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約莫五分鍾後,嶽奇峰五味雜陳地掛了電話。


    電話掛了之後,他看見周止手機屏幕上的屏保,是路辛夷之前做完第一台全程直播的主刀手術後,全部手術人員在手術室門口的合影。


    因為路辛夷還戴著手術用眼鏡,他辨認了好久,才認出最中間周止身邊的女醫生就是路辛夷。


    嶽奇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,很不情願地走到露台,將手機還給周止。


    周止:“你跟堅叔說完了?”


    嶽奇峰:“堅叔答應,我欠他的錢不用付利息了,而且給我半年的還款期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看了一眼二人,很不情願地說了一聲:“謝謝。”


    周止:“我不是幫你,隻是不希望林霄出事。現在你的定時炸彈解決了,該解決你和我女朋友之間的問題了吧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沉了口氣:“對不起,路小姐,是我有眼不識泰山,癩蛤蟆想吃天鵝肉。”


    周止先笑了:“嶽先生,賬要是都像你這麽算,我們搞金融的都可以去做慈善了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:“明白,她劃了自己一刀,我也劃自己一刀唄。”


    說罷,又迴到衛生間,找到之前路辛夷丟下的那支筆,出來時,又特意洗了一下,洗去上麵的血跡,以免周止看見又要遷怒於他。


    他拿著筆出來,挽起袖子,正要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一刀,忽然聽到周止又開口了。


    “嶽先生,劃一刀,不算公平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
    周止:“你對她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,她一整個下午都要殫精竭慮,還要工作。還要想辦法瞞著我,下了班,又要來這裏見你,強忍著惡心在這裏和你周旋,和你鬥智鬥勇,最後甚至不惜傷害自己,來解決你這個大麻煩。”


    “自你出現後,她的不安,她的惶恐,還有她的擔心……你告訴我,這些加起來,應該怎麽算?”


    “不是隻有身體上的傷害才叫傷害,再說了,她割自己一刀,是事出無奈,是下下之策,是為了自保的唯一方法。她是醫生,她被你逼到什麽絕境,才需要割自己一刀。”


    他語氣還算平淡,聲音卻輕輕發抖。


    身側的人有所動容,把頭別過去,躲在他身後。


    “你現在割自己一刀,不過是為了了結一切,你隻是疼一會兒,而且你還因此解決了整件事。憑什麽,憑什麽她所受的一切傷害,能被你這麽輕易的揭過去。就算她答應,我也不答應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拿著刀,有些不知所措:“那你想怎麽樣?讓你女朋友在我身上三刀六洞?”


    周止:“法治社會,別來這套!”


    “再說了,我女朋友膽子小,幹不來這種事。”


    嶽奇峰目瞪口呆,隻差要當場暴走:“……她膽子還小?????”


    周止一臉平靜:“嗯,我們家路醫生打雷都怕呢。”


    躲在他身後的人又被他逗笑,想起雷雨夜二人的約定,一陣心神蕩漾。


    嶽奇峰很不耐煩了:“那你到底想怎樣?”


    周止:“第一,你先劃自己一刀,身體上的痛苦先補償一下;第二,你這輩子都不許出現在她麵前,更不許聯係她,顧南星也是一樣;第三,我查到你名下有好幾家影視工作室,左手倒右手的把戲,這些小伎倆我也略懂一些,我已經跟稅務局舉報了,接下來的一個月你會很忙。希望你司的財務狀況經得起檢查!友情提醒你一句,補稅的話,要快點!”


    嶽奇峰臉都綠了:“周止,你!”


    周止:“你急什麽,這些隻是正常操作,我還沒開始欺負你呢。”


    “第四!我查到你在馬來西亞有個私生子,林霄知道嗎?”


    路辛夷匪夷所思地看著嶽奇峰,露出滿頭的問號。


    這又是什麽瓜?


    這要是放出去,可以熱搜霸榜三天!


    嶽奇峰也露出茫然的神色:“你……你怎麽知道的?”


