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銀幕上,司馬吞蛟浮起到半空,麵向眾人,寶相莊嚴,揮舞手臂,在錢飛眼中像是卡拉揚指揮交響樂團一樣,看樣子是發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演講。


    因為電影是無聲的,這個距離超出了拾音器能工作的範圍之外,所以不知道他說了一些什麽。


    錢飛抖著腿,想要快進卻又擔心錯過了什麽,心想,司馬老哥,你就不要浪費膠片了好不好?


    忽然,旁邊的郭吉舉手示意,說:“錢總,接下去的部分要注意看。”


    錢飛隨口說:“前方高能?”


    郭吉一愣,然後點頭說:“嗯,前方高能。”


    說話間,隻見司馬吞蛟轉向了地脈之心,一抬手,一枚寶貝從他掌心飛起。


    區破、卜可平、李鶴西等人也紛紛祭起同樣的法寶,七人拿出了七枚。


    這些法寶在半空中聚在一起,湊成了一個缺了一角的圓環,豎立起來,滴溜溜地旋轉。


    銀幕上所有的高層叛徒們,都在仰視著那個旋轉的缺角圓環。


    錢飛連忙說:“暫停。”


    電影暫停了,他帶著李木紫、馮瑾湊到銀幕上去,恨不得看清每一個像素(雖然膠片電影並沒有像素的概念),觀察了半晌之後,迴頭與兩女對視。


    他說:“是離別玦。”


    兩女也一臉的難以置信,一起點頭說:“確實,是離別玦。”


    七枚離別玦相互組合在了一起,一時之間周圍的黑白畫麵都扭曲了,無聲的銀幕上出現了大量的噪點。


    周圍人等紛紛後退躲避,其中一個功力弱的當場倒地,再也沒有起來,也沒有人敢去扶他。


    隻剩下三個副總真仙還站在離別玦之下,也都舉起手臂,擺出了奮力支撐的姿勢。


    而與此同時,銀幕上展現出的那一小半的地脈心髒,其中熔岩的流動越發快速,加速到了原本的十倍以上,而且好像熔岩與清水在潑灑出來,仿佛不堪於離別玦的擾動。


    熔岩與清水伸出到半空中,仿佛蛇窩裏的上百條蛇吐出了信子,探出了前半身,緩慢地朝著離別玦的那個缺口圓環伸去。


    怪不得卜誌寬與大鼻子對離別玦念念不忘,七枚離別玦合並起來,其威力可能比真仙還要強上三分,能一度與地脈心髒的威勢相抗衡。


    突然,上百條火蛇一起縮了迴去,地脈心髒裏的流動仿佛凝固了一下。司馬吞蛟的身影退了一步。


    錢飛情不自禁地說:“快跑!”


    那不是對司馬說的,而是對泡泡村的攝像師說的。


    他握緊雙拳,冷汗滴到了地上,然後才醒悟過來:既然他能看到這份電影膠片,就說明至少攝像機是平安地撤了下來。


    畫麵一度變得一片漆黑,同時又有亮白的閃光在不停閃爍,什麽也看不清了。


    大約過了很短的時間,又好像很長,畫麵裏再次出現有意義的內容時,是一條岩石甬道,這是從泡泡村通往湖底岩洞的甬道,此時已經被宋村長操作法寶主動關閉。


    在甬道關閉的情況下,整個地下深處都在劇烈震顫,碎石崩落,攝影機以非常業餘而又真實的鏡頭感,拍下了這種超自然的地震。


    突然畫麵變成雪白,夾雜著無數黑色噪點,然後膠片就結束了。


    銀幕前的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,安靜了好一會兒。


    錢飛咽下喉頭的唾沫,艱難地開口:“你們為它折損了多少人?”


    宋村長微笑說:“當時村裏的小龍被燒成了禿頭,但沒有出人命,把電影攝像機給保下來了。”


    錢飛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,嘴唇扭動著,喃喃地說:“太冒險了,太冒險了……”


    這幾個凡人,把腦袋伸到一眾修真者的是非之中,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。


    而他們也確實拿到了多少修真者都拿不到的寶貴證據。


    迴顧起來,可能在四月底或者五月中旬,司馬吞蛟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湖底地脈心髒的奇觀。


    他身為真仙,對於地脈的理解比之尚未飛升的錢飛又要深了一層。所以,這個奇觀錢飛並不容易察覺到,而司馬吞蛟可以發現。


    蒼霞山本身是司馬吞蛟與一眾強者下去查看地脈核心的入口。


    當災難發生之後,一大半的參與者被地脈本身吞噬了,而剩下的人,包括司馬吞蛟、區破、卜可平等,都原路返迴,從蒼霞山出來,而且慌不擇路,造成了蒼霞山的山體滑坡。


    蒼霞山的雨水滑坡之日,其實就是司馬吞蛟嚐試用離別玦敲開湖底地脈心髒的禁製力場之時。那個時候錢氏債務部還在南邊的瓶口山忙碌。


    在靈霄殿攻山的時候,實際上地脈裏的災難已經發生,甚至戰場都被司馬吞蛟那些人的弟子手下們迴來打掃過了,相當幹淨,隻有“不願被打包打掃走”的離別玦還留下了一枚。


    迴想起來,湖仙在五月下旬就說了“前一陣子有人在我湖底胡搞”,這比地脈之心狂暴所形成的災難還要早。


    為什麽這麽多人在湖底胡搞,湖仙顧水生都沒有做出什麽阻止的舉動?這很好理解:在這兒,帶隊的可是三個真仙,對湖仙的實力對比恐怕是三對一。


    而地脈心髒一旦狂暴,連司馬吞蛟都被轟得夾著尾巴跑了,湖仙肯定不希望自己也親身經曆一迴。


    湖底地脈心髒的奇觀,在司馬吞蛟的眼裏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?或許是一種真仙之上的力量?


    看起來司馬吞蛟是想要竊取這種力量,至少是去探求它。


    錢飛很了解自己的這個老搭檔。司馬吞蛟是那種為了探索更高境界不顧一切的人,而且想得比所有人都更高更遠。區區真仙境界,果然無法令那個人滿足。


    這一次司馬吞蛟像是失敗了,但他不見得每一次都會失敗。


    錢飛體會了一種雪山壓頂般的緊迫感,假設他能以最理想的預想去還清五億刀,並且讓自己重迴真人巔峰的境界,甚至飛升,司馬吞蛟也還是會走在他的前麵。


    必須要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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