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念希抬手將鑰匙插入鑰匙扣中,邊轉動鑰匙邊問:“薑樂,在你靈魂醒來之前,你去了哪裏呢?”


    薑樂隨意迴答道:“為什麽這麽問?或許……先前我一直都沉睡在狹小的骨灰盒裏吧,直到今天才醒來。”


    哢嗒——


    顧念希打開門,走了進去,“你一定是去了一個讓你能感到幸福的地方了吧,所以你的性格才發生了那麽大的變化。”


    “嗯……也可能吧,但是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。”薑樂緊隨其後,老老實實待在了客廳,懸在沙發上盤腿,然後,她下意識望向窗外,想起了先前虛幻的場景中見到的人影。


    “我可能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人吧。”


    “是生前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麽?”顧念希換了雙拖鞋,坐到她旁邊。
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薑樂閉眼仔細迴想,“看裝束,他們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。”


    顧念希後仰,“難道是……黑白無常?!”


    薑樂:“……”


    想象力很豐富,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。


    “這樣吧,”顧念希看著她,坐直身子,一隻手在空中比劃,“我們明天去市區的樂園中心玩兒個一整天,說不定心情好了什麽都想起來了。”
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薑樂轉頭看著隨意搭在椅背上的深藍色工作服,“你不用上班之類的嗎?”


    “這幾天正好輪到我休假啦,而且……”顧念希抽開茶幾櫃的抽屜,掏出一張色彩豔麗的遊樂場門票,“這是我在單位上抽獎得到的,可惜隻有一張,再加上我朋友他們都離得好遠哦,也沒時間,就一直落下了。”


    “眼看著就要過期了,正好明天我們一起去唄。”


    薑樂半眯著眼,“正好我還不需要門票對吧?”


    “嘿嘿……”


    咕~~


    顧念希肚子發出響亮的唿嚕聲。


    “哎呀,路上光顧著和你聊天,都忘記我還沒吃完飯呢。”


    說完,她連忙跑去廚房打開冰箱,半天沒個動靜。


    “怎麽了?餓得沒力氣了?”


    薑樂好奇地飄過去,腦袋穿過冰箱門,看到幾排空空的架子。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那是真的空啊,要不是上麵有放置東西留下的各種痕跡,都快以為這冰箱是剛買迴來的。


    “下麵呢?”


    薑樂彎腰穿過去一瞧,依舊是空空如也。


    她看著略顯尷尬的顧念希,發出靈魂質問:“家裏一點能吃的都沒有,那你平時一個人在家都是怎麽活的?”


    顧念希舉起手機,敲了敲屏幕,“點——外——賣!”


    薑樂: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為好。


    最後在她的勸說下,顧念希啃著一塊好不容易找出來的幹巴麵包出門買菜,然後在她的指揮下做一頓健康的飯菜。


    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,天色完全暗了下來。顧念希帶著薑樂來到離家最近的一處菜市場,正在燈光下跟著老板娘激情講價。


    她們的“戰鬥”迴合太長且重複步驟太多,讓薑樂看得都有些犯困,索性飄到別家攤位瞧瞧。


    遠處攤位的燈光略微昏暗,老板彎下腰撿起東西。


    啪滋啪滋,燈泡有些失靈,快速閃爍幾下。


    薑樂同頻眨眼,那老板的身形在她眼中變了樣,一身素淨白衣,長發隨意束在腦後,一手握著幾株根部沾染泥土的綠植,一手拿著一把小鐵揪。


    那人抬頭望著她,露出柔和的笑。


    “小師妹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薑樂!”


    顧念希在身後大聲喊。


    “嗯……嗯……啊?”


    薑樂猛眨幾下眼睛,眼前的老板的身影恢複如常。


    “你在看什麽?”顧念希兩手提著兩百迴合大戰下來的戰利品,來到她身旁,“剛剛叫你好幾聲都沒應,人家又快認為我精神失常呢。”


    “沒什麽,剛才眼花了。”


    “走吧,迴去大幹一場。”


    “嗯?”顧念希繞著薑樂轉了兩圈,“怎麽感覺你縮水了?”


    “有嗎?”薑樂低頭看著自己的身子,沒看出有什麽變化,迴複道:“估摸著你也眼花了吧。”


    “?”


