瑲元大陸某凡人與低階修士同住的城鎮,某座房屋前日光傾落的壩子上,小淼蜷腿坐在地上,手裏捏著要學的課本蓋在臉上,背靠雲紋獰貓的身子唿唿大睡。


    雲紋獰貓脖子上帶著一個刻有符文的項圈,是季言禾用來抑製它修為避免發生萬一傷了季言淮一家人。


    至於它的修為麽,還要從一兩年前說起。


    那會兒魔族、妖獸暴動,雖有江引塵留下的陣法,但難免會有特殊的情況,季言禾喂了它一顆金丹修為的妖丹,讓它的修為漲到了金丹初期,後又從宣璐那裏要來了抑製修為的項圈,由他親自刻下符文,隻要季言淮一家人念出特定咒語便能解除、啟動其抑製修為的效果。


    雲紋獰貓本性溫順和普通家貓無異,它隻想和季言淮一家人過著愜意的日子,吃點魚幹曬曬太陽,並不介意被項圈抑製修為。


    真要說的話,金丹初期它還不知道要修煉幾百年才能到呢,被喂到金丹初期它高興還來不及呢。


    唯一不舒服的是,有項圈的遮擋脖子瘙癢的地方它總是撓不著,必須得求助靈長的兩腳獸。


    它扭頭,微濕潤的鼻頭杵到小淼的頭上不停唿出熱氣。


    一會兒後,小淼的頭上開始冒煙,她被熱醒了。


    極不情願地坐直身子,蓋在臉上的書“啪”的一聲落在地上,露出帶有厚重黑眼圈的臉蛋。
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幽怨地歎了一聲,閉上眼睛一邊打瞌睡一邊背手給雲紋獰貓撓脖子,動作很是熟練。


    雲紋獰貓非常配合的伸長脖子,閉上眼睛,舒服得直打唿嚕。


    貓科動物的唿嚕聲對於人類而言相當催眠,本就因為熬夜背書困得不行的小淼在唿嚕聲的催眠下,撓著撓著就睡著了。


    沒了她撓脖子,雲紋獰貓脖子又開始瘙癢,便又對著前者的頭唿出熱氣。


    小淼又被熱醒,背手給它撓癢癢。


    之後,便是無盡的循環。


    坐在另一邊的季言淮時不時抬頭,被她倆逗笑,笑完後低頭繼續做手裏的事情。


    今日天氣好,她想著在壩子上曬著太陽做劍穗。手裏有一條,腳邊的竹簍裏還有一條。


    日光的照耀下,劍穗的顏色甚是鮮豔。


    吱呀——,何雲華推開木門,一手扛著漁具一手提著魚簍走進來。


    聞到飄蕩在空氣裏的魚腥味兒,雲紋獰貓一個激動直接站起身來,大聲喵喵叫朝著何雲華走去。


    沒了它身體支撐,小淼身子往下倒,腦袋“咚”的一聲磕在地上。


    好了,這下精神了。
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她兩手抱頭,臉色猙獰。


    何雲華往雲紋獰貓嘴裏扔了三條大魚,餘光瞥她一眼,開玩笑道:“本來就不聰明,別把腦子磕壞了上不了學。”


    小淼眼裏滿是怨氣地瞪著他,然後起身走向季言淮,一邊抖身子一邊撒嬌:“娘~,爹又損我!”


    季言淮看向何雲華,“你呀,真是的。”


    而後問小淼:“腦袋磕腫了沒?”


    小淼誠實地搖頭,“這倒沒有。”


    她的腦子雖裝不進流動的知識,但從物理層次來講她的腦子異常結實,小磕碰而已,灑灑水啦。


    季言淮無奈笑了下,一個沒注意,針戳到了手指,突然的尖銳刺痛感讓她下意識叫出聲。


    “啊——!”


    “娘!”小淼連忙湊近,托住她的手指。


    “怎麽了?”何雲華聞聲趕來,看清狀況後,語氣滿是擔憂和責備。


    “叫你少做些針線活偏不聽,現在紮到手總長記性了吧?”


    說完,他擦淨手,去屋內拿藥。


    季言淮低頭,盯著放在腿上的半成品劍穗發愣。


    “誒?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為什麽要做這個來著?”


    何雲華端著藥盒,在她身側蹲下,“看吧,記性又不好了,這段時間早點休息,活讓小淼去做。”


    小淼不樂意了,“做這個玩意兒幹嘛?家裏又沒人用。”


    何雲華也覺著奇怪,難不成是做來賣給鎮上的修士?


    幾人思考的時間,季言淮傷口滲出的血越來越多,順著紋理往下滴落,正正滴在劍穗上。


    鮮紅的劍穗顏色頓時濃了幾分。


    見狀,何雲華連忙給她擦淨血、處理傷口。


    季言淮望著滲入劍穗裏的血,嗅到何雲華身上的魚腥味兒,腦海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。


    “阿……姐……?”她張嘴輕聲喃喃。


    “什麽?”何雲華抬頭望著她茫然的臉。


    柔和的日光灑在她的身上,幾縷飄動的銀發變得透明。


    風輕輕吹在臉上,撫平了臉上的溝壑。


    那一瞬間,她好像年輕了不少。


    她變成少女,蹲在河岸上洗著衣物,時不時抬頭,含著笑意看著淌在河中的男孩。


    男孩彎著身子在河裏撈了一會兒,後抓起一條大魚,朝著她跑來,滿臉欣喜。


    “阿姐快看,我抓到了一條大魚!”


