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楚晏奕的一再催促中,洛依終究平複激蕩的心緒,神情平靜地緩緩起身,準備離開。


    從來到這裏,她便身不由己,方才林貞瀾隻是更讓她認清楚了她的位置。


    其實,也沒什麽的,她也不想跟這些人扯上任何關係。


    “你去哪?”楚晏奕見洛依要離開,他皺著眉頭問她。


    洛依聞言,安靜地佇立在旁。


    “坐吧!”楚晏奕再次說道。


    洛依沒看楚晏奕,隻是乖順地走到離楚晏奕有些距離的地方坐下。


    楚晏奕見洛依又恢複成之前那樣乖順安靜的樣子後,他轉頭叫來林管家將林貞瀾送來的那些美人一股腦兒打發出了主院。


    他準備像之前幾次那樣,找個由頭全弄出去,省得老在他麵前晃來晃去。


    做完這一切後,楚晏奕才再次轉頭看向洛依。


    洛依隻是安靜地垂著眸子看著地麵走著神。


    楚晏奕發現洛依好像大部分時間都是如此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口不能言的原因,她總是很安靜,安靜地讓人忽視她的存在。


    “你姓洛?”楚晏奕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中的書籍,神情淡淡地問道。


    洛依慢半拍地才反應過來他在跟她說話,片刻後,她才點了點頭。


    確定醜奴姓洛後,楚晏奕再次抬眸,他認真地打量起洛依。


    洛依今天剛收了陳院正給她治臉的藥膏,她確認過藥膏的成分,雖然不是她中的毒的解藥。


    但陳院正給她開的藥膏有緩解作用,所以她剛才還是塗了藥膏。


    畢竟,她現在的臉除了爆痘生瘡外,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發燙瘙癢。


    隻是這藥膏有副作用,那就是會加快痘痘裏麵的膿腫爆破。


    眼下藥效正好出來,洛依的一張臉又紅又腫,連眼睛都腫了起來。


    所以,即使楚晏奕認真地打量著洛依,卻還是沒有認出洛依的身份。


    畢竟,之前他與她相識於洞庭湖畔的英雄大會上,他也就隻見過洛依幾麵而已。


    盡管楚晏奕並非以貌取人之輩,但在看清楚洛依的臉後,他還是出於生理本能地不想多看。


    “你認識藥王穀穀主洛青雲嗎?”楚晏奕移開眸子,再次問洛依。


    洛依聞言,她抬眸看向雖然麵上極力隱藏,但依舊難掩嫌棄的楚晏奕。


    隨後,她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
    在得到洛依的答案後,楚晏奕自嘲地扯了扯唇角。


    他在想什麽呢,醜奴怎麽可能是洛依姑娘。


    楚晏奕不再說話,洛依則繼續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陪伴著他看書。


    直到太醫再次過來給楚晏奕診脈,換藥,洛依才起身離開楚晏奕的寢房。


    **


    洛依走到寢房外麵的院子裏,她站在一處陰涼的角落裏,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口大缸裏養著的幾條紅鯉。


    她覺得她現在就跟這缸中的紅鯉一樣,被圈養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。


    就在洛依發著呆時,一個清瘦筆直的身影緩慢朝著她走來。


    洛依聽到腳步聲,緩緩轉頭尋聲看去。


    來人正是穿著醫官服的薛玉懷。


    薛玉懷在與洛依有三步之遙的地方站停,他安靜地打量了一會兒洛依,良久他聲音顫抖地喚她,“師……妹……”


    他的聲音裏有試探,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,傷心……難過,和悲痛……


    洛依沒想到薛玉懷會認出她,她愣了一會兒後,眼淚不自覺的滑落眼眶。


    薛玉懷在看到洛依的眼淚後,他終於確定洛依的身份。


    這些天他經常與陳院正一起來四皇子府給楚晏奕看診,他也一直與洛依碰麵。


    旁人可能不了解洛依,但他在藥王穀待了五年,他了解洛依的一切。


    即使她臉毀了,但是她的某些習慣,就連思考時的樣子,他都見過,自然能一眼認出她。


    你為何會變成這樣?


    你又怎會出現在四皇子府?


    藥王穀到底怎麽了?


    怎麽會招來殺手滅門?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薛玉懷有太多想問的問題,可最終,千言萬語化作一聲,“你要我怎麽幫你?”


    聽到薛玉懷這話,洛依再也控製不住,背過身哭地難以自已。


    這是這麽久以來,第一個願意向她使出援手的人。


    洛依默默承受了太久,現在終於有人願意撕開擋在她頭頂的陰霾,洛依怎會不激動。


    洛依哭了一會兒後,才轉過身看向薛玉懷。


    洛依知道,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,她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,沾了水缸中的水,在地上寫下一行字。


    “阿衍還活著,我想找到他。”


    看到洛依寫的字,薛玉懷皺著眉頭問道:“師妹,你怎麽知道阿衍還活著?誰告訴你的?”


    “合歡派柳媚娘。”


    “最近朝廷正在全力捉拿合歡派的人,包括這個柳媚娘。”


    聽到薛玉懷這話,洛依纖眉緊蹙,她原以為她出地牢時,柳媚娘和孫奎等人已經全被楚晏溫誅殺了。


    她萬萬沒有想到,柳媚娘這女人竟還活著。


    若是柳媚娘還活著,那是不是她的阿弟洛衍也還活著?


    “師妹,你放心,我會盡最大能力幫你找阿衍。


    隻是你這臉,我倒覺得當務之急你得先治好你的臉。


    我怕你這毒中久了,會傷及五髒六腑。”


    薛玉懷麵露擔憂地對著洛依說道:“師妹,你對毒一向了解的比我深,你知道你中的是什麽毒嗎?解藥如何配置?”


    這一次,洛依沒有隱瞞,“紅顏碎,也叫哭紅顏,是西域的一種毒,中毒者除了會毀容外,也會成為一個啞巴。”


    “如何解?”


    “解藥不難,但缺一味藥引,那藥引極難找尋,藥王穀也沒有。”


    “你說,我幫你找,我現在能出入大晉皇宮,我不信大晉的宮裏也沒你說的這味藥引。”


    “相思蓮的蓮子。”


    看到洛依寫的這行字,薛玉懷愣了一下,他終於明白為何洛依會說這味藥引極難尋了。


    相思蓮,這是西域的一種極其特殊極其稀有的水生植物,常年隻有綠葉浮出水麵,卻極少開花,一旦開花,葉子自動脫落,故而得名相思蓮。


    西域人稱相思蓮十年開花十年結果,一生隻開一次花隻結一次果。


    因這苛刻的生長條件,所以相思蓮幾乎在西域絕跡。


    “我想起來了,早兩年西域使臣帶了很多西域貢品來拜見過皇上,其中好像就有相思蓮的蓮子。


    師妹,你等我,我去宮裏找找,我記得當年的貢品單子裏有這個東西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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