采翼,我最近心裏有很多負麵情緒,但又不能講給其他在前線的戰士。既然你現在在後方休養,就宣泄給你好了。


    雖然事到如今才說這種話,顯得我有點遲鈍……但的確是直到最近,我才恍然醒悟——原來我正身處一場這樣殘酷的戰爭。


    空戰不像陸戰,雖然都是生死一瞬,但卻難得見到殘肢斷臂,以至於我在直覺上有些誤判了這場戰爭的殘酷性。


    直到最近,戰況越來越不利,血淋淋的現實才以一種溫和的方式,不容置疑地呈現在我麵前。


    今天坐在一起吃飯的人,明天就不見了。


    今天誇獎過的新兵,明天就不見了。


    今天與我爭執過的長官,明天就不見了。


    今天和我相互鼓勵過的地麵部隊,明天就不見了。


    到了這個份上,我已經不敢和任何人產生情感上的連接了。說不定明天這人就死了,說不定明天我就死了,說不定明天我們都死了。


    我以為經曆得多了,我就麻木了。但我還是難以應對每天接踵而來的噩耗。


    這時候,我才想起來劍魁大人當初對我說的話,這時候,我才明白,原來那位個子小小的劍魁大人,究竟在她那麽年幼的時候,經曆了什麽。


    不過,我不後悔。每當我感到痛苦時,又會同時感到,成為鬥艦飛行士是我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。


    如果我不是鬥艦飛行士,我就隻能默默承受痛苦。


    可我是鬥艦飛行士,我可以飛行,我可以戰鬥,我可以試著去摧毀那痛苦的根源。


    因為我是鬥艦飛行士,所以我還有能夠做到、能夠改變的事。


    另:不要用廣淵想的名字,實在是太難聽了!名字可是要跟著小孩一輩子的大事!采用我的方案吧,那可是我認認真真翻了好幾天詩集才想出來的。


    …………


    馭空,好久不見。我還在後方休我的產假,一切都安好。


    現在戰況膠著,你一定很忙碌。但是方便的時候,請你抽空寫一下交換日記,以便我知道你還平安……而且我還憋了一肚子話想和你講。


    首先和你報告一件事,我已經決定好給孩子起什麽名字了。


    廣淵生前其實囑托過,如果是男孩就起名叫「飛龍」,如果是女孩就起名叫「飛鳳」。


    但這個人的文學造詣和永狩原裏的猴子差不多,再怎麽死者為大,也絕不能按照他的心意毀了我女兒的人生。


    所以思來想去,我最終決定采用你的方案,給孩子起名叫「晴霓」。


    「月營開射圃,霜旆拂晴霓。」真難得你還能翻出詩詞做典故,我還以為你心裏隻有鬥艦呢。


    你不要太想我。等我再休養幾個月,安頓好晴霓,就會盡快歸隊的。晴霓還這麽小,我就要丟下她去打仗了……怎麽說呢,我還真是不稱職的母親。


    然而我也很清楚,前線並不樂觀,步離人勢如破竹。媒體在盡可能地阻止恐慌蔓延,但現在整個羅浮都彌漫著不安的氣息。


    不過,我相信仙舟聯盟一定可以勝利。我相信像你我這樣的戰士,一定可以將那些豐饒民趕迴老家。


    期待我們再次並肩作戰。


    ………


    馭空中隊的第172次作戰:


    “左轉舵,小心!注意後方!”


    “是,隊長。”


    馭空專心致誌的駕駛著鬥艦,同時還要指揮著自己的鬥艦中隊與敵人纏鬥。


    她們的敵人是一隊數量上百的豐饒民戰鬥飛行器大隊,是己方的三倍之多。


    “1小隊,2小隊,攔截敵機。3小隊和我來,優先解決步離人的飛行器!”


    這支豐饒民戰鬥飛行器的種類雜七雜八,主要是其中的二十幾架步離人飛行器難纏。馭空與3小隊的十架鬥艦在1、2小隊的掩護下與之激戰。


    “1小隊全軍覆沒!隊長,小心側翼!”


    馭空駕駛鬥艦一個迴旋飄躲開了敵機的射擊,她在躲避的瞬間點掉了數架步離人飛行器,“頂住!交給我!”


    過去他們叫我“不良少女”,現在,他們稱我為“王牌”。


    馭空的鬥艦像是一隻展翅的飛鳥,她靈活的閃過十幾架敵機的圍攻,硬是在重重包圍下殺出一條血路。


    空戰很快結束,馭空的鬥艦受了輕傷,在隊友的牽引光束幫助下,向陣地飛去。


    此戰,豐饒民飛行大隊112架戰機被擊毀109架,三架逃離。其中由馭空擊毀的戰機足足有54架。


    馭空帶領的鬥艦中隊31架鬥艦,被擊毀27架,馭空所屬鬥艦輕傷、其餘三架鬥艦皆負傷。


    可謂大勝。


    【戰友們,你們隻管握緊武器,我會把你們帶迴仙舟的。】


    馭空看著寥寥無幾的隊友,陷入了沉默。


    “隊長,打的好啊!”


    一位狐人男性飛行士走上前,拍了拍馭空的肩膀,他臉上帶著笑,對著馭空豎起大拇指:“要不是有你,咱們撞上這麽龐大的敵機群,可就完蛋啦!”


    另一位狐人女性飛行士則沒那麽多顧忌,直接大大咧咧的抱了上去,“馭空姐姐!你太厲害啦!走吧,我們休息休息,還有下一場戰鬥呢!”


    “隊長,打的好!”


    “不愧是咱們羅浮的王牌!”


    “隊長,咱們下次戰場見,我先去吃頓飽飯,嘿嘿……”


    馭空擠出一個笑來,“好,嗯……辛苦各位……我們下次戰鬥見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馭空中隊的第174次作戰:


    馭空看著全新的麵孔,輕聲道:“諸位同僚,你們隻管握緊武器。我……會把你們……帶迴仙舟。”


    “隊長可是王牌!”


    “仙舟翾翔 雲騎常勝!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馭空中隊的第178次作戰:


    “諸位同僚,你們隻管握緊武器。我會把你們帶迴仙舟。”


    “是,隊長!”


    馭空看著全新的麵孔們,麻木的點點頭,再度帶領著飛行士們踏入戰場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“嘿,馭空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?”


    馭空抬起頭,一個藍衣白絲的狐人少女正看著她,聲音穩重又帶著笑意:“早啊,馭空。”


    “采……采翼?你迴來了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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