    周止:“幹嘛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表情,你不是問我,會投胎有什麽了不起嗎?挖墳而已,資本的基操罷了。我這還隻是挖到你而已,如果我願意,我現在迴去睡個覺,明早起來我說不定可以知道你父母的過去,知道他們做過什麽。我聽說他們都是公務員,不知道經不經得起我查,查多深?”


    嶽奇峰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,直接給周止跪下了,打了自己一巴掌。


    嶽奇峰:“周總,都是誤會,誤會。”


    周止:“現在知道怕了?我還沒開始查呢,還有你那些狐朋狗友,你的員工,你的親人們……我不介意一個一個查下去,我不妨告訴你,以我的經驗來看,這個社會沒有人經得起查!我不介意讓他們因為你而臭名遠揚,生活變得一塌糊塗……所有賬,都算在你頭上!”


    “現在你知道,我除了會投胎,還會做什麽了?”


    會拿捏人。


    很會拿捏人。


    嶽奇峰徹底破防:“周……周總……有什麽事你衝我一個人來。你有權有勢,你欺負我一個普通人算什麽。”


    周止擰起嶽奇峰的衣領,眼神淩厲:“我以強淩弱,確實無恥。那你欺負一個女人,算什麽本事?”


    “我隻要一想到,她曾經因為你這種人而心煩,糾結,掙紮,痛苦……我恨不得讓你從這個世界上立刻消失!你憑什麽!她為什麽要因為你這種渣滓,而……”


    說著,已經哽咽起來。


    自顧南星跟他說過她童年的遭遇後,他這段時間腦海裏時常會浮現一個淋在雨中的女孩。


    是童年的她。


    是少女時代的她。


    她一直站在雨中,思南鎮的流言蜚語是雨,路晚舟的忽視是雨,顧豐山的冷漠和自私是雨,沈嶠的欺辱是雨,甚至是同為女孩的顧南星的存在,對她而言,也是這雨的一部分……


    生活這場狂風驟雨,幾乎要將小小的她壓垮。


    她一個人行走在這場風雨中,以瘦弱身子艱難抵抗著一切,艱難地長大。


    她好不容易長大,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談個戀愛,又因為他而失去了工作,還被自己親手所救的病人而捅傷,險些不能說話……


    她受了這麽多的苦,卻還能將自己拚湊完整,努力去當一個好姐姐,努力去當一個好醫生,努力去當一個好女兒……


    努力站在他麵前,去接受他的愛意。


    他一直都很清楚,站在自己麵前的路辛夷有多不易,有多難得。


    他小心嗬護,在心裏為她撐起一把傘,希望能替她遮蔽一部分的風雨。


    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,憑什麽區區一個嶽奇峰,就能重新傷害她……


    嶽奇峰看著周止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,隻覺得大事很不妙,他忙去看向路辛夷:“路醫生,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……”


    路辛夷攔住他:“算了,我們走吧。”


    “ 不能算!”


    “嶽奇峰,你給我聽著,從今天開始,你最好祈求我心情好,否則我稍有不順心,我就要拿你出氣!從今天開始,你就給我活在恐懼和不安中,你記住,你從今往後所過的每一天安穩日子,都是我賞給你的!沒辦法,你把柄太多,我想弄死你多的是辦法!”


    說罷,看著他手裏的筆:“你還等著幹什麽?想讓我動手?”


    嶽奇峰愣了愣,看著還殘留著水珠的鋒刃,心中不寒而栗。


    周止吼道:“劃啊!你連一個女人都不如!”


    嶽奇峰還是下不去手,幾欲崩潰。


    下一秒,路辛夷從他手中奪過那隻筆,周止以為她看不下去,想提前結束這場鬧劇,哪知她隻是冷冷看了一眼那把鋒刃,隨即動作飛快地在他臉上劃了一道。


    外科醫生的手很穩,也很快。


    血流嘩啦,嶽奇峰反應了兩秒,才捂住臉,尖叫出來。


    路辛夷麵無表情地將帶血的鋒刃在他衣服上擦了擦,輕輕摁了迴去,又看周止一眼:“我肚子有點餓了,迴家吧。”


    語氣不能再平淡了。


    周止按下心底剛剛升起的悸動,看她一眼,微微一笑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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