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林滄一大早起來,昨天晚上的旋律就一直在腦海中縈繞,不自覺的就哼了出來。


    有一說一,雖然是假借了少女的身體,但那鬼物唱歌是真的好,是個人才,哦不,鬼才。


    林滄哼著歌走進書房,先生已經在書房整理文案了,聽到林滄哼著歌,眉角跳動了兩下,笑著問道:“怎麽,心情不錯?”


    先生這麽說話說明先生自己心情就很好嘛,林滄從善如流地點點頭,“先生您也遇到了什麽樂事?”


    “非也非也!”先生眯起眼睛,“小雪正是訪友的節氣,農事已畢,大雪未至,這不是我之樂事,卻是人間之樂事矣!”


    林滄嗅嗅鼻子,好像聞到了什麽文人酸腐的味道。


    “我呸!說的啥玩意兒。”林滄暗暗吐槽。


    但是一想到先生的戒尺和靈字,林滄還是昧著良心說道:“是極是極!生活就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察星辰而知生息,觀天時而知我命!這才是萬物生養之道!”


    “馬屁精!”即便小童已經化身為貓,不到萬不得已從不開口,他還是忍不住傳念罵出了聲。


    “非也非也!”聽到小童的鄙視,林滄學著先生的調調傳念迴答道:“這非但不是拍馬屁,反而卻是通天梯!”


    “小童你的路走窄了!你老是頂嘴,那我怎麽把你當自己人?我以後遇見升職加薪的機會怎麽能想著你?”


    “小童你還年輕,你以後就懂了!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,不但不能反駁,反而還要用你的智商來把這些話說得更有深意,如此一來,不但展現了才能,更維護了人際關係,你不是在拍馬屁,而是在為人世間的和平與安寧做貢獻!”


    小童聽得雲裏霧裏,雖然不是很懂,但是不妨礙他覺得有道理,他點點頭,表示學到了。


    林滄看到小童似乎被忽悠住了,暗笑著繼續說道:“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?雖然你明白了,但是要經常鞏固練習才行,以後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要多試試我這種做法,知道了嗎?”


    “少爺您說得真有道理,學而不思則罔,思而不學則殆,我以後不但要經常練習,我還要進一步思考,將其發揚光大,向您一樣優秀才行!”


    林滄被小童拍得飄飄欲仙,這小夥子悟性不錯,也是個鬼才!


    先生也被林滄拍得飄飄欲仙,上課的時候連寫了好幾個靈字,看得林滄如癡如醉。


    下課的時候,先生看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林滄,似乎覺得和林滄相談甚歡,還想繼續聊聊。


    林滄心驚膽戰,肚子裏就那麽點墨水,哪還能吹出別的牛來?於是隻好假裝沒看見,轉身簇擁著周羽離開了。


    剛走到半路,小童的忽然又對林滄傳念起來:“妙啊少爺!君子之交淡如水,先生剛寫了那麽多靈字,但是少爺您轉身就離開,正貼合了君子喻於義不求迴報的道理,小童學到了!”


    林滄正尷尬呢,忽然聽到小童說了一堆陰陽語,頓時覺得顏麵掃地,這小子是不是皮癢了?和我玩大陰陽師呢?


    轉念一想,這陰陽怪氣的語調似曾相識,這好不是我自己之前教給他的那招麽?


    “你是在拍馬…哦不,你是在維護世界的和平與安寧嗎?”林滄試探道。


    “當然啊!”小童詫異地迴答道。


    “那你以後還是別這樣說話了!”林滄想生氣卻哭笑不得,就像是吃了隻蒼蠅。


    “為什麽?”


    “別問了,問就是你沒有天賦!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幾日後的又一次課堂上。


    林滄原以為那上了少女的身體,在墳頭唱歌的女鬼還會有別的動作,但沒想到在那之後一連過了幾天,都安安靜靜,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。


    林滄這才放下心來,看來林伯的“震懾”除妖法多多少少還是靠譜的嘛!


    心神一轉,迴到現實,林滄這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,不由得歎息了一聲。


    轉過頭,林滄發現周羽正奮筆疾書,林滄頓時更加慚愧,連忙聚精會神地抬頭聽講。


    又過了一會兒,林滄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,周羽這小子怎麽還在低頭寫東西?


    林滄靈機一動,轉身對周羽說道:“我剛剛忘記記筆記了,我看你一直在記,把你的筆記借我看看!”


    周羽愣了一下,臉色頓時漲得通紅,仿佛大熱天吃了三噸老八秘製漢堡。


    林滄接過筆記一看,原來周羽低頭老半天,居然是在畫畫,林滄仔細辨認,赫然是一幅“小雞啄米圖”!


