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穿梭在林間小路。


    “我的人給我帶來了消息,說是,皇上將沈將軍召迴了。”


    岑霄思忖良久,仍然將手上的字條遞給了沈綰棠。


    將沈將軍召迴了?


    沈綰棠眉心一緊,要強的性子仍然不信,接過岑霄手中的信件瞧了又瞧,隨後抬起眸子,倒是多了幾分懷疑。


    “你不用這般瞧著我,若是不信,待到了弘縣,自然明了。”岑霄抬了抬眼眸,長舒一口氣,淡漠迴應。


    如此著急的召迴,山城的起義軍並沒有全部剿滅,為何如此著急?


    莫不是京城中出了什麽事情?


    沈綰棠抿緊嘴唇。


    不應該,朝堂上雖不說全部是季尋川的人,但多數都是他的人,其中幾位更是他的肱股之臣,即便是出事,也不會如此緊張。


    更何況,又有什麽事情,是非要將一個武將召迴京城的?


    “山城的起義軍還沒有剿滅,若是沈將軍此次無法與我們一同作戰,那便隻剩我們兩人了。”岑霄眉目流轉,抬起眸子來,眉峰微揚。


    沈綰棠目光掃向他,可剛觸碰到他的目光,卻驀地垂下眼眸。


    “世子別忘了,我隻是一個監察官。”沈綰棠毫不留情,冷漠開口。


    話音落下,岑霄頓了頓,眼中非但沒有生氣,反倒是多了幾分興致。


    日頭緩緩西下,弘縣近在眼前。


    也不知為何,這越往南,這縣郡卻越是透露著一股沉悶的壓抑。


    弘縣遠遠看去,總讓人覺得心中沉悶。


    馬車緩緩停在城門,守城的官差上前來,眸子中的兇光一眼便能瞧得出來,這是上過戰場的。


    這種感覺當真是太熟悉了,副將匆匆上前去,便要與這位“兄弟”敘敘舊。


    隻是剛邁開一步,官差便握緊手上的長矛,指向副將。


    紅纓長槍將兩人隔開來,副將臉上的笑容也擰在一起。


    “來者何人!”官差聲音嘹亮。


    見人如此不解風情,副將擺了擺手,從胸口處將鎮北侯府的信物拿了出來,展示在眾人麵前:“鎮北侯世子,奉命前來平叛起義軍。”


    “我家世子現在就在馬車裏,哦對了,車裏還有沈將軍的女兒沈姑娘,這你們總應該知道吧,沈將軍不是前幾日剛離開嗎?”


    副將抬了抬眼眸,開口道。


    幾位官差相視一眼。


    “跟我來吧!”攔在副將麵前的官差將長槍收了起來,緩緩開口。


    官差在前引路。


    岑霄緩緩掀起簾子,瞧著弘縣街上——白日裏,無緣無故,竟無一人出門,莫說與清水鎮了,與茉縣也是天壤地別。


    “你那線人,還跟你說什麽了?”沈綰棠幽幽開口。


    岑霄怔了怔,轉過頭來,眸子中蒙著一層不明所以。


    “除了我父親的消息,世子應該還知道些旁的事情吧?”沈綰棠轉過頭來,涼薄一笑,帶著不由分說的森森寒意。


    鎮北侯府之所以能夠手握兵權,不管是擁有驍勇善戰,忠心耿耿的自家軍隊,更是因為,岑家獨一無二的情報諜網。


    岑霄也是個情種,上一世,在與沈綰棠成婚之夜,便將自己的全部展示給沈綰棠看。


    包括岑家引以為傲的情報諜網。


    “我有時十分好奇,沈姑娘究竟是何許人也,仿佛,能看透人的內心。”


    岑霄無奈一笑,麵上雖是一派雲淡風輕,可心中的探究卻多了幾分。


    看透人心,不過是死了一次後,上天的垂簾罷了。


    見沈綰棠沒有說話,岑霄緩緩開口:“等到了縣衙,你自然曉得。”


    片刻,馬車緩緩停下。


    門口的代將軍早已候在門口。


    “參見鎮北侯世子。”代將軍上前來,作揖道。


    “沒想到,留在這裏的是代將軍啊。”岑霄佯裝吃了一驚,隨即轉過頭去看向身後的沈綰棠,挑了挑眉。


    原來,這就是他賣的關子。


    代纓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,闖了禍這才被他父親兵部尚書塞進了軍營中,連戰場也沒上過幾次,空有些紙上談兵的本領罷了。


    爹爹如何想不開,怎的將這代將軍留在這裏?


    沈綰棠的臉瞬間沉了下來。


    代纓察覺了沈綰棠的意思。


    “喲,我還以為是誰呢,原來是功夫冠絕京城眾多女子的沈家大小姐,沈綰棠啊!”代纓一派雲淡風輕,可語氣中卻是明晃晃的不善,


    沈綰棠並不想與他多做廢話,上前來福了福身:“代將軍。”


    幾人進了縣衙。


    前廳上,代纓絲毫不客氣,徑直走向了上座,屁股似乎與那座位粘連了一般,饒是岑霄的目光如何瞧他,也不見他挪動一下。


    無妨,君子不拘小節。


    岑霄嗤了一聲,轉而坐去了一旁。


    “如今沈將軍聖上臨時召迴京城,現下,這軍隊便是我來管理,我們這點軍隊,自是不能硬來,我已經聯係了附近守城的將軍,現如今,倒是可以召集兩萬人馬。”


    代纓毫不客氣,儼然一副統領大局,勝券在握的模樣。


    仿佛自己像是那周公瑾——羽扇綸巾,談笑間,檣櫓灰飛煙滅。


    “你可知弘縣附近的起義軍有幾何?”沈綰棠絲毫不留情麵,厲聲問道,“你可知起義軍都盤踞在何處?”


    “你可知,他們的裝備如何?作戰能力如何?”


    沈綰棠寥寥幾句話便將代纓問得啞口無言。


    方才自己厚著臉皮坐的上座,如今卻如坐針氈,反駁的話憋在口中,如鯁在喉。


    “代將軍,並非我等不信任你,你當真具備一個當將領的能力麽?”


    沈綰棠冷冷斥責道,一雙銳目緊緊盯著代纓,不放過他臉上任何意思變化,冰冷的氣息瞬間在整個大廳蔓延開來。


    聞言,岑霄卻緩緩低下頭去,嘴角幽幽揚起一抹“大仇得報”的弧度。


    代纓啞言,良久才從發緊的喉嚨中堪堪憋出一串話來:“可是聖上要我來的,難不成,你要質疑聖上麽!”


    把季尋川搬出來就能讓沈綰棠害怕?


    他錯了。


    “為人臣,當是非分明,聖上被奸人蠱惑,我等自然是要提聖上分憂解難,這種事情,饒是先斬後奏,我想,聖上也會理解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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