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使又瞧了瞧,這才上前去。


    “這位公子,冒昧一問,我家小姐可否借坐片刻?”


    岑霄心中煩悶,緊閉雙眼坐在一處。


    還沒等他開口,一旁的裴擎便端著兩碗涼茶上前來。


    “小娘子這是作甚?”


    抬起頭來,女使眼底閃過一絲驚訝——是他!


    青娥轉頭瞧了一眼小姐,隨即尷尬開聲:“打擾公子了。”


    匆匆行禮,青娥轉身便離開。


    可這聲音,岑霄卻越聽越覺得耳熟……


    他驀地睜開眼睛,轉過頭去,鷹隼一般的眸子便鎖定了不遠處同樣帶著帷帽的小姐。


    隻瞧了一眼,他便認出來者何人。


    撿起地上長劍便大步流星追上前去。


    “能在此地遇見沈小姐,當真是巧了。”


    岑霄定定站在一旁,瞧著馬車旁的身影,挑眉道。


    那小姐捏緊了嗓音,以至嗓子都有些許沙啞:“公子認錯了。”


    岑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,雙眸之中卻多了幾分玩味,嘴裏嘟噥一句:“小騙子。”


    隨即便一個健步衝向前去。


    本不想糾纏這些,沈綰棠閃身便躲。


    可卻叫岑霄抓住了破綻,他眼疾手快,一個不留神便將沈綰棠腰間的軟劍抽走。


    “成國之中,使用軟劍的人不多,使用軟劍的女子,卻隻有沈將軍之女沈綰棠一人,怎麽,沈小姐還想要繼續裝下去麽?”


    岑霄端詳了一番這軟劍,語氣悠悠卻直接戳破道。


    如此一說,沈綰棠當真是無處遁形了。


    她將帷帽解下,一雙明眸盛滿日光,可卻透露著些許疏離。


    “岑將軍倒是煞費苦心,竟追來了這江州。”


    她的語氣中寫滿了試探,神色一斂,眸底閃過一絲幽幽寒光。


    “公子,素麵好了!”彼時,不遠處的裴擎唿了一聲。


    岑霄挑了挑眉,神情微舒大方展了展手臂:“既到此處,我請小姐吃完素麵如何?”


    隻是沈綰棠不理解,她越想要將岑霄推遠,可他卻像膏藥一般貼在自己身上。


    老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,卻又如此折磨他?


    可瞧著麵前的岑霄,沈綰棠隻覺得造化弄人。


    四人相對而坐,老板將剩下兩碗素麵也呈了上來。


    “將軍此次前來,陛下可知道麽?”


    沈綰棠冷冷開口。


    還不等岑霄開口,身旁的裴擎便開口:“公子此次是奉旨前來,如今,我家公子是江州即將上任的行軍司馬。”


    行軍司馬?


    京城中的武官前途無量,如今竟被季尋川貶來江州做一個行軍司馬?


    難不成,季尋川的計劃此刻便開始了?


    沈綰棠眉心一簇,緩緩放下手中筷子,似是試探般問道:“陛下,將你貶至此地麽?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岑霄卻嗤笑出聲:“陛下沒說貶,隻說叫我來這裏做這個行軍司馬,至於京中的官職,也並未罷免。”


    那這意思,便是季尋川想他何時迴去便何時迴去了。


    這樣也好,遠離京城的是非,在這江州也能尋一方安寧。


    沈綰棠懸著的心緩緩放下,可直覺告訴他,季尋川又怎會輕易放過岑霄。


    難不成這江州……


    沈綰棠思忖的入迷。


    “老板!這素麵,為何是甜的!”


    裴擎猙獰著麵孔,將嘴裏的麵吞了進去,抬起頭來便將老板喊了過來。


    “客官,可是吃的不習慣?咱們江州一帶的麵食,皆為甜口,若客觀不喜歡,我再為您煮一碗,放些鹽巴可好?”


    老板連忙上前來解釋。


    “那便再煮一碗吧。”


    瞧見老板態度如此之好,裴擎心裏倒是有些過不去,尷尬扯出一抹笑容來迴應。


    “來了江州,小將軍還是早些適應吧,江州吃食多為甜口,也不是所有店家都像這位老板一樣好說話。”


    青娥挑了挑眉,幽幽開口。


    “甜膩的東西,那是孩童才吃的,翌日不吃鹽巴,身上又如何有力氣!”


    裴擎依舊是一派凜然模樣,昂起頭來,看向岑霄,想從岑霄身上尋求些認同感:“公子,你說對吧!”


    岑霄抬起眸子來,冷冷睨了一眼。


    裴擎悻悻垂下頭來。


    吃完飯,沈綰棠將散碎銀子放在桌子上:“老板,多的便不必找了,我們帶些涼茶走可否?”


    “客官請便。”


    “說好我請客。”


    岑霄臉上有些掛不住,連連開口。


    說著,岑霄便從懷中掏出一塊銀錠。


    老板上前來,麵露難色:“實在抱歉這位客官,咱們這兒找不開……”


    尷尬猶如洪水般席卷了岑霄,他麵色一紅,連帶著脖子也紅了起來。


    沈綰棠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裳,明眸帶著些許玩味掃了一眼岑霄:“公子出手,果真闊綽。”


    拋下一句不陰不陽的話,沈綰棠便轉身離去。


    上了馬車,便繼續趕路。


    “小姐,沒成想,竟然能在這裏碰到岑將軍。”


    方才經曆的一切,猶如夢境。


    沈綰棠挑了挑眉——在這裏碰見這兩人,也不知是福是禍。


    似乎兩人隻要去到哪裏,哪裏便會無端有些禍事……


    “青娥,銀票盒子在何處?”沈綰棠詢問起了旁的事情,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。


    方才岑霄輕易便將腰間軟劍奪了下來,這銀票放在身上也是有些危險的,不如放在匣子裏。


    “那個紅色匣子便是。”青娥轉頭迴應。


    沈綰棠從最裏麵將匣子拿了出來,可剛一打開,卻驚得憋出一串咳嗽來。


    方才的甜口素麵沒叫沈綰棠難受,這紅匣子卻叫沈綰棠心頭一陣無奈。


    “青娥,你為何,要帶這麽多銀票來?”沈綰棠粗略瞧了一眼銀票,厚厚的一遝,一隻手都拿不過來,“咱們是來參加喜宴,又不是來江州做生意的,這麽些銀票,都能買下江州最富饒的平江街了!”


    青娥悻悻一笑,聲音些許囁嚅:“有錢萬事不愁嘛……況且來了江州,總不好在舅老爺家白吃白住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聽了青娥一番話,沈綰棠更是哭笑不得。


    無奈搖了搖頭便將銀票放迴了匣子裏:“罷了罷了,帶便帶著吧。”


    天色漸暗,江州城近在咫尺,城外早已有人翹首以盼。


    “老爺,你瞧,可是那輛馬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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