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魁大人……我總是聽大家說起這個名字。


    大家總是滿懷敬意,在她身邊有意無意的提起。


    那位劍魁的光輝事跡似乎永遠也說不完。


    青雀那時還不明白,這些事跡代表著什麽。自幼習武、初入雲騎便拯救了一個文明,與強大的豐饒孽物交手而不敗。


    一次次戰鬥、一次次搏殺,似乎有符雅在的戰場就一定會取得勝利。大家都這麽說。


    劍魁大人的軍旅生涯簡直就是一部傳奇史詩,青雀越是長大,就越是崇拜這位劍魁大人。


    孩子們總是會有許多奇思妙想,青雀也是如此。


    她對著符雅的畫像傻笑了三天,最終下定決心:逃學、參軍。


    孩子們總是單純且極具行動力,青雀在下定決心後,立刻從家拿了一筆錢,然後坐上前往玉闕仙舟的星槎,準備去報名參加雲騎軍。


    然後……她就被踢出去了。


    “哪裏來的小孩子?快迴家吧!當兵打仗可不是兒戲……”


    那位雲騎軍官後麵的話,青雀已經記不太清了,但少女又怎麽會因為這一次挫折就放棄呢?


    作為一個控分學神,青雀雖然還是個孩子,但已經可以憑借自己上學學的東西和自學的占卜課程,將自己悄咪咪的藏進了一艘星槎。


    她躲在武器艙內,靠著占卜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巡查,直到艦隊啟航。


    那也是這個年幼的孩子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戰爭。


    不管是全息投影的360度無死角影視畫麵,還是幻戲那百分百擬真的沉浸式體驗——青雀在決定參軍後,看了不少戰爭紀錄片之類的東西學習。


    可當大氣在能量洪流的餘波下燃燒;猙獰的獸艦群頃刻間吞噬了整個小行星帶;鬥艦結構被摧毀,無數戰艦燃燒著,在星球重力的作用下墜向大地……


    她能聽到能量弩的咆哮、孽物的嘶吼、雲騎戰士們的殺喊聲,也能聽到星球在哀鳴中被撕碎、她的同胞在怒吼中戰死。


    這一切,都不是擬真世界可以感受到的,那種直麵末日般的恐懼。


    青雀縮在武器艙的角落,瑟瑟發抖,透過小窗看著眼前末日般的世界。原來……這就是戰爭。


    劍魁符雅……那時的符雅還是一位見習驍將,青雀在恐懼中看到符雅的那一抹劍光掃過天空,將數百艘敵艦一舉掃蕩。


    在這末日中,唯有她的劍光是如此令人安心。


    接著,青雀的好運氣似乎用盡了,豐饒民擊中了她搭乘的那艘小型戰鬥艦,在爆炸與火光中,她墜向大地。
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嘶……嗚……好疼……”


    青雀掙紮著從殘骸中爬出,在死亡的威脅下,她利用占卜趨吉避兇的能力,從死亡中求得一線生機。這是多數卜者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什麽……聲音……孩子……?你怎麽……你怎麽……在這裏?”


    一個重傷的雲騎從戰鬥艦的廢墟中爬出,他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。這是前線,這是戰場!為什麽會有一個孩子在這裏!?


    “小孩……躲……好……咳咳……”


    雲騎士兵用武器支撐起自己的身體,麵對著靠近的幾名豐饒孽物,怒吼一聲,與之搏殺。


    他就像是一座搖搖欲墜的鐵塔,脆弱、但又堅韌的守在原地,將一隻又一隻孽物殺戮。


    “十七……十八……最後一隻……”


    他已經抬不起胳膊了,現在還能站著,也是靠著長槍支撐著身體。


    可他還不能倒下,他身後還有個孩子。


    一聲弩響,那聲音他在熟悉不過。能量束瞬間將最後那隻孽物氣化,接著,重型能量弩的嗡鳴聲才傳入他的耳中。


    “孩子……?謝謝……”


    青雀死死抓著能量弩,她手有些顫抖,但還是完成了射擊。


    雲騎士兵鬆了口氣,他感覺一股難言的疲倦,微微垂下頭去。


    青雀試探著唿喚了他幾聲,卻沒有得到迴應。她跑上前去,發現他已經沒有了氣息。


    這一天,她看到了真正的戰爭,她第一次奪去敵人的生命,也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同胞就這樣戰死在她的麵前。


    “卦象……卦象……還有活人?”


    青雀看向了熊熊燃燒的戰艦殘骸,她身子有些顫抖,但還是鼓起勇氣,走向廢墟。


    感謝仙舟人的身體素質吧,起碼我現在還能挖的動廢墟,我還能救人,我不是什麽都做不到。


    青雀在挖掘殘骸、搜尋幸存者時候,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。


    少女突然笑了一聲,在她身後,火焰升上天空,宛如一片煉獄。她不知道這裏可能會發生殉爆嗎?也許吧,但她不在乎了。


    青雀通過占卜,找出了七名幸存雲騎,她一直挖到自己雙手顫抖、整個人都像是從土裏鑽出來的一樣。


    “哈……哈……都救出來了……!!吼聲……”


    孽物接近了。


    青雀那嬌小的身軀有些顫抖,既是因為疲倦、也是因為恐懼。她握緊了能量弩,看著生命垂危的雲騎士兵們,彷徨不安。


    她該怎麽辦?她能怎麽辦?靠占卜她打不死這些怪物,但卦象上卻仍有生機……


    孽物接近了,它們龐大猙獰,渾身沾滿了血腥的氣味。它們邁過燃燒的殘骸、驅散火焰,就像是揮開雜草一樣輕鬆。


    器獸……這些戰爭兵器,就算是雲騎軍也需要小隊作戰才能對抗,靠青雀?


    少女倔強的抬起能量弩,向著敵人開火。


    璀璨的輝光在這一瞬間照亮了戰場,劍光閃爍,青雀麵前的器獸瞬間化為齏粉。


    這孩子還在發愣,便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。


    “小朋友?你還好嗎?別害怕,已經沒事了。”


    是啊,她安全了。因為符雅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。


    在這之後,青雀被符雅送迴了家。麵對父母的擔憂與指責,還是符雅在笑眯眯的幫她解釋,不斷誇讚著她的功勞。


    在分別之時,符雅還拿出了一枚勳章。


    “這個是我之前打仗得的勳章。沒事,也不算有多貴重。你救了七位雲騎士兵,殺了一個豐饒孽物,這是我給你的嘉獎……


    不過,小青雀,以後可別再做出這樣的事了喔。你還小呢,還是得好好學習。誒,我看你占卜挺厲害,我和你講,我姐姐也是學這個的喔……”


    …………


    “青雀!青雀!你怎麽就像是丟了魂一樣?找太卜大人給你驅驅邪?”


    “我沒事……”


    “那,打牌去?”


    “不,不了……我還有事。”


    青雀搖搖頭,轉身離去,留下茫然的牌友卜者。


    她迴到自己的屋子,拿起符雅送給的那枚勳章,握在手中,神色晦暗。


    …………


    也是在那一天之後,她的人生態度似乎變了。她變得想擺爛、不再奢求那些榮耀與地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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