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綰棠心頭閃過一絲警惕。


    雖說沈綰棠心中已然有了計策,可若這般直愣愣的說出來,自己手中便少了個把柄。


    “陛下,賑災之事需瞧見了災情才好敲定。”


    季尋川斂眸,嘴角揚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。


    殿內安靜了許久,沈綰棠也沒有再言語。


    季尋川緩緩下來,居高臨下站在沈綰棠麵前,瞧了片刻,卻又俯身將沈綰棠扶起身來。


    “綰棠,不是朕不願叫你去,可那南州實在是兇險,據說流寇也多的很,此次前去,定然是兇多吉少的。”


    季尋川試探開聲。


    沈綰棠卻有些惶恐,微不可查的一個側身便躲過了季尋川的手。


    “能為陛下分憂,綰棠死而無憾。”


    瞧見沈綰棠如此,岑霄幽幽開口:“這幾日,怎的不見你與岑霄有什麽動靜?”


    沈綰棠神色一怔,隨後緩緩開口:“陛下,這幾日岑霄下了獄,臣女這才……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季尋川眸光一凜,方才的柔和瞬間消逝。


    “棠兒,朕交與你的事情,你不想著如何做好,卻跑來朕麵前顧左右而言他。”季尋川垂眸,彼時的眼裏,確實無盡的冷漠。


    “聽說沈將軍軍營中出現了偷盜兵械的事情。”


    “沈將軍當真是讓朕失望啊。”季尋川佯裝無奈,搖了搖頭,“來人。”


    身旁太監幽幽上前來。


    “傳朕旨意,沈大將軍禦下不嚴,致使軍中常有虧空,賜沈將軍二十軍棍。”


    二十軍棍!


    沈綰棠瞪大了眸子,眼淚瞬間湧了出來,她跪著向前,抓住季尋川的衣袂。


    “不成啊陛下,家父年事已高,如今這二十軍棍下去,定是要病上許久的。”


    季尋川的眸光卻似有戲謔,挑了挑眉開口:“怎的,別人犯錯便能罰得,沈將軍犯了錯誤,竟也還罰不得了?”


    沈綰棠抬起頭來,她重重叩首:“陛下,臣女願替父受罰。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季尋川卻又擺出一副心疼模樣,俯下身來,捏著沈綰棠的下巴緩緩將她的臉抬了起來,眉心微蹙,嘖聲道:“棠兒,朕怎麽舍得罰你呢。”


    “你知道朕想要什麽的。”


    說著,他臉上露出一抹陰邪的笑。


    沈綰棠眼淚順著臉頰留下。


    縱使她再想拒絕,依然沒有了轉圜的餘地。


    她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,緩緩開口:“臣女明白……”


    瞧著沈綰棠終於是鬆了口,季尋川這才站起身來,揮了揮衣袖:“傳朕旨意,二十軍棍就免了,打十軍棍意思意思得了。”


    太監捏著嗓音迴應:“是~”


    從宮殿中出來時,沈綰棠的三魂丟了七魄,腳步也有些踉蹌。


    若不是身旁一個宮人瞧見她神情恍惚,上前來攙扶一把,怕是她也瞧不見麵前的階梯。


    這若是摔下去,怕是腿便要廢了。


    沈綰棠這才神色迴籠,匆忙出宮,便直奔軍營而去。


    “公子!宮裏傳來了消息,說是皇上懲罰了沈大將軍十軍棍!”


    裴擎匆匆來報。


    岑霄眉心一蹙,想都沒想便轉過身去向外走去。


    早就料到自家公子會如此,裴擎一早便準備了快馬。


    “還有沒有人性了,如今護駕從龍的沈家都被宮裏那位如此對待,難道不怕寒了朝臣的心麽!”


    路上,裴擎心中實在是想不通,抱怨兩句。


    可話音剛落,岑霄凜冽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:“快快閉嘴!你是想讓岑家惹上官司不成!”


    裴擎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狀了。


    可他說的也不無道理。


    如此苛待老臣,若是這般,朝中怕是要人人自危了。


    待岑霄感到軍營時,宮裏的太監已然準備離開了。


    瞧著這樣子,是已然行完刑了。


    “岑將軍。”


    瞧見岑霄匆匆趕來,太監揚著頭福了福,睨了岑霄一眼。


    可岑霄卻沒有搭理太監的行禮,徑直向軍營中走去,隻他身後的裴擎狠狠挖了太監一眼。


    “這,這!你們要反了天了!”


    太監恨得咬牙切齒,捏著嗓子,翹著蘭花指指著岑霄的背影咒罵道。


    “小姐,岑將軍來了。”外麵手下來報。


    沈綰棠眉心緊蹙,看了一眼榻上趴著的父親。


    沈將軍強撐著笑容,淡然一笑:“如今為父不便待客,棠兒替父親去瞧瞧吧。”


    “可您的傷口……”沈綰棠哽咽開口。


    “無妨,手下人都在,他們都是盡心的,不用擔心。”沈將軍麵色慘白,卻也仍然強撐著笑。


    門外徘徊的岑霄心中有些不安。


    待到沈綰棠出來,一個箭步便衝上前去。


    “沈將軍可還好?”


    饒是沈綰棠已然將淚水全部拭去,可紅腫的眼睛,與淚痕是騙不了人的。


    瞧得岑霄心中實在是難受。


    裴擎連忙上前來,將手中的藥箱遞了上來:“這是軍中的金瘡藥,是頂頂好的,公子特命我帶來的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斂眸迴應:“岑將軍費心了。”


    “究竟是怎麽迴事?他為何會突然降罪沈將軍?”


    岑霄心中不解。


    “這裏說話不便,將軍請隨我來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瞧了瞧四周,引著岑霄去到一旁。


    “陛下知曉了兵械庫被盜的事情了。”沈綰棠緩緩開口。


    岑霄眉心一蹙,握緊了拳頭便一拳捶在桌子上:“這個周校尉當真是狡詐的很,自己犯了事情,卻要往沈將軍身上潑髒水!”


    瞧著岑霄如此義憤填膺,沈綰棠心中卻十分動容。


    那周校尉是季尋川的人,若無季尋川的授意,他又如何敢做此等事情?


    如今事情敗露,卻剛好撞上了夏懷恩變法,裁撤冗官之事,為了樹立威信,季尋川自是不好包庇,既然這顆棋子要失,那邊讓它沒得更有價值一些。


    敲打一番沈家,也是可以的。


    “你可有被牽連?”岑霄眉心緊蹙,瞧著沈綰棠。


    這還是他頭一次瞧見她如此萎靡。


    沈綰棠輕輕搖頭。


    “你可要采取什麽措施?”


    岑霄繼續問道。


    沈綰棠任然緘默,若有所思。


    如今,她正是思緒亂的時候,岑霄便也沒有繼續問下去。


    “若有什麽需我幫忙的,盡管開口便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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