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五年前的那次醉酒,楚晏奕戒了五年的酒。


    可這陣子他知道真相後,深感被欺騙被背叛的他,忍不住深夜跑到賞荷湖畔喝起酒來。


    這幾年林貞瀾一直不肯去楚晏奕的封地,她固執地守在四皇子府,她就在等楚晏溫死。


    楚洵那個人渣,在世時收了不少美人,生了不少兒子。


    但他死前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兒子能坐穩江山,一口氣殺光了他那些能力出眾的兒子。


    現在如果楚晏溫死了,也隻有她的兒子有能力,可以接手大晉江山。


    林貞瀾了解楚晏溫的那具破身子,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,熬不了太久了。


    如今,她隻要說服楚晏奕去爭一爭,這大晉江山還不是要迴到他們母子手裏?


    所以,這晚在聽到侍女說,楚晏奕在賞荷湖畔喝酒後,準備就寢的林貞瀾忍著瞌睡,起床走到賞荷湖畔。


    “你迴京這麽久,卻隻見我一麵。之後,你便帶著楚晏溫的兒子滿京城的跑。你既然這般喜歡孩子,為何自己不娶妻生子?”


    林貞瀾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可悲,因為在他小時候她沒有經常陪伴他,以至於她的兒子與她不親。


    不停灌酒的楚晏奕卻隻是掀了掀眼皮看了林貞瀾一眼,沒有說話。


    “奕兒,你就這般討厭娘親嗎?”林貞瀾看著沉默寡言的楚晏奕,心裏有些難受地問道。


    “你想我說什麽?”楚晏奕凝視著林貞瀾,苦笑道:“讓我承認我確實看走眼了,不該做楚晏溫的走狗,對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。


    我應該利用林家與楚晏溫爭一爭那個位置,待我登基再收拾林家。


   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縱使知道楚晏溫背叛我,我也不能拿他怎麽樣?”


    聽到這話,林貞瀾心裏“咯噔”了一下,她皺著眉頭問到:“我早就不止一次地提醒過你,楚晏溫不是你想的那般,真拿你當他弟弟。


    他心機叵測,你從小到大不知道被他算計過多少次。


    最壞的是,他機關算盡,壞事做絕,卻依然能在你麵前扮作好人。


    是你蠢,是你傻,奕兒,不是每一次你拿真心待人,對方就能拿真心迴你。”


    林貞瀾這話讓楚晏奕的眼眶濕潤了,他垂下頭顱,任眼淚漫過眼眶。


    林貞瀾雖不知道楚晏溫究竟做了什麽事情,竟讓懂事後鮮少在人前落淚的楚晏奕,傷心至此。


    但看楚晏奕傷心成這樣,她心裏難受的同時,也知道現在是勸服楚晏奕最好的時機。


    “既然你把楚晏溫的兒子帶迴府邸了,不如趁機殺了他的兒子。隻要楚晏溫無後,待他一死,你便是大晉的皇帝。”林貞瀾看著楚晏奕,循循善誘道。


    聽到林貞瀾這話,楚晏奕抬眸看了她一眼,隨後扯唇苦笑道:“娘親可見過楚晏溫兒子的相貌?”


    “?”林貞瀾驚訝地看著楚晏奕。


    “娘親見了那孩子便能明白,為何即使我與楚晏溫鬧翻,楚晏溫卻依然能讓我將那孩子帶迴我的府邸。”


    楚晏奕仰頭惡狠狠地猛灌了一口烈酒,“娘親,我這一生,就是個笑話。


    父皇在我小的時候,不止一次地對我動過殺念。


    而娘親你,比起關心我這個兒子,心裏更惦記著那個位置。


    我的好大哥口口聲聲說拿我當他的弟弟,在父皇麵前處處維護我,也不過是希望我成為他的走狗,更好的利用我罷了。


    就連我喜歡的女人……嗬嗬,也不過是個口蜜腹劍,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中的……


    何謂好人,何謂惡人,至親之人也不過如此,也不過如此……”


    聽到這話,林貞瀾心髒微顫,她意識到她剛才的一番話傷到楚晏奕了,心裏不由有些後悔,“奕兒,我是你娘親,我不會害你。”


    “你是不會害我,但你……卻並不怎麽愛我。”楚晏奕站起身,不再看林貞瀾一眼。


    離開前,他對著林貞瀾說道:“娘親,你要還認我這個兒子,你就別打昭明的主意。


    昭明是兒子的命,你若是傷他一根毫毛,別怪兒子不認你這個娘。”


    話落,楚晏奕頭也不迴地離開了賞荷湖畔。


    **


    小昭明已經離宮十天了。


    雖然洛依對楚晏奕和小昭明這十天的行蹤了如指掌。


    可小昭明自出生後沒有離開她這麽久過,她當母親的看不見自己的孩子,心裏還是會發慌,會擔心。


    這幾晚洛依因為擔心小昭明,夜裏總是會被驚醒,以至於時常夜半時分,爬起床坐在宮殿前的石階上看夜空。


    “明日你便去阿奕的府邸把昭明接迴來吧!”


    今夜,在洛依坐在台階上仰頭望著星空時,楚晏溫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傳來。


    洛依在察覺到楚晏溫過來時,下意識地抬起手擦去臉頰上的淚水。


    “陛下應該早些休息。”洛依側頭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側的楚晏溫,低聲說道。


    楚晏溫卻沒有附和她的話,而是沉聲接著說道:“順便,你去跟阿奕好好聊聊。”


    “聊什麽,有什麽好聊的,他說的也沒錯,我確實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。”洛依別過頭,目視前方,聲音帶著幾許哽咽。


    “阿奕這個人啊,他最重情。”


    “所以呢,重情之人就該被情所傷嗎?”洛依垂著頭,她再也控製不住,任眼淚奪眶而出,“我對他,從頭到尾都充滿算計,就連昭明也是我算計出的果。


    唯一一次情難自禁,卻害地他內疚了五年。


    五年前我就對你說過,我沒臉見他。如今,我恨不得在他麵前以死謝罪。


    他說的沒錯,我就是一個賤人……”


    洛依的話還未說完,楚晏溫卻伸手捂住她的嘴。


    “別這樣說,依兒,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。”楚晏溫目光溫柔地看著洛依,輕聲安撫她,“阿奕隻是在氣頭上,所以才會說那麽多口不擇言的話。


    待他清醒了,他會明白你的。


    我們都是俗世中的凡夫俗子,有各自的身不由己,七情六欲。


    阿奕身上背負的東西不如你我多,所以他能選擇的機會更多。


    你我不同,不,應該說你不同,你有你的不容易。


    至於我,依兒,我做不了純粹的好人,我也無法做阿奕純粹的好大哥。”


    洛依聞言,轉頭看向楚晏溫,任眼淚劃破眼眶的同時,她哽咽道:“但你是我和我阿弟的救命恩人,溫哥哥,沒有你,我和我阿弟早就死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過是湊巧,我並未特意救你。”楚晏溫抬起手輕輕幫洛依拭去臉頰上的熱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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