    林滄差點笑噴,好在他尚且記得是上課時間,極力之下憋住了笑容。


    再看那魔性的“小雞啄米圖”,頓時代入感滿滿,上課、開會這樣的事情好像有一種魔力,讓人不由自主地畫起畫來,而小雞啄米則是課堂插畫的主宰,這不,都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了,你大爺還是你大爺。


    林滄還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個視頻,鵝國總統噗精在開會時奮筆疾書,鏡頭拉過去,隻見著大佬居然是在畫畫!林滄想到這裏,更是止不住地笑了出來。


    林滄拍拍周羽的肩膀,小夥子,你很有潛力,無論什麽時候,氣質這一塊你拿捏得死死的,你也是個人才。


    周羽嘿嘿摸著頭直笑,也不狡辯。


    課間休息的時候,師妹拿出一條白白的蠕蟲開始逗弄起來。


    這讓林滄立刻迴想起自己的何首烏小精靈起來,這蠕蟲雖然不如小精靈那麽大隻,也沒那麽瑩潤可愛,不過白白胖胖的樣子還是很討人歡心。


    “這蟲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?”林滄問道,“不瞞你說,我也有個差不多的蟲子,那蟲子可以滋陰補陽,是男人的加油站,女人的美容院,男人看了歎息,女人看了流淚,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,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,男女都吃了那啥受不了。”


    林滄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,頓時把師妹逗得咯咯直笑,當然這年頭的孩子都比較純潔,沒怎麽聽懂。


    倒是先生,被林滄這段絕句吸引了過來,一邊壓抑著笑意,一邊狠狠地瞪了林滄一眼。


    “沒有什麽特別的啦,隻不過這種蟲子在春天可以化為一種又大又漂亮的蝴蝶,不知道為什麽,它會在這個季節出生,我害怕它會被凍死,就把它帶迴來了!”師妹迴答道。


    說到這,林滄忽然想了起來,這隻白蟲子長得好像上次剛與水鬼在河邊交戰後,路過村子時候看到的蟲子啊!


    隻不過當時是兩隻蟲子在爬樹,被公雞給攻擊了。


    林滄抬頭看了一眼先生,當時先生也在場。


    但是林滄發現先生似乎沒迴憶起來一般,饒有興致地盯著那蟲子。


    算了,林滄也不再糾結,蟲子嘛,到處都是,自己的那隻比它們大多了!


    有機會讓自己的大蟲和她見個麵,湊合著過日子好了,林滄喜滋滋地想。


    看了一會兒,先生自顧自地迴到書桌上,提筆寫著什麽。


    林滄搖了搖頭,這都不重要,上個廁所先!


    不一會兒,林滄一邊吹著口哨,一邊施施然迴來了。


    走到先生的身邊,林滄偷偷瞥了一眼,嗬,先生居然也在畫畫,再仔細一看,嘖嘖,蟲繭破生圖,露出了半個蝴蝶翅膀。


    林滄暗暗歎息,先生真是太可憐了,連個小雞啄米圖都不會畫,這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,有了時間讓我周羽周大哥教教先生。


    聖人誠不欺我,三人行必有師!


    林滄想著想著,得意忘形,不小心撞到了先生的書桌,先生手一抖,毛筆滴落了一大滴墨在紙上。


    先生並不在意,對林滄點點頭,便繼續低頭忙活。


    不一會兒,先生又開始上課了。


    先生拿起書,娓娓道來。


    不過和那些所謂的流水線老師不一樣,先生一般隻是象征性地把書握在手裏,uu看書 .uuanshu.co卻並非對著書本一通朗讀。


    而這次,林滄卻注意到先生時不時地把頭轉過去看向桌麵。


    林滄疑惑,先生在看什麽?難道是他畫的那副畫?別逗了!


    看著看著,先生忽然把書放了下來,轉而從桌上拿起了一張紙,一邊看著一邊講課。


    每講兩句,就看一眼,每講兩句,就看一眼,一直持續了很久。


    林滄卻忽然害怕起來,那張紙的邊角處,有一滴墨!那張紙隻是畫了一張正在破繭成蝶的蟲子而已,有什麽可看的!!


    先生的嘴巴不停,但是看畫紙的頻率越來越高!直到最後,甚至變成了眼睛直直盯著畫紙,然而嘴巴卻一字不誤地講著課。


    林滄越看越覺得恐怖,越看越覺得心驚。


    這一瞬間,林滄忽然覺得自己習以為常的穩定生活忽然不再穩定了,自己愛的人,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人,一下子變了,變得你不再熟悉,甚至不知道他神神叨叨地在幹什麽!


    而最令人背後發寒的,就是這種變化,眼睜睜地發生在你麵前,你不僅無力改變,而且甚至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!


    “老師!我有的地方沒有聽懂,您可以把您手裏的文章借我記一下筆記嗎?”林滄努力壓抑著緊張,試探著問道。


    “當然可以!”先生一如往日的溫和,立刻應允了。


    林滄接過先生遞過來的紙,心裏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,紙上赫然就是一幅畫,而已。


    林滄如墜深淵,先生還是先生嗎?我熟悉的一切,真的像我想象中那麽熟悉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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