沒有不怕鬼的。


    因為這玩意,真存在,真親眼見,麵孔碎裂鮮血橫流,誰不怕?


    巷道裏黑漆漆的,肥肉擠得他眼睛很小,眯著一條縫,視線受阻嚴重,總感覺前麵飄飄忽忽的。


    他揉了下眼,使勁瞪大,啥也沒有,但心提起來了。


    不怕。


    他有辦法。


    獨家秘訣,大聲喊大聲罵,氣勢要足要兇狠,壯氣勢。


    聲音洪亮粗重,嗚嗚哇哇,也聽不明白在叫喚啥。


    忽然,他發現前麵地上有一點銀色亮光,沁著月色,一下子就吸引了他。


    李屠戶先朝後看了一眼,沒人,踱步靠過去,彎腰睜大眼。


    喲,銀子。


    走了大運。


    忙撿起來,正要起身揣兜裏,突然腦後一痛,眼前模糊了一下,搖搖欲墜。


    伸手摸了摸腦後,濕乎乎的,是鮮血,他往後扭頭,想看清是誰,又挨了一棍,徹底昏了過去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大清早,方休白端坐堂上。


    旁邊是田師爺。


    堂下……幾十號人,有男有女有老有少,唯一共同點是腦袋都纏了白布條,各個哀嚎又憤恨。


    擊冤鼓一人敲一下,就夠震人腦殼了,何況這麽多人挨著敲,還很起勁,可想方休白頭疼了。


    況且,他是第一次升堂,修煉還行,判案這事他不行。


    瞥了眼師爺,得到個肯定眼神,拍了下驚堂木,“有何冤屈?”


    堂下跪著的沉默一下,突然洪水爆發一樣,一同吵吵鬧鬧講出冤屈,吵的頭疼。


    “啪!”又是一下驚堂木響,方休白道:“一個一個說。”


    瞅了一圈,手隨意指了個人,正是林掌櫃。


    林掌櫃膝行上前,忙磕頭道:“縣令老爺,替我申冤哇,昨日領了稻穀,我走在迴家巷道裏,沒曾想路遇惡人歹徒,給了我一棍,搶走了糧食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又一指,是李屠戶,聲如洪鍾哀嚎,他在外躺了一宿,又餓瘦一斤,這該死的歹徒:“縣爺,我也是昨日迴家路上,黑漆漆的,地上看見了塊銀子,想撿,挨了棍子,糧食也沒了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明白了,道:“你們都是被搶了糧食?”


    眾人一同答“是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目光一掃被拽來充數的主簿百裏無涯。


    這貨目露疑惑,連連搖頭,撇清關係。


    方休白訕笑,就是習慣看一下,自然不會是他,手下忙了一宿,全在糧倉幫忙。


    關鍵這貨不缺錢,搬空的宅子如今又填充上物什,也不知哪來的,在地球時代定是搞快遞運輸的好手。


    他又看了眼師爺,問:“可還有餘糧?”


    田師爺沉吟,“有些。”


    他留有一些備用。


    “先補發給他們。”方休白吩咐。


    他想的簡單,糧食被搶,不是要先找兇手,而是讓這些受害者有吃的,不至於餓肚子,後麵才是查案。


    堂下百姓連忙磕頭感謝,退了出去。


    “師爺有何高見?”方休白難得低聲請教。


    田師爺重重咳嗽一聲,道:“是人幹的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:……屁話。


    這開倉放糧的日子,明顯是有人起了貪圖的歹心,妖魔鬼怪又不需要稻穀糧食,直接吃人多好。


    得了個白眼,田師爺稍微正經起來:“這事不小,有規模有組織,一晚上洗劫了大幾十號人。我仔細詢問過他們時間,有不少案發時間是相同或者相近,但距離甚遠,可見是一夥人。我倒是有一些猜想。”


    “哦?”方縣令適時捧哏。


    “八九不離十是縣裏哪家地主鄉紳幹的。”田師爺手交疊垂在案子上,接著道:“陸溪一事後,地主鄉紳存糧皆空,損失慘重,時常派人來縣衙哭鬧,我以繁忙為由給打發了,他們早就心生不滿。”


    “有了糧食又按人頭開倉放糧,他們占不到任何便宜,損失又如此巨大,迫於……”田師爺瞅了一眼方休白,“不敢得罪縣衙,便有人想了趁夜搶劫的法子。這大幾十號人的糧食,遠遠彌補不了地主鄉紳的損失,怕是要給你這位縣令製造點麻煩,來點下馬威了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:躺槍.jpg


    “關我屁事。uu看書 w.uash”方休白輕蔑笑,“又不是我讓他們吃了虧。再說了……田師爺,你這推理是不是過於粗糙了,一點理論依據沒有。”


    田師爺“嗬”了一聲,從口袋裏摸了個玉石吊墜拍在案子上。


    方休白拿起來看,玉石品質一般,不是稀罕物件,有些雕刻修飾,正麵刻了個“朱”字,背麵是一輪明月。


    “這是?”


    “安縣四大鄉紳家族之一,朱家的信物。”


    方休白:……這破安縣,耗子都能當師爺,還有四大鄉紳家族,真真開了眼。


    田師爺道:“朱家,周家,趙家,王家。在安縣及周遭也有幾分名氣。”


    “這是現場留下的?”方休白問,見田師爺點頭,立馬道,“好家夥,這可是關鍵證據,師爺你個濃眉大眼的就會藏著掖著,那這事就是朱家幹的唄,帶上家夥上門拘人。”


    田師爺按住方休白衣袖,一副莫急表情:“恰恰不是朱家幹的。這玉石雖不貴重,但對朱家人很重要,要真來趁夜搶糧,不可能帶著。況且……朱家風評一直很好,我和朱老爺也有幾分薄麵,前來索糧的也沒有朱家,怕是……有人故意栽贓嫁禍給朱家的。”


    “哦?”


    聽田師爺細細剖析,方休白明白,幹了壞事栽贓給朱家,一石二鳥。


    斷案和抓鬼除妖不一樣。


    斷案講究的是證據和人贓並獲。


    這事得查。


    方休白和田師爺對視一眼,明白對方的想法。


    不管是不是朱家,都得先去一趟穩問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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