紮魯奇的這番話,是洛依從未想過的。


    完顏烈在意她,珍視她,甚至為了她不惜以身涉嫌來京都找她。


    雖然有些震驚,但洛依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觸動。


    他愛她又怎樣?


    她現在是一個垂死之人,哪管得上其他人是怎麽想法。


    “若真如左將軍所言,可汗對我如此上心,我請求左將軍勿把我的身體情況告知可汗。”良久,從震撼中迴過神來的洛依抬眸,深深地凝視著床前的紮魯奇。


    紮魯奇不可置信地看向洛依,皺眉質問:“洛姑娘,為什麽不讓我告知可汗實情,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應該趕緊找大夫治好你的身體嗎?”


    “好不了的!”洛依苦笑地搖了搖頭,輕聲又說道:“我小時候我阿爹阿娘就幫我遍尋天下名醫,就連江湖上最出名的藥王穀的神醫,他們都找過來幫我治過病。


    所有大夫見了我都說,我這一生若是運氣好,有人關懷照料,有可能可以活地與常人無異。


    但我這些年運氣不怎麽好,自從家破人亡後,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,致使的身體一直在虧空。


    我能感覺到,我的生命一直在流逝,我快不行了……”


    洛依的話還未說完,紮魯奇就忍不住打斷道:“不會的,洛姑娘,不會的,你明明看上去很好,你不會有事的。”


    紮魯奇不能接受,這樣一個如花一般貌美年輕的少女,言談間卻透著無盡的消極和對死亡的坦蕩。


    “左將軍,我隻希望我離去後,這個世間能變得更好。”


    洛依抬眸看著紮魯奇,輕聲又說道:“我很清楚,如今雖然可汗已經攻占京都,但天下並沒有完全太平,這些年大衛經曆了太多災害,四處都是難民。還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可汗去處理,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因為我的身體,分擔可汗太多的精力。”


    洛依說著,停頓了一下,慢悠悠地又說道:“我雖是大衛人,但我並不在意誰當這個天下的霸主。無論是大衛人,還是匈奴人,亦或是西武國的人。隻要這個天下霸主是一心為民著想的,能讓天下人安居樂業,那他便是好的君主。


    我知道這次可汗率兵攻打大衛時,從未屠城虐殺,可汗有心想收複天下,未來他一定能當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君主,好皇帝。


    我不想成為阻礙他前進的攔路石,他不該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我這個沒有明天的女人身上。”


    “洛姑娘……”紮魯奇並不想聽洛依說這些話。


    “·其實你也不需要太把我當一迴事,可汗胸懷天下,他的心裏裝著太多雄心壯誌。


    我這樣一個隨時會死的病秧子,他現在或許對我上心,但隨著他坐穩江山,他身邊的女人也會越來越多,又怎會在意我這個處處與他作對的病秧子呢?


    我沒有那麽重要的,他早晚會隨著時光的流逝,忘記我這樣一個隻與他有過短暫相處時光的女人。”


    “洛姑娘,你莫要妄自菲薄。”紮魯奇皺著眉頭,不想再聽下去。


    就在這時,宮殿外麵傳來伊娜恭敬地喚聲,“可汗……”


    洛依知道完顏烈來了,她美眸透著絕望和哀求地看著站在屏風口,與她有些距離的紮魯奇,壓低聲音又說道:“左將軍,答應我,別說。”


    洛依的話音剛剛落下,完顏烈就從殿外走進來。


    他看到站在屏風後的紮魯奇,皺眉詢問道:“究竟是怎麽一迴事?她怎麽又暈過去了?”


    紮魯奇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,他轉頭看向完顏烈,神情恭敬道:“可汗,方才應該是洛姑娘在看到蕭長風後,情緒過於激動暈過去了。”


    “找過大夫沒?”完顏烈想也沒想地追問道。


    “大夫來過了。”


    “說什麽?”


    “說是……洛姑娘昨夜太過勞累,又氣火攻心,才會再次暈倒。”紮魯奇猶豫了一下,最終沒有跟完顏烈說出真相。


    完顏烈聞言,驀地想起昨夜他與洛依在床上發生的事情。


    他雖在女色上比較克製,但到底還年輕,需求正是旺盛時。


    加上前段時間太久未碰女色,壓抑久了難免會比較放縱。


    昨夜洛依又在床上故意刺激他,他一時昏頭就沒顧及太多,以至於累垮了身嬌體弱的洛依。


    想到此,完顏烈走上前坐在洛依的床沿上。


    洛依在完顏烈進來前,選擇合上眼睛裝睡。


    完顏烈看著洛依恬靜溫柔的睡顏,心裏無聲歎息了一聲。


    他對著站在屏風口的紮魯奇說道:“你先退下去吧!”


    等到寢宮中再無其他人,完顏烈才將包含深情的目光,肆無忌憚地落在洛依的睡臉上。


    這女人的外表與內裏反差怎會如此之大,明明那麽漂亮,看上去一團和氣,對誰說話都那麽溫溫柔柔,不急不躁,如輕風細雨,讓人如沐春風。


    但她每一次對他做出的事情,說出的狠話,都能精準踩到他的痛腳,讓他怒火中燒,暴跳如雷。


    完顏烈想著,突然伸出手,握住洛依柔若無骨的小手。


    完顏烈輕輕摩挲著洛依柔嫩的小手,他突然發現,他對她已經沒有其他的指望了。


    她想怎樣就怎樣吧!


    不想給他生孩子那就不用她生孩子了,想殺蕭長風,其實……他也可以妥協的……


    隻要,別在在他跟她做快樂的事情時,念叨著那個男人的名字。


    也別這樣動不動地暈倒了。


    他隻要她身體安康,隻要她……


    “少氣我。”沉默半晌後,完顏烈歎息了一聲,悠悠說道。


    少氣他,他不是每一次都能理智地不跟她計較的。


    少氣他,他真的好怕下一次再被她刺激後,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。


    少氣他,他也是人,也會因為她一再地厭惡和刺激受傷。


    他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強大。


    完顏烈沒有注意到,在他說出這三個字時,洛依覆在下眼瞼上的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。


    完顏烈突然俯身,在洛依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,然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:“我愛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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