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晚,疲憊的二人都睡得很好。


    周止第二天五點半準時醒來,洗澡、洗漱、然後去叫她起床,她還沒睡醒,看了一眼手機,不到六點,便抱著抱枕不撒手。


    “還沒六點……”


    周止將她整個人抱起來,他抱著她,她抱著抱枕,來到衣帽間。


    他將她輕輕放在衣帽間正中間的一張沙發裏,沙發軟軟的,她蜷縮著腿,整個人陷在沙發裏,繼續睡。


    “幫我挑套衣服,今天是大日子。”


    確實是大日子,春山醫院現任院長走馬上任第一天。


    新官上任,要給全體春山醫院的員工留個好印象。


    她眯著眼,堪堪掃了一眼,兩麵牆的衣櫃幾乎都是量身定做的深色係商務精英套裝:“你這麽多西裝,隨便挑一套正式一點的,不就好了。”


    肯定都不便宜,鎮得住場麵。


    最初他們在一起時,她還短暫好奇過他身上的衣服、手表、皮鞋、就連他家用的餐具的價格,後來發現窮人的想象力還是太匱乏了,再也不打聽。


    免得刺激她脆弱幼小的心靈。


    “那你穿什麽?”


    她抱著抱枕,打了個哈欠:“我還能穿什麽,穿工服唄,白大褂。”


    她說完又睡過去了,隻是睡得不熟,能聽到他打開衣櫃,取衣服,換衣服,拉櫃子,取皮帶,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……


    忙忙碌碌,有條不紊。


    “六點了,你還不起來?”


    她懶懶睜開眼,看見他穿的是一身白色西裝套裝,顯得整個人一塵不染,衣帽間燈光幽暗,隻開了氛圍燈,他這樣站在她麵前,可以用隆重來形容。


    別說去春山醫院當院長了,就是參加國宴也夠了。


    她不記得他的衣帽間有白色的套裝,亦從未見他穿過白色。


    真是白孔雀開屏了。


    周止挑好手表戴上,轉頭看她還縮在沙發裏,正欲催促,目光順著她的臉慢慢往下,她披著長發,隻穿了一條白色吊帶襯裙,懷裏抱一個猩紅色的絲質抱枕,身下那把沙發是很純正的果綠色,蜷縮著腿,這樣陷在沙發裏,幽暗燈光打在她身上,像一幅色彩鮮明的油畫。


    太完美的東西,總有吸引人去蹂躪的魔力。


    眼前這幅畫麵莫過於此。


    他喉結動了動,看一眼鏡子裏已經穿戴整齊的自己,走到沙發前,蹲下,輕輕叫她一聲,嗓音低啞:“辛夷……”


    他牽住她抱著抱枕的手指,拇指指甲輕輕撓她指腹。


    聽見他聲音,感受到他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,她腦子驟然炸開,一個激靈,睜開眼來。


    幽暗氛圍下,二人對視幾秒。


    她還是有點怕的,昨晚被他折騰太狠。


    他仿佛看出她在害怕什麽,抿嘴輕輕笑,拂去她額間碎發:“沒出息,快點起來。”


    她心猿意馬,輕輕嗯了一聲:“馬上,我十分鍾就好。”


    她抱著抱枕,光著腳勾著身體鼠竄出去,背影狗狗祟祟。


    她離開衣帽間後,他才鬆了鬆領帶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
    **


    周止買的是高鐵的商務座,一路上,他正襟危坐,闔眼小憩。


    她坐在他旁邊靠窗的位置,看著窗外,手指捏著無名指上戒指上的石頭,她把石頭轉到手指內環,在心裏打定主意,醫院要是有人問,她就說是培育鑽,戴著玩玩兒的。


    “不困嗎?”他閉著眼問。


    “你別說話,醫院那邊一堆爛攤子等著你去收拾,你得養精蓄銳,睡吧。”


    “你現在想打退堂鼓,還來得及。”


    他忽然睜開眼:“聽說有很多老資曆的醫生鬧著要辭職,你現在迴去寫辭職信,混在這些人裏頭,我沒準稀裏糊塗就給簽了。”


    “嗬嗬……”


    她看一眼身旁的男人,他今天這一身白色選得極好,襯得整個人矜貴清俊,如沐春風,沒了往日的沉悶和商務感。


    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啊。


    “放心,你不在醫院,我也不會招蜂引蝶的。”


    她無心玩笑,忽然想到什麽:“那些醫生要辭職,你打算簽字同意?”


    “不然呢?去給他們下跪,求他們留下來?翟副院長聽說能做的都已經做了,他們還是決心要走。既然心不在春山醫院,留著幹嘛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認真起來:“不是的,阿止,賬不是這麽算的,他們離職,你要給賠償金的,這些醫生都在醫院工作很多年了,有的甚至是十五年以上,也就是說你要給他至少一年多的工資。你知不知道這些人的工資有多高?而且,他們走了,你又要花一大筆錢去招人,還未必能找到像他們這樣老資曆的醫生。醫生這個行業,越老越吃香,那些有錢人來醫院看病,大都是衝這些人來的。春山醫院離不開這些人的。一進一出,你要多花好多錢。我聽翟天明說,醫院的賬上沒有多少錢了,你還要如此大手大腳地花錢,這不是把春山醫院放在火上烤嗎?”


    她言辭懇切,是真的替他擔心。


    他忽然睜開眼,抓住她的手,握緊,目光淳淳。


    “辛夷,相信我。”


    “我相信你啊,可是……春山醫院不僅僅是內憂,還有外患啊。你爸那個高端療養社區的項目,不可能就這麽擱置吧。他前期那麽多錢撒出去了,光是買春山醫院旁邊那塊地皮就花了不少錢,還有其他的……我也不太懂這些,但是我知道,於公於私,他都不希望春山醫院活下來的。”


    這才是重點。


    春山醫院想要活下去,最大的敵人不是經營,而是周國強,還有站在他背後的龐然大物,新創集團。


    周止想起那天在春山醫院的休息室,周國強問他的那句,你這是在跟我開戰嗎?


    他當時給了肯定迴複。


    可他心裏很清楚,蜉蝣撼樹,螳臂當車。


    他有如今的成績,也是仰仗了“周國強獨子”五個字的光,如今他要和周國強抗衡,其實勝算很渺茫。


    如同他的理想,有朝一日,他想買下新創集團。


    說得好聽點,是玩笑話,說得難聽,就是不知天高地厚。


    偏偏,他就是不知死活。


    “那不是正好,我一身反骨,他不希望春山醫院活下去,我偏要春山醫院活得好好的,不僅要活下去,還要成為全國,全世界最好的私立醫院。”


    他說完,微微一笑。


    路辛夷嘖嘖舌,看看窗外的天空,好似在尋找什麽。


    “找什麽?”


    “牛。”


    “天上哪來的牛?”


    “某些資本家吹上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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