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輩子


    “但是聖上能僅憑這一句話就對你定下重罪嗎?”


    “王忠嗣將軍和當今的聖上是兒時的玩伴,從小就一起養在宮中,情同手足;後來王忠嗣為保聖上的太子之位,以身涉險,幾乎丟了性命,到最後隻是因為他對我過於的親近,就能讓聖上心生齟齬,暗中提防。夫人想一下,當年剿滅家父叛軍的主將就是王忠嗣,他對此隱而不報,那聖上一定會認為他是受到我的指使,單單據此就能給我扣一頂欺君的帽子。因為這不是一句尋常話語,也因為我的身份特殊,有通神之名,便更是如此。”


    “可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久,再說相公保長安,殺安祿山,又奪太原,這麽大的功勞難道聖上看不到嗎?”


    “越是如此,聖上心裏就越是憂懼,如今叛軍已經是強弩之末,平叛也隻會是在朝夕之間,對我發難恰逢其時。”


    “那...咱們該如何自處?”牛淺淺越聽心中越是慌亂。


    “學安祿山在幽州之時那般,概不奉詔,一切交由天定。”


    “那天下人會怎麽看,這樣一來,豈不正好坐實我們心虛了嗎?聖上便更有借口對相公治罪。”


    李非長歎一聲說道:


    “這麽多年,我想在天下百姓的心中,自有公論,我李非問心無愧。”


    李非相信,此時的裴高遠對自己已經是絕無二心,但想要將靈州上下的大小文武官員變得如鐵桶一般,隻能用收買的方式。 不過這個也相對簡單,靈州的府庫殷實,富可敵國,從定遠迴到靈州不久,李非就下令將所有靈州府衙的官員俸祿直接翻倍,又額外設立靈州府單俸,九品以上均可領取,按月發放。對於官員犯錯,除非涉及貪墨和人命,大錯輕罰,小錯不糾,再犯者才會重懲。


    不光如此,李非謝絕所有官員拜謁,一切事情都在治所商談解決,這麽一來,整個靈州上下政務無比通達,一片清正之風,李非的聲望更加如日中天。


    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來往於靈州和長安的客商通過口口相傳,有關靈州的各種消息很快就傳入肅宗的耳朵當中。看李非去靈州不到一年光景,竟然能讓靈州有如此變化,肅宗心中竟然湧出一些酸意。


    一日賦閑,肅宗問李輔國:


    “你可曾聽聞李非在靈州的消息?”


    “陛下,奴婢聽到了,隻是有些不解,不知該不該說。”


    “你是近臣,還有什麽不能明言的?”


    “俱言靈州現在百姓豐衣足食,牛羊無數,李非又將靈州擴了一倍有餘,這麽多錢從何而來?此前屈海就曾上書說李非將安賊存放於洛陽的不義之財私自挪用,此番去往靈州,拉了那麽多東西,會不會就是他的巧取之物?”


    “但有人說他是在和迴紇頻繁往來,那些牛羊便是迴紇所贈。”


    “那便更加可怕,迴紇已經兩年沒有給我大唐歲貢,為何他們偏偏給李非一人?自我大唐起了紛爭之後,連對我們派去的唐使都沒有任何迴應,而迴紇一直陳兵邊境,大軍和靈州又近在咫尺,是不是他們私下有什麽勾當也是難講。”


    肅宗聽完,更是加劇了心中的不安,直接召見韋堅、李泌和屈海,詢問他們對此事的看法,李泌也聽說了李非在靈州的作為,心中當然少不了疑惑,想了想說道:


    “陛下,李非一直以來都有神力相助,取得超乎尋常的政績似乎也沒有太多意外。此前他能用一萬人馬橫掃河東叛軍,更是如此。奪下太原後,整個河北道的胡騎望風而逃,撤迴範陽以北,方使得洛陽沒了兵援,成為孤城一座。這些不世之功,陛下不該視而不見。”
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朕有些虧待他了?”肅宗有些不悅。


    “依唐律,有功則賞,有過則罰,功過兩分。所以陛下對李若是刻意冷落,臣以為不妥。若陛下不放心,大可重新將李非召迴長安,賜以勳爵。這樣一可以將其留在身側,伸手可及,二可以借其神通,快速恢複大唐國力。”


    一旁的韋堅則另有見解,上前說道:


    “陛下,李非在靈州的舉動極不尋常,他是有意在向天下人昭示他的過人之處。一直以來,李非對於功名利祿從不上心,此或為表象,他自然知道越是如此,越能籠絡天下人心,所以目的並不單純。若是放任,怕是將來有損天威。”


    韋堅這句話直接說到了肅宗的心坎裏,不住的點頭,待韋堅說完,肅宗問道:


    “那你認為對於李非該如何處置?”


    “就如李泌所言,召迴長安,讓其掌控戶部最為妥當。”


    看上去韋堅的說法滴水不漏,既然李非能讓靈州快速富足,那戶部掌管天下錢財,李非最為合適。但李泌和屈海都聽出了話外之音。戶部的事務最為繁雜,特別是大唐百廢待興之際,李非若是接了,會牽扯他絕大部分精力。這樣又杜絕了李非重新為相的可能,同時李非官升一階,算是對他這段時間功勞的迴饋,一舉多得。


    看屈海一直沉默,肅宗轉頭問道:


    “屈海,你和李非一直共守長安,對於他你可有什麽看法?”


    “迴陛下,李非駐守長安之時,盡職盡責,我除了對他擅自動用安祿山贓錢一事有所不滿,其他臣實在挑不出毛病。至於如何安排李非的去處,全憑陛下定奪。”


    肅宗聽完眾議,心中始終舉棋不定。他並不想讓李非再迴長安,但放任李非在靈州,確如韋堅所言那般,聲望太過於耀眼。但若真的依唐律,功過不能相抵,緊抓住李非公帑私用這點去處罰,更不能使天下人信服。


    反複糾結之後,肅宗還是下了詔書,宣李非迴長安述職,同時加封李非為太子太師,賜衛國公。


    可就在詔書剛剛發出不久,一封來自靈州的密奏就擺在了肅宗的案頭。


    肅宗看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,次日朝會,直接由李輔國當著文武百官宣讀密奏內容,當逐字讀完,滿朝上下文武百官如死一般的寂靜。


    密奏中說,早在李適之叛唐之時,李非就已經參與其中。都知道李非可預知後事,他自知事關重大,為了避嫌脫身,所以故意向玄宗透露李適之將要起兵的消息,因為他已經知道最終會兵敗甘州的結果;其實李適之的起兵本就是他們父子的一次試探。以至於李適之兵敗之後,說出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語:即所謂莫違天意,更莫負神明,讓李非自己另辟天地,李非亦對此知情。這一切,可向高力士求證。


    石破天驚!

章節目錄

閱讀記錄

上輩子,下輩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,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手廢柴的小說進行宣傳。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手廢柴並收藏上輩子,下輩子最新章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