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滄把劉嬸當初給的冥幣遞給老頭,示意他在需要的時候使用。


    林滄看到劉嬸的身體聊聊變得透明,伴隨著灼燒,就像是冰塊在融化。


    現在這樣的狀態,忍著這種痛苦,夫婦二人連舉步行走都是折磨。不過看樣子兩個人吃苦耐勞一輩子,很擅長忍耐,仍然步履穩定。


    “少爺…”


    是老劉的聲音,他有話要說?林滄暗歎,怎麽忽然所有人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,隻有自己唯唯諾諾,啥都不會?


    讓我也能有一個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法術吧!即便這個能力很沙雕也可以,林滄暗暗許願。


    “少爺,如果等會我撐不住了,我還剩下一些功德,請盡量讓我娘子多撐一會兒吧!”


    “劉嬸等了你十幾年,如果真的按照你說的這麽做,你想沒想過也許她有了功德庇護卻不願意繼續走下去?她後悔了十幾年,你覺得活在悔恨裏十幾年和死亡相比,哪個更痛苦?”


    老劉聽了,不知道怎麽迴答,況且他本身就是莊稼人,不善言辭,隻說道:“我不知道,我隻知道我願意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苦難,即便是死了,隻要家人能過得好就夠了。”


    “即便是付出江湖相望、不得團圓的代價麽?”林滄默念。


    林滄忽然覺得應該讓周羽來主持這個事情,還記得當初他在感悟到意境的時候,就曾經談到對於苦難的理解,雖然周羽平常看起來憨憨傻傻的,不過不可否認,他是個擁有赤子之心的真人。


    老劉忽然伸出手,緊緊地拽住了劉嬸。


    劉嬸轉過頭看了看老劉,忽然笑了起來,恍惚間,林滄覺得劉嬸又迴到了少女時代,巧笑嫣然。


    當走到大概八成左右的路程時,林滄忽然看到老劉的半個身子消失了!


    好在僅僅是閃爍了一瞬間,他的身影又完整了起來,不過卻變得非常黯淡,似乎隨時要消失了。


    劉嬸緊緊地抱住老劉,神色驚恐。


    老劉要撐不住了!他一直在庇護劉嬸,承擔了大部分的壓力。


    林滄看向老頭子,說道:“用功德把兩個人都護住吧!”


    隻見老頭子把冥幣拿了出來,隨手一拋,那冥幣頓時懸浮在劉嬸兩人頭頂。


    這冥幣的作用極其神奇,陽氣一下子就被直接隔離了出去,所有的壓力瞬間消失,不過相對應的,冥幣裏的功德消耗得也非常快。


    “劉嬸,劉叔剛剛對我說,把所有的功德都留給你,這樣也許你們能有一人活下去。當然,隻是希望更大,我不確定最後會怎樣。”林滄不知該如何表達,隻好實話實說。


    劉嬸忽然哭了,眼淚唰的就下來了,她淚眼朦朧地盯著老劉,說道:“如果不是還有沉兒,我早就死了,還等到今日!你倒輕鬆,一走了之,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麽過的嗎?!今日你還想故技重施,從此沒有我一人獨活,隻有同生共死!”


    老劉不知所措,緊緊地握住劉嬸的手,一臉愧疚。


    林滄也鬆了口氣,剛剛選擇同時庇護兩個人,林滄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,甚至害怕自己做錯了決定,反而害了他們。


    雖說最後是劉嬸做出的決定,但林滄卻知道,這是在自己的引導下造成的,如果出了問題,最後失敗了,毫無異議是自己的責任,林滄頓時覺得壓力山大,連吞吐陰氣的疼痛都顧不上,努力傳輸。


    劉嬸兩人也不再多說,互相扶持,互相鼓勵,默默前進。


    不知道為什麽,林滄又想起了昨晚相濡以沫的兩條魚,剛剛老劉選擇了江湖相忘,把機會留給對方,而劉嬸卻寧願幹涸至死。


    林滄不知道自己吞吐陰氣的經脈究竟如何了,如果不是老頭就在旁邊,林滄都懷疑自己的經脈是不是已經結冰了。


    前有狼後有虎,盡管林滄的胸腹已經很僵硬了,但林滄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吞吐。


    在壓力之下,林滄加大了吞吐的速度,隨之的,已經僵化的經脈一陣膨脹,隱隱有裂痕出現。


    但奇異的是,裂痕處很快就有暖流湧現出來,受傷的地方反而變得舒服了一些。


    枯木逢春!自己平時服用的那些丹藥累積的藥力起了作用!林滄立刻信心大增,局勢也隨之變得明朗起來。


    裂痕不斷出現,又不斷愈合,最終,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,林滄覺得整個胸腹之間又恢複了活力,並且變得更加堅韌。


    “我突破了?”林滄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,“這就是邊說中的突破!”


    與此同時,林滄淨化陰氣的速度也快了很多,功德庇護下的區域陰氣濃度很快上升了很多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當太陽爬到一半高度時,河麵終於遙遙在望了。


    林滄看到河水粼粼的波光時,大大地舒了口氣,總算快要結束了!


