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依與太醫們忙活了大半天,直到深夜,楚晏溫才再次睜開眼睛。


    楚晏溫看著坐在他床沿邊上,一直沒有合眼的洛依,心疼道:“你該去睡會兒。”


    楚晏奕也一直守在一旁,聽到楚晏溫的聲音,他下意識地想上前查看他的情況。


    可他剛走幾步,卻看見楚晏溫目光凝視著洛依。


    他的眼裏,已再無他人。


    而洛依同樣神情專注地望著楚晏溫。


    楚晏奕突然意識到,這會兒,他最該做的是迴避。


    五年啊,盡管楚晏溫跟他說他和洛依之間沒有什麽。


    可兩人相伴五年,朝夕相處,還一起撫養昭明。


    兩人之間的情誼,早已超越這世間的很多感情了。


    意識到這一點後,楚晏奕轉身走出內殿。


    可楚晏奕不放心楚晏溫,楚晏溫的狀態他也見到了,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,他想陪他哥走完最後一程。


    “陳院正,皇兄……是不是好不了了?”楚晏奕在看到守在外殿的陳院正後,聲音帶著幾許顫音地問道。


    “四殿下,這兩年要不是有皇後娘娘在,陛下可能……”陳院正看著楚晏奕,神情難掩哀傷地說道。


    楚晏奕聞言,俊臉瞬間爬滿痛楚,他眼眶發燙地再次問道:“他還有多少時間?”


    “不多了……”陳院正垂下眸子,聲音哽咽道。


    聽到這話,楚晏奕眼前彌漫出一抹淚意,他轉頭對著宮人說道:“去把昭明小殿下叫過來。”


    內殿。


    “沒關係,臣妾還不困。”洛依看著楚晏溫,努力勾唇,盡量表現出輕鬆的模樣。


    “別假裝笑了,那麽好看的臉……咳咳……不該強顏歡……不好看了……”楚晏溫目光溫柔地凝視著洛依傾城的容顏,好似想將她的臉刻進他的靈魂中。


    “好,臣妾不笑了。陛下別說了,好好歇息。”洛依沒忍住,眼淚奪眶而出。


    看著被淚沾濕的容顏,楚晏溫竭力抬起手,輕輕地幫洛依拭去臉頰上的熱淚。


    “傻丫頭,別哭了……謝謝你,因為你和昭明……咳咳……朕在這世間的最後五年……過得很是開心……你也讓朕得到了,朕一直渴望的東西……”


    當年,洛依還是醜奴時,楚晏溫去四皇子府看楚晏奕時,目睹楚晏奕與醜奴的相處。


    他離開四皇子府時,問過元祿,何為愛情?


    那時,他不懂,為何洛依失了美貌,楚晏奕不知道醜奴就是洛依時,還能喜歡上醜奴。


    他不知道原因,但他渴望有一個人能讓他像楚晏奕對洛依一般,無論容貌如何,他都能為她心動。


    他也渴望擁有這樣的愛情。


    可他因為從小就身居高位,又極善揣摩人心,很多人到他麵前,還未表現出意圖,就能被他一眼看透。


    也因此,他失了很多作為人的最簡單的樂趣。


    直到,洛依出現了。


    她與其他女人一樣,對他有利用之心。


    可她又跟其他女人不一樣,她會利用他,卻又極其寶貝別人的真心。


    楚晏奕不懂她為何因為愛上他而不選他。


    可他懂。


    因為真心難求。


    因為易求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。


    正因為楚晏奕真心待她,她才舍不得踐踏這份真心。


    她寧可不要這份真心,也不想玷汙它。


    這想法是不是很可笑,可他卻從她這種矛盾的心理中,心疼極了她,也愛上了她。


    她在他死之前,讓他懂得了情愛的滋味。


    他很感謝她當年選的人是他,不然他此生都會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。


    可也因此,讓原本能慷慨赴死的他,生出戀世的貪念。


    江山如此多嬌,美人近在眼前。


    他深知,但凡老天多給他一點時間,他想要麵前的女人,楚晏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。


    可老天對他太殘忍了!


    “能與陛下共度五年時光,臣妾也很是開心……”洛依再也控製不住自己,她握著楚晏溫幫她拭淚的手,哭地難以自已。


    洛依始終忘不掉,她初次見到楚晏溫時,楚晏溫留給她他很可怕的印象。


    可後來與楚晏溫相處時間多了後,她才知道他是一個多好的人。


    “傻丫頭,你不怪朕強留你和昭明在身邊五年,朕就很是欣慰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溫哥哥沒有強留我和昭明,是我和昭明心甘情願陪在溫哥哥身邊。如果溫哥哥願意,我和昭明願意留在宮裏陪溫哥哥餘下的幾十年。”洛依捧著楚晏溫的手,哭著說道。


    “那不成,阿奕要發脾氣了。”楚晏溫笑著調侃了一聲。


    “他發脾氣我也不管,我和昭明很樂意陪著溫哥哥。”洛依抽了抽鼻子,哭著撲進楚晏溫的懷中,繼續說道:“無論溫哥哥做過什麽,我都不會生氣。


    當年我選了溫哥哥,我心甘情願陪伴在溫哥哥身邊這麽多年。


    當年我就選好了,所以溫哥哥別再想著撮合我和四殿下了。


    我很樂意做溫哥哥的皇後,真的,心甘情願。”


    洛依這番話讓楚晏溫很是的動容,他微笑著伸出手,抱住洛依。


    “依兒,朕當年跟你說過,朕手裏有兩樣好東西。


    一樣你也知道了,是阿奕。另一樣,是皇權。


    朕當年不懂父皇為何執意要把皇權交給朕,直到此刻,朕才明白。


    原來朕跟父皇一樣,也就僅有這一樣好東西可以送給這世間最愛之人。


    依兒,你是朕在這個世間最愛的女人。


    朕就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你,朕知道你不一定想要。


    可朕,能給你的,也就這兩樣東西。”


    聽到這話,洛依拚命搖頭,她哭著說道:“不是,溫哥哥說錯了,溫哥哥手裏最好的東西,就是溫哥哥你。


    這世間的任何東西,都比不上溫哥哥你。”


    就在洛依哭著難以自已時,宮人帶著小昭明來了。


    “父皇。”


    小昭明進殿後,還沒來得及向楚晏溫行禮,就被楚晏溫喚到近前。


    “昭明,來父皇的身邊。”


    小昭明在楚晏溫的叫喚下,一臉不解地爬上龍床。


    “昭明,朕是你的誰?”楚晏溫看著爬到龍床上,依偎在他和洛依身邊的孩子,溫聲問道。


    “父皇。”昭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,但是看洛依哭地這麽傷心,他也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

    “是啊,朕是昭明的父皇。”楚晏溫伸手輕輕地幫小昭明拭去臉頰上的熱淚,微笑著又說道:“昭明,你剛才進來的時候,看見你四皇叔沒?”


    “看見了。”


    “以後,你要叫他爹。”楚晏溫一手攬住小昭明,一手抱著洛依,緩緩又說道:“昭明,朕是你父皇,你四皇叔是你爹,記住沒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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