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夜同昨夜一樣,你在府中守著。”


    連昭挑了挑眉,心中已然猜出了十之七八。


    自從這幾日謠言傳起來,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。


    在岑府倒是如同在沈府時一樣,整日裏不是習武便是練字,不過獨獨少了一樣——


    這岑府此前沒有女人居住,因而便沒有些繡花的東西,難免有些枯燥。


    “沈綰棠呢?”午後,岑霄拿了包東西,神神秘秘來到沈綰棠廂房廊下。


    青娥匆匆趕來:“小姐正在習字呢。”


    “正好。”岑霄笑得開心,隨即便進了房間,青娥攔也攔不住。


    “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麽。”岑霄徑直走入,隨即便將手邊的東西遞了過去。


    沈綰棠緩緩抬起眸子來,挑了挑眉:“鎮北侯世子,什麽時候關注這些女兒家才玩的東西了?”


    隻瞧見一隻匣子放在麵前,裏麵放滿了各種繡樣,就連裏頭放著的絲線,也是一等一的好。


    “這院子裏煩悶,我給你尋了些東西,我打聽了,都說姑娘們喜歡的,我想著,你應該也會喜歡的。”


    岑霄聲音有些低沉,不自得羞紅了一張臉。


    見狀,一旁瞧了許久的青娥卻揶揄開口:“世子當真是費心了,隻是咱們家小姐可不是一般姑娘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沒有開口,隻是將匣子緩緩合上:“青娥是個愛說嘴的,世子別往心裏去。”


    “還是要多謝世子。”沈綰棠扔給身旁青娥一個目光,隨即青娥便將匣子收了去。


    不過瞧著岑霄這目光,定也不隻是為了送這匣子而來的。


    沈綰棠左右瞧了一眼,隨即便屏退了左右。


    “世子,現在可以說說,來尋我,是何緣由了麽?”


    沈綰棠不疾不徐坐了下來,斟了杯茶緩緩移送到岑霄麵前。


    同聰明人講話,向來是不費力氣的。


    岑霄臉上的羞赧瞬間消失,反而露出一抹計謀未得逞的遺憾。


    “看來,什麽都逃不過沈小姐的法眼。”他緩身坐了下來,捏起盞子,抿了口茶。


    再抬起頭時,已然長眉緊鎖:“連昭此人,當真可用麽?”


    這一問,也是沈綰棠心中思忖許久的。


    若是按著前世來講,待連昭返迴榮國,定會與皇室之人相爭,連昭此人雖然表麵放浪形骸,可心中卻是陰險毒辣的,將皇位爭來也未可知。


    若此時結交一位未來榮國之君,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。


    可……誰又能保證,這連昭,真的能當上榮國的君主呢?


    “世子以為呢?”沈綰棠思忖片刻,將這問題拋迴給了岑霄。


    在岑霄問出方才問題時,心中已然有了答案,盞子在他之間旋轉著,驀地卻停了下來。


    “若我們助他等上榮國皇位,日後,他會不會以禮相待呢?”


    岑霄挑了挑眉,已然不再掩飾自己的想法。


    既然岑霄敢如此說,這定然也是大皇子的意思了,沈綰棠眸光閃了閃,淡然一笑:“既然殿下也是這樣的主意,我自然誓死跟從。”


    入夜。


    一個黑色身影從質子府飛躍而出隱匿在黑夜之中。


    “叩叩,叩叩叩——”


    一陣叩門聲,沈綰棠同岑霄眸光一縮。


    “沈小姐這一招金蟬脫殼,當真是厲害啊。”


    見到兩人,連昭便將鬥篷摘了下來,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便揶揄開口:“將整個京城的人耍的團團轉,也不知你們英武神明的陛下,是否也真相信了你的鬼話?”


    沈綰棠與岑霄並沒有做聲,隻是將門展開,將連昭迎了進來。


    “你們兩個,今兒個怎麽都變啞巴了,我記得,岑世子從前,不是很會說酸話麽?怎的今天……”


    連昭腳步隨著聲音一同頓住,看著廳上坐著的男人,眉心緊蹙。


    這男人眉宇之間,倒是與季尋川有幾分相像,隻是卻沒有季尋川那般刻薄。


    連昭轉過身來,不解的目光看向身後兩人。


    “想必這位便是榮國第十三皇子,連昭殿下了。”季尋澤站起身來,聲音溫潤如玉,雖說是在冬日裏,可聽著卻實在叫人如沐春風。


    連昭挑了挑眉,上前來恭敬行了個榮國禮:“恕在下眼拙,實在是看不出,閣下是哪位?”


    岑霄緩緩上前來:“這位是前朝大皇子。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連昭那冷淡的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一抹震驚。


    不可置信的目光又看向身旁沈綰棠,瞧見她頷首示意,連昭這才迴過神來,臉上扯起一抹客氣的笑容:“大皇子,果然氣宇軒昂。”


    “隻是在下聽聞,這前朝的幾位皇子因著各種緣由相繼去世,怎的如今大皇子,卻這般好端端的站在我麵前,莫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雖說麵上應了下來,可連昭心中仍然是一番疑心。


    “亂世之中,苟活下來才能謀求退路,殿下,有時候,耳聽不一定為實。”季尋澤淡然一笑。


    瞧著這幾人今日的架勢,連昭也猜得一二,他倒是不急著拒絕,心中卻實在又有些期待。


    “瞧著大皇子這般模樣,定然是等候多時了,怪我腿腳慢了。”連昭緩緩上前來,自顧自的坐了下來。


    季尋澤仍然保持著客氣的微笑:“哪裏,本宮既然在此等候,便有把握,殿下一定會來。”


    幾人紛紛入座,可卻沒有人將這層窗戶紙捅破,聽得連昭當真是心癢。


    “大皇子如今迴了人間,定然是來尋仇的吧?”連昭嘴角揚起一抹笑來,“不過你這尋仇,當真是單子太大了些是,搞不好,便是掉腦袋的罪過呢。”


    “連昭殿下,今日我家殿下在此等候,便是要同你一起商議此事。”


    岑霄適時打斷了連昭的話,若再任他這樣說下去,怕是什麽胡話都能說出來的。


    聞言,連昭佯裝驚訝,眸子瞪得混圓:“我?世子可是在開玩笑吧?我一個質子,又什麽能幫上忙的,可別是取笑我的。”


    說著,他舉起盞子來,掩飾自己眸子中的猜疑。


    隻是這幾不可查的神情卻也被沈綰棠看在眼底,她淡然一笑,不疾不徐道:“殿下難道就不想迴榮國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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