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個子本來就高,這一下跌得不輕。


    和他打球的那幾個高中生紛紛停下動作,有人問:“大哥,沒事吧?”


    周止從地上站起來,疲憊道:“沒事,你們打吧,我歇會兒。”


    他叉著腰,穿過打球的人,來到路辛夷麵前,那幾個高中生在他身後發出起哄的聲音。


    路辛夷看他走路姿勢,腿應該是沒大問題,心中安心了一些。


    周止淡淡看她一眼,見她沒話說,主動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,活動活動筋骨。


    她其實是很想見他的,可見了他,忽然又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
    周止忽然說:“我有點渴,沒帶手機,你能去幫我買瓶水嗎?”


    路辛夷愣兩秒,反應過來:“好。”


    很快,她拿著兩瓶礦泉水小跑迴來,遞給他一瓶。


    周止擰開瓶蓋,大口大口喝起來。


    他發泄式打了一下午的球,此刻渾身上下都是汗,喝水時,抬高的手臂肌肉結實又漂亮。


    兩人都不說話。


    周止擰好瓶蓋:“你要是沒話跟我說,我就迴家了,有點累,你自便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忽然開口:“我知道你跟張珣做的交易了。”


    周止原本已經站起來,準備走了,聽見這話,忽然轉過身來,看著女人——她穿一件淡黃色條紋襯衫,牛仔長褲,帆布鞋上滿是泥水,形容有些狼狽。


    她是特意從明州過來找他的。

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他語氣依舊平靜,可以用若無其事形容。


    路辛夷不知該如何迴答,所以呢,所以她什麽也做不了。


    他居高臨下看著她:“你這個樣子,被別人看見了,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抬頭看他:“你明天打算怎麽辦?”


    言語中不無關切。


    “商業機密,我能告訴你嗎?”周止重新坐下來。


    “都什麽時候了,你還有心情開玩笑。”


    “難道要抱頭痛哭?”


    他汗津津的,忽然問:“帶紙巾了嗎?”


    路辛夷從包裏拿出濕紙巾,遞給他。


    周止慢條斯理地擦汗:“我學長告訴你的?”


    他指的是他和張珣做的交易。


    路辛夷想起安秘書說過的話,不好連累薑昕,主動承認:“跟他沒關係,是我套了他的話。”


    周止微不可聞地笑笑:“你還會套話,怎麽套的?”


    路辛夷頭低低的:“對不起。”


    “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的,我反正也在春山醫院呆不久了,興許,也不會待在明州。所以他就算知道我以前在江州中心醫院的事,也沒什麽的。而且……”


    周止忽然打斷:“你沒什麽,我有什麽。”


    “?”


    “傳出去,我周止隻值一百萬,我還混不混了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: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其實你沒必要特意過來,我沒告訴你,就是不希望你知道。你不是也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抬眸看他,他又知道什麽了?


    兩人對視幾秒。


    周止:“而且,之前你那些不好的傳聞,根源都在我媽。說到底還是因為我。所以這個爛攤子現在就應該由我來收拾。我這麽做不是為了你,是為了我們周家的臉麵。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。”


    “是我沒有告訴我媽我們當時已經分手了,害得她去找你麻煩,還害你丟了工作,隻能一個人去非洲,後來還受了傷。非要較真的話,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:“話不能這麽說,我當時也不冷靜,我明知道你媽是那種性格的人,我還故意激怒她,她會破防也是意料之中。”


    周止問:“那為什麽偏偏是一百萬?我就值一百萬?”


    路辛夷撓頭:“你為什麽老是提一百萬,你很介意這個數字嗎?一百萬就剛剛好,我要是問她要十萬,那才真叫打她臉吧。可我要是問她要一千萬,一個億,你覺得她會給嗎?”


    “所以我應該謝謝你,把我賣了個好價錢?”,男人語氣突然不善,是真的在意。


    路辛夷幹脆坦白:“我之前迴醫學院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,我們研究生導師跟我們抱怨說他最近有個研究課題突然被砍了,經費還差一百萬。那個導師人還挺好的,我讀書的時候他很照顧我。你媽剛好找上門來,我就……”


    周止道:“路醫生就順水推舟劫富濟貧,為學術做貢獻。”


    原來如此,虧得他在心裏猜了好幾天,這個一百萬究竟有什麽特殊意義。


    屁的意義。


    周止又問:“後悔嗎?”


    “不後悔。”


    “我問過醫生了,你的聲帶很難恢複了,真的不後悔?”


    “我能走能跳能做手術,也還能說話,一切並沒有什麽不同。相反,我覺得我現在狀態很好,人死過一次,總是要成長的。”


    周止點點頭,半開玩笑道:“聽你這麽說,我都想死一次了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看他一眼:“這個玩笑不好笑。”


    周止皺皺眉,他很正式地站起來,盡量語調輕鬆:“總之,這件事就到此為止,關於我們的過去,就一筆勾銷了,以後誰也不要再提,也不要說什麽誰欠誰,誰對不起誰。”


    周止說完,往外走去,路辛夷卻生出一絲不舍,她追他,再次問起:“那你明天怎麽辦?”


    周止很不客氣:“你一個打工的,擔心我一個資本家,不覺得有點多餘嗎?”


    路辛夷莫名被懟,倒也並不生氣,安慰他道:“你放心,我明天一定把票投給你。”


    “不需要!路醫生的人情,我欠不起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馬上說:“不算人情,舉手之勞。”


    她這一票,對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,安慰票都算不上。


    “你路醫生的舉手之勞,我也欠不起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沒好氣:“周止,我怎麽惹你了?”


    周止停下腳步,忽然疲憊不堪:“和你無關,我心情不好,不想說話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於是不再說話。


    兩人走到體育館門口,雨已經停了,周止:“我不送你了,你迴到醫院給我發個信息。”


    路辛夷點點頭,她忽然想到什麽,從包裏拿出那個舊卡包,取出那張門禁卡,還給周止。


    周止一愣,他都忘了自己給過她門禁卡了,二人剛剛說好了過去一筆勾銷,她把門禁卡還給他,也是正常。


    他接過門禁卡,忽然想起什麽:“你也還有些東西在我家裏,要不要今天一起拿走?”


    是了,他們當年分手分得倉促,他不久之後就出了國,戀愛時期路辛夷確實留了一些私人物品在他家。


    雖然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了。


    可這種分手後,從對方的生活中撤出的行為,是所有分手情侶必走的正常流程。


    他們的這一步,推遲了三年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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