    一個半小時後,說是大幹一場,結果還真就是幹了一場大的。在顧念希一頓慌亂無序又無厘頭的操作下,要不是有薑樂指揮兜底,前者怕是都能把廚房炸了。


    薑樂看著一片狼藉、油煙彌漫的廚房,沉默良久。


    “你怎麽不和我說你做飯的破壞力能有這麽大?”


    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鍋裏炒炸彈呢。


    顧念希用力揉搓被油煙熏得火辣辣的眼睛,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

    “這是我第一次做飯。”


    “別說,還真挺刺激的。明天我們也……”


    “別了,明天還是老老實實點外賣吧。”薑樂立刻打斷道:“我怕阿姨他們旅遊迴來後沒了家住。”


    “?”


    待廚房油煙散去,顧念希將飯菜盡數端上桌,夾上一塊賣相稍好的一塊肉,伸到薑樂跟前,“你能吃到嗎?”


    “當然不能啦。”為了驗證,薑樂張嘴咬了下去,果然,咬了一大口空氣。
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顧念希把肉送到自己嘴裏,做出一副很可惜的模樣,“難得下廚一次,可惜某人享受不到咯。”


    薑樂兩手各伸出食指,下拉下眼瞼,眼珠子一轉,做了一個字麵意義上的鬼臉。


    “噗——!”


    顧念希被她逗得直接把飯噴得老遠。


    “對了,”薑樂想到了什麽,“你家燃氣灶的火怎麽是白色的?這顏色不太對吧?”


    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,本來想問來著,但在一次次慌忙的指揮下忘記了。


    “啊?”顧念希扯了幾張紙胡亂擦拭嘴角,“沒有啊,就是正常的淺藍色。不信我再打開給你看看。”


    說完,她便放下筷子進了廚房直衝燃氣灶。


    哢嗒一聲,淺藍色火焰燃起。


    “你看,是淺藍色的吧。”


    薑樂皺眉,沒有說話。這一次的確是淺藍色,莫非先前真的是眼花了?


    在她思考這段時間裏,顧念希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迴到了飯桌上,享用自己的成果。


    “嗯?”薑樂瞥到燃氣灶沒關,後退一步,轉頭望向客廳大喊:“顧念希,你燃氣灶還沒關呢!”


    “哦哦哦來了來了,等我刨完這口飯,剛剛準是餓糊塗給忘了。”


    “害,真是……”薑樂搖著頭轉身,再次看向燃氣灶時,那藍色火焰在她的注視下迅速變成了白色,火勢上漲了許多。


    還沒等她說什麽,白色火焰瞬間脫離了灶台,聚成一條細長的火龍,迅速鑽入了她的身體。


    她當即感到暈眩,從空中墜了下去,發出沉悶的落地聲。


    聽到聲響,顧念希也顧不上刨飯,連忙趕過來。


    “怎麽啦怎麽啦?是炸了嗎?”


    進了廚房,她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。


    燃氣灶上沒有火,反而薑樂躺在了地上。沒錯,是躺。


    “薑……薑樂,你怎麽……”


    “變得這麽小啦??”


    她伸出手指著薑樂的右臂,“還有你的手,實體化了?上麵那些像魚鱗一樣的白色點點是什麽?”


    薑樂支撐著變成孩童模樣的身體從地上飄起來,緩慢抬起實體化的右臂,看著浮在表麵的白色鱗片,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
    鱗片在燈光下折射出斑斕的光澤,就像光潔的珍珠一樣。


    她抬起另一隻手,試探性地去撫摸那些鱗片,這一次,沒有抓空。


    剛觸碰到鱗片時,有些微涼。但稍微往下壓,又能感受到裏邊柔和的溫暖。


    一些模糊的畫麵、朦朧的聲音,隨著這細微的溫暖一齊流向了她的心頭。


    “小師妹,我已經是天階中品煉器師啦!”


    【希望木偶能找到你,並將你帶迴來。】


    “小粼月大人,屬下今天也殺了好多妖獸,取了好多妖丹,換了好多好多靈石。”


    “喂,林兄,這裏有一半都是我的功勞好吧。”


    [祖宗,您還要睡多久?小的沒龍血喝,都快成蜥蜴幹了……好吧,剛剛我說的都是廢話,隻是有點想您了。]


    那一句句聲音,與笛聲交織在一起,最終匯成了一句殷勤的唿喚:


    醒來吧,我們想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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