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綰棠淡然點了點頭,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。


    照舊嚐了嚐今日的藥,確定無誤,送藥的人這才離去。


    將藥喂給了芍藥,沈綰棠看了會兒書,便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。


    彼時,前廳。


    “陳官人,芍藥進府,已然有些年頭了,她也算是在這宅子中長大的吧?如今,就這樣被人不明不白的刺傷,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!”


    芍藥母親老淚縱橫,瞧著這憔悴的麵容,已然是哭了許久了,嗓音也有些沙啞。


    一旁的老父親厲聲嗬斥道:“芍藥是個好孩子,當初家裏鬧饑荒,全家上下都吃不上一口好飯,這孩子便偷偷將自己換了五袋糧食,那黑心的人牙子,自己偷偷媚下了三袋。”


    “後來我們有了錢,想要將芍藥贖迴來,芍藥自己也不想迴,當初,也是你!在這裏許諾我,說定然不會讓芍藥受傷!如今倒好!半條命都搭在鬼門關了!”


    老父親聲如洪鍾,斥責的聲音迴蕩在前廳之中。


    陳康健羞愧低下了頭,任憑老兩口想說什麽,絕無還口。


    “我的女兒!讓我見見我的女兒!”


    老母親上前來,抓住陳康健的胳膊,又是一番老淚縱橫。


    “如今芍藥姑娘還在昏睡,不宜打擾。”陳康健眉心緊蹙,緩緩開口。


    彼時,陳宅門口,一位少女雷厲風行跑了過來。


    門口的守衛將其攔了下來:“不得入內!”


    “我姐半條命都沒了,別攔著我!”


    少女眸子中帶著倔強,彎下腰來便從守衛手下鑽了過去。


    守衛匆忙轉過身去追,可奈何少女實在跑得快,一會兒的功夫,便不見了人影。
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跑到這裏來鬧了!”


    少女一聲吼,便傳進了前廳之中,陳康健緩緩抬起眸子,瞧著長相與芍藥相像的少女跑了進來,徑直擋在了自己麵前。


    “荔枝!你來搗什麽亂!”瞧見小女兒前來,老父親眉心緊蹙,作勢便要將荔枝趕走。


    可少女倔強的很,直直站在原地,叉腰據理力爭道:“我曉得你們來這裏鬧是為了什麽,不就是想多要些銀子嗎!如今姐姐半條命都要沒了,你們竟然還想拿她來換銀子,天底下怎麽會有你們如此無恥的父母!”


    荔枝氣急,聲音也帶著些許顫抖。


    話音落下,父母二人卻急了起來,老父親更是高高揚起手掌,作勢便要打在荔枝身上。


    “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女!”


    少女直直站在那邊,絲毫沒有要躲開的意思。


    陳康健一個疾步上前來,伸出手來便抓住了老父親的手。


    “打!你打死我!打死我,我看誰還給你們銀子讓你們養那個不成器的兒子!”


    荔枝吼得撕心裂肺。


    但她來到這裏,短短幾句話,便撕開了麵前老兩口的偽裝。


    “老先生,莫要動手!”陳康健眉心緊蹙。


    “荔枝,你這話當真是寒了我們的心了!”老母親聲音顫抖,試圖繼續裝可憐,來換取女兒的同情。


    隻是如今,荔枝再也不會想從前那般,任他二人擺布了。


    眼瞧著幾人又要吵起來,一旁下人匆匆趕來:“官人,席麵已經擺好了。”


    陳康健長舒一口氣:“席麵做好了,幾位若是不嫌棄,留在府中吃一頓再走吧。”


    偏廳,幾人圍桌而坐。


    荔枝怨恨的目光緊緊盯著父母。


    “芍藥的事情各位放心,待刺客找到,我定然會給幾位一個交代。”


    陳康健長舒一口氣,緩緩開口道。


    老父親卻緩緩抬起頭來,欲說什麽,陳康健卻接續道:“您放心,銀子我已經吩咐下去了,待兩位迴家,銀子便能收到。”


    有了岑霄這句話,父母二人這才沒有繼續糾纏下去。


    方才在前廳說了那許多話,肚子早已空空,不等陳康健再說些什麽,兩人便開始吃飯。


    “用賣女兒的銀子去養兒子,全天下,怕是也隻有你們兩人能做的出來了吧!”


    荔枝笑意譏誚,看著麵前這兩位父母,心中早已麻木。


    “莫要說那些沒用的!”老父親抬起眸子,三角眼裏散發著冷冽的光,似乎是在警告小女兒。


    但他的恐嚇,早在要把荔枝賣給花甲老人做妾的那天晚上,便沒有用了。


    那夜,若不是荔枝拚死跑出來,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了。


    從前,她倒是還對母親抱些希望,可當荔枝偷偷潛迴家中,看到母親數銀子時露出的笑容時,她最後一絲殘存的希望,便也消失殆盡。


    如今,麵對麵前的人,荔枝隻有恨意。


    瞧著少女的眸子,陳康健心中卻起了疑惑。


    隻是還不等他說什麽,荔枝與老父親便再次爭吵起來。


    “你個不孝女,給你找得好親事,你也要逃婚,難道,你便如此恨你的親生父母嗎!”


    “誰要用銀子,誰便去嫁給那六十歲的老頭子!耀祖不是要上學堂嗎?剛好,我聽說那位張員外家裏便有學堂,讓耀祖嫁給張員外做妾,又有銀子又能上學,兩全其美!”


    少女當仁不讓,說起話來,也不管是不是不堪入耳。


    爭吵之際,下人卻匆匆跑了過來。


    “不好了不好了!芍藥姑娘,芍藥姑娘她……”


    聽到姐姐的名字,荔枝瞬間閉上了嘴,轉過頭去看向下人,眉心緊蹙問到:“我姐姐怎麽了!”


    “芍藥姑娘,她去了……”


    下人低下頭去。


    話音落下的一瞬,荔枝呆愣在原地,仿佛有一陣天雷落在了她的耳邊。


    多少次憋迴的眼淚一瞬間傾瀉而下。


    她上前去,緊緊抓住下人:“我姐姐現在在何處?我要見她,我要見她!”


    陳康健眉心緊蹙——今早來報,不是還說人在逐漸好轉,為何突然就……


    他沒有功夫想旁的事情,轉過身去便向後院走去。


    荔枝在後一路小跑跟著,上了年紀的芍藥父母由下人引路前去。


    走到門口的一瞬間,荔枝便撲上前去。


    抱著芍藥的胳膊,失聲痛哭。


    陳康健緩緩進門,目光落在了一旁沈綰棠的身上:“怎麽迴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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