    功德隻堅持了短短一會兒就消耗殆盡,不過卻成了整個事件的轉折點,得到了喘息的老劉在林滄突破後終於聚集了足夠的陰氣,堅持到了最後。


    吞吐了這麽長時間的陰氣,尤其是在陽氣濃厚的白天,讓林滄疲憊不已。


    雖然胸腹的經脈已經相當堅韌,不懼陰氣的冰冷,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林滄渾身酸軟,全憑一口氣堅持到現在。


    一口氣鬆了,林滄立刻覺得力不從心了。


    沒能再堅持多長時間,林滄一屁股癱軟在地,再也吞吐不動了,也走不動了。


    這時候,林滄才發現全身的衣服已經浸滿了汗水,貼在身上,異常別扭。


    林滄用手撐著地麵想站起來,身體挪動了兩下,最後卻無力坐在地上,目送兩人前進。


    兩人感受到林滄已經到了極限,但處於最後的關鍵時刻,隻能悶頭繼續前進。


    沒了陰氣的補充,老劉周圍的陰氣很快消耗殆盡,隻能靈魂硬扛。


    靠著陰氣抵消的時候感覺還不明顯,當真正與陽氣接觸的時候,老劉才發現陽氣不覺間又濃鬱了一大截,照在身上的感覺從匕首一般的切割,變成了刀刃一般的劈砍。


    林滄看見老劉的身體外圍一圈一下子變得透明了很多,不像是之前的低濃度侵蝕,這次像是烈火猛攻。


    悶哼一聲,老劉繼續咬牙,手腳也微微發顫,疼的幾乎不能前進。


    劉嬸也神情嚴肅,努力攙扶著老劉,將他向前推。


    他倆走得越來越慢,越來越艱難,遙遙在望的河麵變成了咫尺天涯。


    林滄死死地盯著他倆,但除了默默祝福沒有別的辦法了。


    一會兒之後,兩人的身影都變得透明了,幾乎要消失。


    林滄覺得心髒仿佛被揪住了。


    陽氣越來越重,他們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,最後隻能慢慢向前挪動。


    林滄感覺這變成了一場賭博,隨時都會輸得精光。


    終於,林滄看見老劉直直地向前撲倒,劉嬸踉蹌了一下,也跟著摔倒在地。


    林滄又驚又怕,不知從哪來的力氣,一下子跳了起來。


    卻看見老劉和劉嬸的身影消失,恍惚間,林滄似乎看見兩條小魚撲騰著水花,遊進了河水。


    林滄連忙衝了過去,居然真的在岸邊看到了兩條依偎遊弋的小魚。


    “是他們嗎?他們倒下的時候雙手恰好觸碰到了河水?”林滄轉過頭去問老頭。


    老頭子溫柔地笑笑,沒說話,但點了點頭。


    說著,老頭子從懷裏取出一隻小白船,又取出一支白蠟燭,點燃了放在船頭。


    藍色的天空倒映在水裏,那白船仿佛在天空中航行一般,獲得了真正的自由。


    兩條魚在岸邊盤旋兩圈,追著白船去了。


    林滄忽然有點想哭,隻好閉上眼睛。


    閉上眼睛之後,林滄似乎看到了什麽畫麵,聽到了劉嬸的呢喃的聲音。


    「十六歲的時候,媒人上門,我沒見過那男人,隻聽說是個老實苦幹的漢子,父親說他家的柴火堆壯碩敦實,母親說他家的風氣踏實勤勞,我不知所措,隻好點了點頭。」


    「結婚的那天,頭上的蓋頭被揭開時,我終於看到了那個男人。他皮膚黝黑,身材中等,體格壯實,看我的眼神很溫柔,uu看書 .uukashu.c 但是卻掩飾不住的緊張。」


    「我想起我曾經看戲時曾經夢想過飲茶賞花的雅致生活,也暢想過要靠自己的雙手實現自己的夢境,我知道,當他揭開蓋頭的時候,我的天就變了。我覺得很害怕,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麽樣,他握住我的手,讓我別哭,他說他很會幹活,一定能讓我過上好日子。」


    「我們一起幹活,一起吃飯,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,但是不知不覺間把彼此的存在變成了一種習慣,我還是不知道未來會怎樣,但是卻知道,娘說的沒錯,我遇到了一個勤懇踏實的男人,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充滿希望。」


    「有一天,他種地迴來時,突然從背後的籃子裏拿出一枝茶花塞到我的手裏。我又驚喜又感動,他笑著撓撓頭,說,婆娘們都喜歡喝茶賞花,所以摘了山茶花。我用力抱住這個男人,他身上的肌肉瞬間緊張起來,我輕輕地摸摸他的後背,對自己說,以後的日子認定這個男人了!」


    「太陽下,我鋤地鋤地汗流浹背,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,眼角瞥見老劉還在悶頭幹活,我忽然笑了出來,覺得很幸福,生活嘛,就應該是這樣,要是日子能就這樣繼續下去就好了,休息了一會兒,我看了看太陽,帶著笑容繼續俯下身子幹活,平靜而充實的一天呐!」


    一切,就這樣,戛然而止。


    林滄淚目,這就是中國式的傳統愛情麽,並不熾烈,卻安然充實,在每個角落都刻滿了溫柔,林滄心裏空落落的。


    “相呴以濕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於江湖。”林滄下意識的喃喃自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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