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話音落下,季尋川目光落在一旁夏懷恩身上。


    夏懷恩不疾不徐,直起身板來,緩緩看向身旁男子,隨即從容道:“如今宗正府卿乃趙明賢趙大人,不知這位郎君,是何人也?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男人臉色陰沉。


    夏懷恩的一句話,讓眾官員有些不解。


    “陛下,宗正府事務少,因此,朝中各大人並沒有過多關心。”


    夏懷恩繼續道:“所以說,這位大人,您當真是覺得,朝中之人不關心,吏部之人,便也不關心了麽?”


    平日裏的文弱書生如今這般說話,當真是讓人有些驚訝。


    “夏懷恩,你此話何意?”季尋川眉心一簇,開口問道。


    “陛下,臣整理各官員文書,發現宗正府卿竟有三人之多,按我大成律法,一官職,隻能有一人在位,如今憑空多出一人來,實是奇怪,微臣順著各官員升調之文書查閱,發現此官位隻有趙明賢一人,因此,這才將這位郎君裁去。”


    夏懷恩說得有理有據。


    隻是話音落下,眾人便低聲耳語。


    “三個人?這到底是什麽情況?”


    “誰又知道呢,說不定是那夏懷恩為了免除罪罰,自己信口胡來。”


    最後這句話,岑霄頗為不讚同。


    直接轉過身來,冷冽的眸子緊緊盯著方才說出此話之人,冷哼一聲:“說出這話的,難不成,你自己便是那多出來的人麽?”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
    一句話被岑霄懟的啞口無言,那人瞬間閉嘴。


    “你,你含血噴人,我的升調之事,皆有文書能夠證明。”男子繼續嘴硬,甚至伸出手來指向夏懷恩,“倒是你,說得如此言之鑿鑿,怕不是,已然用這種齷齪的手段,坑害了朝中許多大臣!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夏懷恩嘴角緩緩揚起:“有待罷黜朝臣名單,臣已然送去了禦書房,隻待陛下一聲令下,我等在所不辭。”


    一時間,朝堂之上,人頭攢動。


    這其中,不少是為自己感到擔心的。


    畢竟,朝堂之上,多少人的官員是用銀子買來的,自己心裏門兒清。


    季尋川挑了挑眉,心中若有所思。


    “陛下,如今國庫空虛,大成境內百廢待興,邊關卻又戰火不斷,可養這些沒用之朝臣的銀子卻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。”


    見季尋川不語,夏懷恩繼續道。


    “如今,臣懇請陛下,裁除冗官,開源節流,充盈國庫,重振我大成之威!”


    夏懷恩鏗鏘有力道。


    聲音迴蕩在太極殿上,夏懷恩腰板挺直,變法之路上,隻有他孤身一人。


    話音落下,良久沒人上前來說話。


    季尋川目光緩緩落在陸明豐身上——他最好奇的,便是陸明豐的反應。


    夏懷恩在朝堂之上如此這般,若是沒有季尋川的默許,自然是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地與半個朝廷為敵。


    此時此刻,身為老狐狸的陸明豐自是將自己蜷縮在一旁,並未說隻言片語。


    岑霄思忖的目光在季尋川與夏懷恩之間徘徊著。


    “你便沒有什麽要為自己辨別的麽?”


    良久,季尋川緩緩開聲,冷冽的眸子看向男子。


    男子稍稍抬起頭來,可剛與季尋川對視,便被嚇得垂下頭去:“我……微臣……微臣冤枉!”


    從方才到現在,已然有了這麽多時間來思忖如何辯駁,可想了這許久,依然隻是憋出這一句冤枉。


    季尋川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失望——看來,當真是他縱容太久,手下竟白養了這麽些個吃白飯的廢物來。


    “陸相以為如何?”


    季尋川目光一轉,將話頭扔給了陸明豐。


    如今想要龜縮在一旁,已然是沒了法子。


    陸明豐緩緩上前來,佝僂著老邁的身子:“陛下,臣以為,這件事情太過蹊蹺,不如將這男子壓入大牢,著刑部候審,如何?”


    區區芝麻大的小案子,也要驚動刑部?


    季尋川不由得冷嗤一聲,笑意譏誚:“陸相這是老糊塗了吧?這點小案子也要送去刑部。”


    此前本就對陸明豐多有忌憚,陸明豐對季尋川也是多有敬重,如今竟然不裝了,真真是有意思的很。


    “眾愛卿以為如何呢?”


    季尋川眸光看向一旁,高喊一聲問道。


    一時間,方才人頭攢動的朝堂瞬間噤若寒蟬。


    季尋川環顧一周,心中已然有了答案。


    “陛下,臣有言!”突然,一陣洪亮的聲音響徹殿堂。


    眾人稍稍抬起頭來,隻見岑霄大步流星向前走去。


    季尋川眼底閃過一絲驚訝——他倒是想了許多前來諫言之人,獨獨沒想到會是岑霄。


    “陛下,區區小事,何需勞煩刑部,若是陛下放心,臣便可將此案斷個幹淨。”


    岑霄繼續道。


    朝中中立之人也是有的,隻是像岑霄這種,公然在朝堂之上嶄露頭角,倒是沒有。


    也不知岑霄心中打的是什麽算盤,既然他毛遂自薦,不如讓他一試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季尋川緩緩開聲。


    得到皇上授意,岑霄緩緩轉過頭來,瞧了瞧跪在殿上的三人。


    他看向一旁王默年:“王大人,不知你是何出身?”


    話音落下,王默年抬起眼睫,不光是不解,一腔憤慨噴湧而出:“岑大人,你這是什麽話,難不成,你是看不起我麽?”


    麵對惱羞成怒的王默年,岑霄隻是淡然一笑:“誒王大人,如今這是在朝堂之上,岑某就算再膽大妄為,也不敢在聖上麵前如此無禮。”


    “本官家中,時代為官,倒也能稱得上是書香世家。”王默年冷冷睨了一眼岑霄,鏗鏘有力道。


    話音落下,岑霄若有所思點了點頭:“哦~書香世家。”


    “敢問,這位郎君,出身如何?”岑霄又將問題拋給了跪在殿上的男子。


    “我……在下,在下……”男子聲音顫抖,支支吾吾半天也未曾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。


    岑霄冷笑一聲:“無妨,你說不出來,我便替你說出來。”


    方才的觀察之間,岑霄早已識破此人身份,本想等他自己說出來,好能從輕處罰。


    當真是不中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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