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手的不止是文醜,顏良在壓下叛亂之後沒有對那些跑掉的人緊追不舍、窮追猛打,而是選擇息事寧人。


    又何嚐不是顧及昔日的袍澤之情,以及想著給未來留一條路,沒有將事做得太絕。


    將手中的酒壺扔給文醜,顏良苦笑了一聲道。


    “自主公稱帝之後,兗、青兩州幾乎全都亂套了,親小人,遠賢臣,就連沮公與那等肱股之臣也心灰意冷的辭官離去。”


    “各地都亂成這樣,他也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就躲在皇宮裏享樂。”


    “思來想去你說的沒錯,就是陳倉那把火燒沒了我們的大軍,燒沒了主公的心氣。”


    文醜點了點頭,仰頭將酒壺之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。


    “不怪主公,怪就怪那個妖人太過陰險和卑鄙。”


    “我聽沮先生講過,從趕走羌人,拿下一半的隴西之地開始,張良就開始算計了。”


    “就算沒有陳倉的那把火,我們的大軍也會在隴西各地遭遇埋伏。”


    “而那些漢軍當初肯定在地下挖了暗道,否則絕無可能憑空冒出來,讓整個隴西之地一夜之間易主。”


    “這還不算什麽,顏兄還記得數百年前韓信那明修棧道,暗度陳倉麽。”


    “自然記得,當初高祖劉邦蟄伏在漢中,後拜韓信為大將軍,那出山一戰名震千古。”


    “可以說沒有韓信那暗度陳倉之計,劉備注定困守漢中,隻能坐看楚王項羽奪得整個天下。”


    看到顏良知道這事,文醜又接著問道。“那之後呢,淮陰侯韓信做了什麽,又是如何定三秦,收關中,為漢王立下霸業之基呢。”


    聞言顏良連連搖頭,他武藝是不錯,可惜出身不行,不通文墨,也沒有人給他說過相關的事。


    隻知韓信用兵如神,至於怎麽個厲害法,確實是一頭霧水。


    其實文醜一樣,之前也是不知道的。可是接連幾場大敗讓其認真的反省自身,沒事就去沮授、審配等文士那裏請教,這才弄明白陳倉之敗的真正原因。


    沮授看文醜誠心求教,當時說過這麽一番話。


    “張良固然厲害,各種陰詭之謀層出不窮,可導致那場大敗真正的原因乃是君臣相忌。”


    “事前元皓多次苦勸王上不要進陳倉城,甚至是撤兵退出關中。”


    “可惜忠言逆耳,外兼逢紀那個背主小人在一旁搖唇鼓舌,這才釀成如此塌天大禍。”


    將思緒拉迴之後,文醜給顏良粗略講了一番韓信明修棧道,暗度陳倉,水淹廢丘,平定三秦,收複關中之事。


    顏良聽得張大了嘴巴,難掩心中的震撼。


    “這,這與我們之敗何其像也,田先生當時還提醒過主公小心舊事重演。”


    “這也難怪從陳倉出來後我軍不敢進茂陵堅守,當時我還奇怪呢,原來是怕漢軍發動水攻。”


    “當時的情況也確實危險,要不是函穀關守將是公孫瓚的人,放了我們離去,差一點就被人甕中捉鱉。”


    “不,顏兄你錯了,在送沮公與離開之時,他告訴我了一個可怕的猜測。”


    “當初函穀關守將是故意放我們走的,因為那人事後不戰而降投了漢軍,連一丁點反抗都沒有。”


    “再之後整個函穀關就進行了調防,之前關上的所有人全都離奇消失了。”


    “再想想田楷與張繡那二人的叛變,或許函穀關早就被人家拿到了手裏,當初也是在誘騙我等進入關中。”


    “故而你明白我為什麽罵張良這廝陰險和卑鄙了吧,他早就設好了口袋等我們去鑽。”


    “隴西的伏兵、陳倉城被挖空的城牆,時值汛期可能被利用的河水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函穀關,藏於涼州的數萬精兵,這層出不窮的殺招,又怎能不教人心驚。”


    “更為關鍵的是,他悄無聲息地策反了逢紀與張繡,讓兩人在主公麵前演了一出戲,騙過了在場所有人。”


    “當時田先生是如何據理力爭,如何奮不顧身的死諫,你我也是親曆者。現在想來,他的心裏該是多麽絕望呐。”


    場中的顏良已經徹底失聲,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心中的震撼。


    再想起前年北漢的那四路大軍進攻,要不是南楚從中橫插一腳,恐怕兗、青兩州也是守不住的。


    了解真相之後,顏良開始有些理解主公袁紹了。麵對這樣的對手,任誰也無法安然入眠,其心中的惶恐和驚懼可想而知。


    長期處於這種重壓之下,加上新法變革失敗,人不瘋掉才怪呢。


    兩人的談話到這裏就徹底結束,文醜將喝完的酒壺扔了迴去。


    “多謝你的好酒,我要去巡防了,以免一些宵小之輩在城內生事。”


    隨後文醜起身拔出鐵槍,頭也不迴的離去了,顏良則是整個人杵在原地發呆,直至來收攏屍體的士兵將其叫醒這才失魂落魄的離去。


    兩人不知道的是,曾經在關中發生的那場四王之戰,北漢的武經科與南楚的講武堂都曾經分析過。


    明德學院的武經科可以不提,因為他們是自己人,講師拿到的都是一手情報,能洞徹真相,將錯綜複雜的情況分析得頭頭是道也是應有之義。


    如今負責在講武堂講課的司馬懿就有些可怕了。


    他精準的分析出張良前往西域是以退為進,與劉備自汙,實則是韜光養晦有異曲同工之處,都是在隔岸觀火,好坐收漁翁之利。


    那場千裏救弟,也是演給袁紹、袁術、公孫瓚三人看的。


    要是劉備大軍不趕赴西域,他們絕對不敢發動大規模戰爭去分食襄陽王劉表的地盤。


    徐州那場差點改變天下的危機也被他著重了點評了一番。


    直言如果不是公孫瓚犯蠢,想要得隴望蜀,圖謀漢中,極可能會聯合二袁攻打己方。


    到時事情就無法挽迴了,劉備藏在涼州的那支騎兵會不可阻擋的從關中殺出來,攜雷霆之勢掃平整個天下。


    當時還有人疑惑北漢憑什麽,司馬懿直言就憑北漢是如今北邊草原實際的擁有者,就憑定遠侯關羽手中掌握著八萬以上的精銳騎兵。


    南舟北馬,生於揚州水鄉的這些士子,根本就無法深刻理解馬匹和騎兵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。


    中原大地幅員遼闊,如果沒有馬匹僅靠人力是根本出不了遠門的。


    哪怕就是相鄰不遠的縣城,人們就是不眠不休的走路,靠雙腿也要走上一兩天才能到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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