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常情況下,妖禽妖獸,在冶純境界才能化成人形,同時擁有靈智。


    在合元、凝虛境界,它們已經頗具實力,隻是頭腦仍然是禽獸畜生的頭腦,冷酷多疑而又有兇性,與人類無法溝通,與其他種類的妖獸也難以溝通,相互之間隻有弱肉強食的關係。


    而在化形之後,擁有靈智,受過教育之後,他們就可以充分融入到修仙者們的人類社會之中。


    那麽就有一個問題了:對於合元境界的來訪大妖,該怎樣對待?


    是該把她看成是人,還是看成是畜生?


    通常是作為畜生看待的,畢竟,你如果把她當人看待,她要吃你的啊。


    唯有血紅山莊不同,這是因為血紅山莊對於馴養兇禽猛獸有一套成熟的技法。


    比方說合元境界的水雄駿對著錢飛一頭撞過來,錢飛要麽逃跑,要麽與之作戰,將其擊殺。除了輸贏之外,沒有別的路好選。而血紅山莊的獵戶卻能設置巧妙的陷阱,將其捕捉,關起來加以馴養。


    血紅山莊賴以入道的元素是鐵,而鐵元素是脊椎動物血液中普遍存在的關鍵元素。


    將它修煉到真氣級別,將真氣級別的鐵元素融入血液之中,可以在人類與妖禽妖獸之間建立格外穩固的聯係,這是凡間所無法企及的馴養能力。


    對於大妖,他們甚至給予類似於人類高手的待遇,保不齊什麽時候那大妖就化形了。第五境界“冶純”的化形大妖,論修為實力,去黑石山可以匹敵山主,去靈霄殿可以對抗導師,絕對是修仙界裏響當當的一號人物。


    血紅山莊對於有潛力化形的妖禽妖獸,當然願意保留其潛力,甚至不願得罪它。昨天還是寵物,明天說不定就是同僚了。


    反過來,人與畜生的關係,在血紅山莊裏並非涇渭分明。


    當他們把高級的畜生當人看待,也就會把低修為的人類獵戶當作牲口使喚。既然有的時候以獸為人,就不免有的時候會以人為獸,甚至當作消耗品。


    而在山莊的高層之中,則是一種人類與大妖之間的二元共治狀態,當然,在實踐中往往沒有那麽精巧的理想製度,反而憑的是直白的江湖道義與力強為尊的規則。


    海東青發現眼前的這隻母雞精……雞妖,態度相當友好,並無什麽兇性。


    當然,他自己身為獵鷹很多年,也確實從未想象過能對著獵鷹兇性大發的母雞是什麽樣……


    而且,他也立刻考慮到母雞很可能是從農家雞窩裏成精的,已經是馴養動物了,潛意識裏已經把她當作未來的同僚看待,可以先養著。


    李木紫看到他招招手,露出笑容,出言誇讚自己,於是在把口中叼著的人放下後,就縮小身形,化作隨處可見的無害母雞那樣,親熱地跑去海東青腳邊打轉,探頭探腦,四處張望。


    能讓妖禽身居高位的宗門,令她無法不感興趣。


    而在海東青眼裏,要想具體評價這隻母雞的價值、確定她的待遇,還要看她帶來的戰利品是什麽。


    戰利品是一個粉嫩的、眯眯眼的小丫頭,看起來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,穿著典型的大戶人家丫鬟服飾。這種服色在衣料、做工、首飾等方麵,幾乎比小戶人家的新娘子還要精美,但是其樣式仍然顯示出隻有奴婢才會穿。


    那眯眯眼的丫鬟整一整頭發上的稻草,雙手叉腰,奶兇地說:“快放了我,這是什麽地方?你們是什麽人?隻要送我去見我的主人,就有重賞!我的主人,你們可招惹不起,他是錢真人、錢大仙!”


    海東青的眼睛一亮,錢飛的女人這就送上門了?


    二話不說,他把嬌小的姑娘一把提溜過來,上下搜身。


    他搜得很細,對害羞掙紮哭泣的姑娘毫無避忌之意。不過,他也什麽都沒有摸到。


    馮瑾的障眼法,能夠使得他以為自己摸到了,但實際上沒有摸到。當他以為自己在摸馮瑾的胸口,但實際上他摸到的隻是棉手套而已。


    馮瑾的儲物袋、賬本、私房錢、拂塵武器都在身上,但能被海東青找到的,隻有區區幾錠銀元寶。


    十幾兩紋銀被一個丫鬟揣著,在凡間這確實是相當富貴的行為了,但海東青得到的隻有失望。


    他把銀元寶狠狠摔在地上,啐了一口,心想:老子糊塗了,拿著幾百上千萬刀幣的隻能是名門正派的小仙女兒,不會是個凡人丫鬟。


    馮瑾滿臉鼻涕,逼真地哭著說:“求求你放了我吧,這些銀子可以都給你。主人他不能沒有我,除了我給泡的茶之外,他什麽都不喝,現在隻怕他要渴死的……”


    海東青轉了轉眼珠,心想,柔弱的凡人難道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嗎?隻要是錢飛的女人,落到我的手裏,就該對我有用才是。何況,來得太巧,不可不防。


    他露出一個能嚇壞小孩的和善笑容,親昵地摸摸馮瑾的頭頂,說:“你的主人就在這個莊子裏,我們在招待他。”


    馮瑾破涕為笑:“真的?快帶我去見他,他會重賞你們的。”


    海東青笑說:“我想要你交給他一個禮物。”


    馮瑾順勢說:“你很會做人嘛,把禮物給我,我就不計較剛才你的非禮。”


    海東青笑得更開心:“禮物就是你的手指,來,切一根下來,你自己拿給他。”


    馮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。


    海東青身後的白胖人輕聲說:“主子爺,假使如此得罪姓錢的,隻怕他要鐵了心和你作對。”


    海東青大聲說:“老子的耐性要用完了。還是幹點殺雞取卵的事,痛快一點吧!”


    李木紫此時正在裝模作樣,在旁邊雪地裏低頭翻找石頭。聽到“殺雞取卵”這四個字,她不禁菊花一緊,眼中閃過一絲異色。


    她的心冷了下去,想,這是海東青親口說的。我不用對這個妖禽前輩有什麽幻想了,他不是我的同類。


    錢飛坐在籠子裏,聽到一聲淒慘的叫喊,又見到馮瑾前來,左手上包著染血白布,右手上捏著一根手指。他當即變了臉色。


    “不妨。”馮瑾冷靜地說,偷偷打開白布給錢飛看。


    左手上的五根手指都在,窈窕靈巧,白膩無傷。


    她冷笑一聲,隔著籠子,悄悄地對錢飛說:“凡人賣藝都能輕易表演大變活人,我好歹有合元境界仙術傍身,表演一個切手指還是不難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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