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小婉死了。


    她被陸皓宸的外公保釋出來後,立刻給陸皓宸打電話。


    但是陸皓宸的電話她一直沒有打通。


    她是暫時被保釋出來的犯人,無法離開本市,所以她沒法去北京找陸皓宸。


    蘇小婉嚐試給陸皓宸所在的營地打電話。


    然而,還是一無所獲。


    陸皓宸住院後特意交代過了,無論誰給他打電話,就交代他出差了。


    他本就在涉密單位,行蹤一向成謎,所以交代一聲出差便不會再有人打探他的行蹤。


    一再無法聯係陸皓宸,蘇小婉絕望了。


    當晚她爬到樓頂上,義無反顧地跳了下來。


    等到陸皓宸得到消息趕迴家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躺在太平間裏的遺體。


    陸皓宸壓抑了很久的情緒,在看到蘇小婉的遺體後,徹底崩潰爆發了。


    “媽,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,媽,你醒醒啊,你醒醒啊!”陸皓宸抱著蘇小婉的遺體,痛哭失聲。


    在別人眼中,蘇小婉是壞人,是神經病,是一個隻顧自己的偏執狂,自私鬼。


    可在陸皓宸的眼中,她是他的媽媽,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。


    他從小到大能過地那般肆無忌憚,能那般囂張跋扈,不管不顧,他所仰仗的全是蘇小婉對他毫無底線的寵愛。


    就算他捅了再大的簍子,招惹了再大的麻煩,他的媽媽也會毫無底線地幫他擦屁股。


    沒有一個人能像蘇小婉那般愛他,哪怕洛依,她對他的愛都是有條件的。


    唯有蘇小婉,唯有他的媽媽,愛他沒有任何條件。


    所以,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恨她,厭她,煩她,不理她……唯有陸皓宸不能這樣對待她……


    “媽,對不起,媽……對不起……”陸皓宸知道他這段時間不該對蘇小婉視而不見的,他不該躲著他媽媽的。


    他後悔了,他後悔他滿腦子都是他自己,卻忽略他媽媽的感受。


    “媽,媽,你活過來好不好,我以後會接你電話,我再也不會不接你電話了……”


    看到陸皓宸抱著蘇小婉不肯鬆手,陸誌海隻得上前拉開他。


    可情緒崩潰的陸皓宸卻死活不肯鬆手,他死死地抱著蘇小婉,一再向她道歉。


    直到最後醫院的護工,陸天驕等人一起上前,才終於把陸皓宸拉開。


    “皓宸,別這樣……別這樣……”陸誌海抱著陸皓宸,老淚縱橫地安慰他。


    “爸,我沒有媽媽了,我也沒有依依了,爸……我什麽都沒有了,爸……我什麽都沒有了……”陸皓宸縮在陸誌海的懷中,崩潰大哭起來。


    **


    蘇小婉的喪禮結束後,陸皓宸把自己關在房間裏。


    他的情緒由一開始地崩潰大哭,到後麵逐漸麻木,再到心如死灰。


    期間葉承蕘和陳梓晨都來找過他,可他卻縮在房間的角落裏,一聲不吭。


    陸誌海見陸皓宸不肯吃東西,也不肯跟人說話,他擔心他出問題,不得不走進陸皓宸的房間的罵他。


    “陸皓宸,你到底想怎樣?你29歲了,不是9歲,不要遇到一點事情就這樣不吃不喝,怎麽,你想找死嗎?”這段時間,陸誌海也是心力交瘁。


    原本他六十歲頭發還是烏黑油亮的,可這段時間因為各種事情,他幾乎是一夜白頭。


    “你為什麽要讓我媽生我?”然而,沉默了幾天的陸皓宸,卻突然開口說話了。


    他的嗓音因為長時間沒有好好喝過一口水,沙啞幹澀的厲害。


    陸誌海聞言,一時啞然。


    “我小時候聽你們吵架時,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,你為什麽要讓我媽生我?”陸皓宸低垂著頭,眼淚再次漫過眼眶,“你不是很厲害的嗎?你明明可以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媽墮胎的,為什麽要讓她生下我?”


    “皓宸,對不起。”陸誌海聽到陸皓宸這話,他老淚縱橫地向陸皓宸道歉。


    他從未反思過他的婚姻,因為陸皓宸從小到大都不像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孩子。


    他鬧騰,毛躁,叛逆,極其有自己的主見。


    他每天都活地沒心沒肺,即使因為他做錯事被他教訓後,他不會記仇,很快就能滿血複活,繼續活蹦亂跳地去闖他的禍。


    所以,陸誌海從未關注過陸皓宸內心真實的想法。


    “我不想被你們生下來,我寧可從未來過這個世界,也不想被你們生下來。”


    不相愛的那些自私鬼夫妻,明明自己連駕馭自己生活的能力都沒有,自己都活不明白。


    為什麽還要自私地製造一個不幸的小生命,延續他們生活的不幸。


    陸皓宸不止一次地痛恨過陸誌海和蘇小婉這對夫妻。


    陸誌海把他當成是他人生的汙點,他愛著另外一個女人,卻因為他的存在不得不娶蘇小婉。


    他將這份憤怒和不甘不自覺地轉移到陸皓宸的身上,在陸皓宸小的時候就對他流露出厭惡和不滿。


    蘇小婉則將她對陸誌海的愛轉移到陸皓宸的身上,對陸皓宸毫無底線地寵愛,以至於陸皓宸小時候被她養地刁蠻任性,胡作非為。


    若是陸皓宸沒有遇到洛依,沒有愛上洛依,他現在極有可能被這對夫妻養成一個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的紈絝子弟。


    “是你們讓小時候的我就懂得,隻有我闖禍了,你們才能停止吵架,才能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。”


    孩子天然希望父母能多多關注自己,他渴望得到父母的愛,渴望得到他們的稱讚。


    陸皓宸小時候搏關注的方式,就是用一次次地闖禍來實現。


    “皓宸……皓宸……”陸誌海伸出手,試圖去碰陸皓宸,卻不想被他躲開了。


    “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,明明無法給予我一個健康的家庭環境,為什麽你們要把我生下來。爸,我不想要被你們生下來啊,如果可以選擇,我絕對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。”


    這世界一點都不好,盡是一些醜陋的髒東西。


    陸皓宸小小年紀就見識到了婚姻的醜陋,見識到了他父母身上人性最醜陋的一麵。


    明明是他們犯的錯誤,卻要他一個孩子來背負他們製造的惡果。


    他將洛依視為他的救贖,所以當年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洛依搶迴來。


   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對婚姻妥協和將就的後果。


    如果沒有洛依,他的婚姻隻剩下妥協和將就。


    而他,絕不可能在婚姻上妥協和將就。


    所以,他必須得到洛依。


    不然,他此生再無希望可言。


    可現在,他連他的希望也失去了。


    他的人生還有何意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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