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著與馬夫說好的,迴京途中,要去一趟茉縣。


    一路北上,沈綰棠的心情倒是難得的放鬆。


    隻有一點的便是,沈綰棠的銀子全都留給花娘傍身了,如今身無分文。


    好在有岑霄這個鎮北侯世子。


    “沈小姐,如今,你可是欠了我整六十八兩銀子了。”岑霄挑了挑眉,湊到沈綰棠身旁。


    “世子心中記著便是了,待迴了京城,我定第一時間將銀子送去你府上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不以為意,冷淡迴應道。


    對於沈綰棠的冷漠,岑霄早已習慣。


    出發去南州時,剛剛開春,如今返程時,積雪已然融化,柳樹也抽芽了。


    “前麵就到茉縣了。”馬夫吆喝了一聲。


    沈綰棠緩緩掀開簾子,遠遠地便橋見了茉縣的城牆。


    “許久未見這江縣令,也不知,如今的他,是不是更胖了些?”


    岑霄戲謔開口。


    車子到了城門口,沈綰棠將通關文牒遞了上去,那官差便心頭一愣。


    將馬車放行後,一個腿腳快的衙役便匆忙去縣衙遞消息了。


    待沈綰棠的車子停下後,江縣令早已等在縣衙外,臉上仍然是從前那般諂媚的笑容。


    “不知沈大人親臨,沒能去城門口迎接,當真是失敬!”江縣令連連上前來迎接。


    沈綰棠也露出了笑容:“江縣令公務繁忙,怎能勞駕您親自去迎接。”


    下了車,江縣令便引著沈綰棠向官府中走去。


    “這也沒聽見上邊有消息,不知您這次來,可還是因著叛軍的事情麽?”


    江縣令試探問道。


    “哪裏的事情,叛軍早已盡數剿滅,如今天下太平,可沒有縣令口中說的那些個汙糟事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打著哈哈混了過去。


    可江縣令卻放慢了腳步,身後的官差上前來,湊在耳邊開口道:“沈大人是從南邊來的,不是從北邊來的。”


    南邊!?


    江縣令精明似鬼,腦筋一轉便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
    南邊的南州又了災,上麵倒是派了一位賑災的下來,沒成想,竟真是這沈綰棠。


    “壞了!”江縣令心頭一陣不安,身上也跟著一陣慌張,想要追著沈綰棠上前去。


    可心中一定,卻又覺得不對。


    “去,去把賬房給我找來!”江縣令匆忙道。


    官差雖不明所以,卻仍然照搬。


    彼時,安頓下來的岑霄敲響了沈綰棠的房門。


    “如今已然來了茉縣,你怎的,不收拾那個江縣令了?”岑霄有些不明所以,開口問道。


    沈綰棠隻是悠然自得倒了杯茶,緩緩開口:“不急,還不到時候,總得給咱們這位江縣令,留一點自我反省的時間。”


    春日裏也不算熱,可如今賬房裏的江縣令已然是滿頭大汗,衣衫也濕了一片。


    “這幾日,送往南州的那批糧食,可有消息啊?”


    江縣令壓低了聲音問道。


    賬房連連搖頭,嘴裏泛起了嘀咕:“按理說,數著日子,銀子這幾日就要送來了,可卻遲遲沒見動靜啊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確定,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!”江縣令緊緊拉著賬房老頭的手,匆忙問道。


    老頭連連點頭,信誓旦旦:“大人且放心,老頭子我做事最是嚴謹了,定然不會讓旁人覺察到分毫。”


    這句話倒也是,自打換了這個賬房,倒也是一點差錯也沒有出過。


    可江縣令心中仍然打鼓,總覺得沈綰棠這次來的蹊蹺。


    “她從南州來,一路北上迴京城便是最快的,何故要往我這茉縣拐上一遭,不不不,定然是她知道了那糧食的事情!”


    這樣一想,江縣令瞬間又心中難安。
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我……我……”可以時間,江縣令卻也實在不知能做什麽了。


    “我這橫豎,都是一個死啊!官員私自做這些事情,那可是要把這烏紗帽摘了去的啊!”江縣令急得眼睛也擠出兩滴眼淚來。


    “早知,我便不趟這趟渾水了。”江縣令悔不當初,可如今,已然沒了迴旋的餘地。


    一旁呆愣了許久的賬房緩緩開口:“大人,我有一言,不知當講不當講?”


    江縣令急得直捶桌子:“都現在了,你還給我賣關子!若我烏紗帽丟了,第一個便將你也拽出來!”


    賬房這才連連開口:“從前沈大人的做事風格,小老兒也是知道的,她是個剛正不阿的,卻也通情達理,若您自己將這事情認了,或許,沈大人還能放您一馬。”


    這想法,江縣令也不知沒想過,隻是……


    若那沈綰棠不是為此事而來,便是自己暴露了。


    這……風險實在太大了!


    賬房也明白江縣令的顧慮,他上前來抓住江縣令的手,誠懇的目光瞧著縣令:“大人,您聽我的,沈大人不會追究您的,若實在不行,您便多捐些糧食再去南州。”


    如今,也隻有這個辦法了……


    夜幕降臨,偏廳的晚飯早已準備妥當。


    江縣令的心髒就要跳出來了,也仍然安慰著自己:“無妨無妨,沈大人通情達理,定不會為難我的……”


    可一個轉身便瞧見了沈綰棠,心跳也被嚇得漏了一拍。


    江縣令堪堪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,說話也有些口吃:“沈,沈大人……”


    沈綰棠淡然一笑。


    “江大人當真是抬舉我,為我等準備了這麽好的晚飯,定然是要敬您一杯的。”說著,沈綰棠便舉起了酒杯,隨即一飲而盡。


    彼時,江縣令額上的細汗漸漸析出。


    他抬起頭來,屏退了左右,卻欲言又止。


    “江大人,這是要說些什麽麽?”沈綰棠眨了眨眼睛,佯裝不解問道。


    將縣令將手中酒一飲而盡,就當是壯了壯自己的膽子。


    “沈大人,下官有錯!”


    淒厲一聲,江縣令便跪倒在地上。


    沈綰棠挑了挑眉,與岑霄對視一眼。


    “江大人既然說有錯,那邊同我說一說,江大人您何錯之有啊?”沈綰棠不疾不徐道。


    江大人背後已然汗濕了一片,聲音也顫抖著。


    “下官貪圖一時的銀子,便學了那汙糟的手段,還請沈大人,降罪!”江大人憋著一口氣開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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