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誰家亦有冤案,盡可呈上前來,本官為你們做主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緩緩站起身來,義正言辭道。


    彼時,眾人眸中不再是害怕,反而是佩服。


    雪越下越大,不過片刻的功夫,便將地麵覆蓋。


    將劉家三人押到牢獄之中,眾人退去之後,沈綰棠這才長舒一口氣。


    她揉了揉緊蹙的眉心,可心中仍然一陣惆悵。


    “今日,沈大人好生威風。”


    不遠處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,不疾不徐,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梳理。


    沈綰棠緩緩抬起眸子,淡然一笑:“岑將軍過獎了,廳外的百姓,是你的手筆吧?”


    岑霄挑了挑眉,邪肆的眸子揚了起來,散漫坐了下來:“我這麽做,自然是為了幫助沈大人,盡快樹立威信。”


    岑霄輕描淡寫的話中,卻帶著幾分探究。


    沈綰棠淡然一笑:“那我倒是要多謝岑將軍了。”


    岑霄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:“沈大人打算如何感謝我?”


    隻是客套一句,還當真了?


    沈綰棠眼眸一滯,有一搭沒一搭叩著桌麵的手指也堪堪停了下來。


    “聽說沈大人廚藝不錯,尤其是小吊梨湯,更是一絕,就連京城中最好的酒樓,也要向您討教。”岑霄似乎早有了主意,挑了挑眉,看向沈綰棠。


    “今日初雪,不如,沈大人煮一碗小吊梨湯,讓在下開開口福?”


    小吊梨湯……


    沈綰棠心頭一滯,不知不覺中,一抹淚光閃過眼底。


    不錯,岑霄此人嘴巴刁的很,可卻獨獨喜愛沈綰棠的小吊梨湯,他說過,饒是有來生,他也能憑借小吊梨湯,認出沈綰棠。


    恍惚之間,一滴熱淚奪眶而出。


    “怎麽,沈大人如此小氣?”


    岑霄緩緩站起身來,語氣中倒是多了幾分賭氣。


    沈綰棠思緒迴籠,淡然一笑:“不過是一碗梨湯,自然是給的起的。”


    說完,她便站起身來。


    夜間的雪也不見停。


    雪蓋了厚厚一層,一腳踩下去,便到了腳腕處,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。


    隨意拿起意見披風,沈綰棠便準備向後廚去。


    知道會很冷,可沒想到,竟然如此冷,山城的冬日,要比京城冷上不少。


    沈綰棠不住的打著哆嗦,隻想要加快腳步,快些到後廚去。


    可越是著急,便越是會出問題。


    沈綰棠腳下一個趔趄,便要倒下身去。


    驀地,身後一個身影上前來,男人的大手拖住沈綰棠,帶來的熱氣隨即將她包裹住。


    “走這麽快作甚?”岑霄眉心緊蹙,一個用力便將沈綰棠拉了起來,隨即便將手中的湯婆子塞進了她的懷中。


    無邊黑夜之中,白雪為它平添了幾分恬靜。


    後廚之中暖烘烘的,方才打哆嗦的兩人,臉上也爬上了兩團紅暈。


    將雪梨處理好,放入陶罐之中,便算是大致完成了。


    坐在一旁的岑霄,眸光似是長在沈綰棠身上一般。


    不知為何,在沈綰棠身旁,總是有一種……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。


    可細細想來,從前,兩人並無交際。


    岑霄將身旁的小凳子遞上前去。


    兩人坐在後廚之中,隻有火柴在耳旁啪啪作響。


    “沈姑娘,你可有心悅之人?”岑霄從容開口。


    沈綰棠卻驀地轉過身來,差異看向身旁的男人——無緣無故,問這作何?


    “岑將軍,你越界了。”沈綰棠隱下眸底的震驚,冷淡迴應道。


    可岑霄探究的眸子卻一刻不離沈綰棠。


    “一同上過戰場,便是過命的交情,以我們現在的交情,為何不能問?”


    岑霄總是有一套自己的邏輯,無論多麽離譜,他都能自圓其說。


    沈綰棠無奈送了他一記白眼,轉過身去靠在牆邊,等待著梨湯煮熟。


    “這樣的冷,與邊疆比,倒是差了些。”


    瞧著窗外的鵝毛大雪,岑霄淡然一笑。


    沈綰棠又何嚐不知?


    隻是她不想應聲,更不想與岑霄又太多接觸。


    “沈姑娘,京城中的閨秀們,你可認識?”岑霄轉過頭來,笑得不羈。


    沈綰棠眉心一蹙。


    “可否為我相看一二?”岑霄接續道。


    沈綰棠冷漠的眼光落在他身上,隨即狠狠剜了一眼。


    “婚姻之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岑將軍輕薄,可京中的閨秀們卻不似岑霄將軍這般輕薄。”沈綰棠冷聲開口,話裏有話。


    岑霄挑了挑眉,瞧見沈綰棠臉色一沉,卻不禁露出笑容。


    他沒有再說什麽。
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,梨湯這才熬好。


    將陶罐中的梨湯盛出來,香氣撲鼻,充斥著整個房間。


    一口下肚,周身的寒氣似乎全部散開。


    “山城物資有限,自然做不出京城那般味道,見笑了。”沈綰棠冷淡開口。


    岑霄麵色冷淡,挑了挑眉,可心中卻火熱一般。


    “看來傳聞果真如此。”將梨湯全部喝完,岑霄挑了挑眉,看向身旁沈綰棠。


    夜色已深,忙碌了一天的沈綰棠也沒有心思再說旁的東西,明日一睜眼,便又是斷不完的官司。


    陳康健那邊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,隻希望,在朝廷派來的府尹來之前,他能快快醒來。


    翌日清晨。


    沈綰棠昏昏沉沉睜開眼睛,耳邊迴蕩著掃雪的聲音。


    她悠悠坐起身來,想要用寒冷讓自己的意識醒過來。


    隻是一個消息卻比寒冷來的更有效果一些——


    “大人!大人!”手下人匆匆跑來,身上卻沾了不少雪,看樣子,一路沒少摔跤。


    沈綰棠匆忙起身:“怎麽了?”


    “陳康健,陳康健他醒來了!”


    手下喘著粗氣,緩緩開口。


    沈綰棠瞬間清醒,一時間也忘記了披風,穿著單薄的衣服便衝了出去。


    一路狂奔,不過片刻便到了陳康健的廂房。


    軍醫滿臉笑容走了出來,沈綰棠衝上前去:“陳康健,當真醒來了?”


    軍醫連連點頭:“陳大人,正要尋您呢。”


    沈綰棠二話不說便進了房間。


    隻是軍醫卻沒急著迴房,反倒是繞了個遠,去到了岑霄的房間。


    “陳康健醒來了。”岑霄幽幽開口,漆黑的眸子裏讀不出半分情感,“沈綰棠可去瞧他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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