    “我們今晚不用挨餓了!”


    “阿……姐……”季言淮重複了一遍,語氣顫抖。


    沒等小淼與何雲華多問,她猛地抓住後者的手,抬頭與之對視,眼中噙著淚。


    “劍穗……劍穗是給阿禾做的啊,給阿禾做的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怎麽能忘記阿禾呢?”


    有關季言禾的記憶全部湧迴腦海,她想起今日是季言禾參加宗門大比的日子,頓時心慌。


    “阿禾……阿禾是不是出什麽事了?”


    “雲華,快!影音石!”


    “我要找阿禾!”


    “哦……哦,好。”何雲華還有些懵,但還是照做。


    剛走幾步,扭頭吩咐小淼:“照看好你娘,別讓她又紮到了手。”


    “好!”


    ——


    在邢鶴然幾人的解救下,逃亡的眾人來到飛雁城歇腳,街道人滿為患。


    開陽宗、天權穀和瑤光閣的弟子互相清點著人數。


    漫笙收了飛舟,連忙在人群中尋找塗山夕沄的身影。


    她現在很不安,好像心裏有什麽東西消失了,空缺的那一塊蠶食著腦海裏的某些記憶。


    此刻,或許隻有待在敬愛的閣主身邊才能讓她安下心來。


    街上人群實在太密集,她個子不高,費勁剝開一個又一個人。


    突然,一名弟子從她旁邊經過,不小心絆了她一跤。


    她踉蹌地撲到前邊的一名弟子,手裏的東西掉在地上,哐啷啷的響。


    “沒事吧?”被她撲到的人是尹天裳,後者伸手扶起她。


    “沒、沒事,謝謝你。”漫笙收迴手,躬身道歉,“抱歉撲倒你了。”


    尹天裳無所謂地甩甩手,“不礙事。”


    隨後,漫笙低頭尋找剛才掉落的東西。


    沒等她找著,一隻手伸到她視線內,手裏握著的正是她要尋找的東西,一塊晶瑩的晶石。


    她不記得那是什麽,不記得是從何得來,但在飛舟上時她一直握在手裏,便覺得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。


    對了,那艘飛舟她也不記得是誰給的了。


    她忽然意識到,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。


    是什麽呢?


    想著想著,她原地發起愣。


    喬哲宇見她沒反應,再次躬身道歉,“抱歉,方才有些急,不小心撞到了道友。”


    他晃了晃手,“這是道友掉的晶石。”


    漫笙思緒被他拉迴,連忙拿迴晶石,緊緊握在手中。


    絕對絕對不能再弄掉了。


    見她神態有些慌張,喬哲宇一邊摸儲物袋,一邊說:“是我有過錯在先,我賠償道友……”


    漫笙打斷他,“不、不用了,謝謝你!”


    隨後迅速跑開。


    漫笙奔跑在擁擠的街道上,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從餘光閃過,她的明明聽力很好,現在卻什麽都聽不見。


    為什麽心裏頭會這麽難受,到底忘記了什麽?


    心慌意亂中,她不小心按到了晶石側邊的小開關,晶石發起燙來。


    她放緩腳步,攤開手心,正好一張照片從晶石內部投了出來。


    上邊有她,五官皺成了一團,很是難看。


    在心底吐槽了自己後,她的視線落到另外兩個陌生的女生身上。


    陌生……麽?真的陌生麽?


    嗡——,有什麽東西在她腦子裏炸開,她聽見一個聲音,一個本該格外熟悉的聲音。


    “漫笙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一直都是漫笙。”


    無數記憶在腦海中迴放,最後變成溫暖的情感湧入心頭,填補了空缺。


    “想起來了……”她抬起手拍打著自己的臉,“我想起來了!”


    另一邊,喬哲宇望著她離去的方向,確定她已走遠才收迴手。


    耳邊傳來去過天際穀的弟子的議論聲。


    “好奇怪,杜宗主那麽強,怎麽就死了?”


    “誰知道啊,我走得早,也是聽別人說的。”


    有關杜方林死亡的談話,他已經聽到了許多,心裏依舊不太相信,於是上前問:“道友所說可是真?”


    他的語氣裏帶著難掩的興奮。


    兩名弟子瞅了他一眼,覺著有些古怪,但還是解釋:“是真的啊,好些門派的宗主帶著一眾長老去抄明心宗呢。”


    在下一個杜方林冒頭之前,各門派都在抓緊時間奪迴被杜方林搶走的資源,提升自己的實力。


    恐怕要不了幾個時辰,明心宗就被他們掏個空。


    至於明心宗的弟子,要麽被別的門派收走,要麽自甘淪為散修,要麽因一時間接受不了壓迫自己的人已經死去而精神失常……


    “不信你去天際穀看看,說不定還能看到他的屍體呢。”


    與兩人道謝後,喬哲宇加快了前往天際穀的步伐。


    豆大的汗水從額角滑落,有一個聲音一直迴蕩在腦海。


    杜方林死了。


    杜方林……


    終於死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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