識海內,江粼月跌坐著,眼神黯淡無光。


    “江粼月……”


    有人在叫她,不過那叫喊聲像是許多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。


    見她沒反應,她們加大了音量。


    “江粼月!”


    江粼月思緒終於被拉了迴來,茫然望向空蕩蕩的識海,除了在身旁安慰自己的三小隻,沒有任何人的身影。


    “是誰?”


    明明不知道對方是誰,但對方的聲音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切。


    嘩啦一聲,黑色天命巨龍從鏡麵倒影鑽了出來。它朝著江粼月飛來,身上的鱗片持續脫落。鱗片掉光後,沒了巨龍的身影。


    反倒是鱗片落在地麵上,慢慢幻化成一個個一模一樣的人形。


    龍角,龍尾。


    她們麵容一致,都擁有江粼月的樣貌。不,準確來說是湮星的樣貌。


    因為江粼月是白鱗,她們當中唯一的白龍。而她們和湮星一樣,都是黑鱗赤瞳。


    “你們……”


    江粼月震驚得說不出話,倒吸一口涼氣。


    她們和湮星一樣,都是其他界果中的“她”麽?


    她們走上前,圍在江粼月身邊,有幾個甚至扶著後者的身子向後仰。


    “一定很累吧?”


    “睡一覺吧。”


    “睡一覺起來什麽都結束了。”


    幾隻手覆在江粼月臉上,遮擋了她的視線。


    “後麵交給我們就好啦。”


    “不……我還不能睡。”江粼月想要反抗,奈何對方人多,根本拗不過。


    簌簌——


    外邊,墨九卿的魔核從江粼月身體上的傷口顯現,並湧出紫色偽神力裹住整個身體,叫人無法接近。


    “師尊,小師妹被墨九卿塞了魔核!”


    “我們接近不了小師妹的身體!”


    這時,湮星忽然睜開眼,扭頭盯著顧念希,隨後雙手幻成龍爪,徑直掐住後者脖子,將她壓在身下,一齊往下墜去。


    “不好!”


    “小師妹!六師妹!”


    眾人齊齊跟了下去,奈何在偽神力的妨礙下總是差了那麽一點。


    黑色鳳殤花剛要將兩人裹住,魔核中爆發出幾股屬於介麟骸骨造物的力量,將鳳殤花盡數斬斷。


    魔核是在穿透江粼月身體時放進去的,為了防止恢複神力的江引塵發現,墨九卿立即對其發起攻擊,成功把江引塵的注意力轉移。


    骸骨造物早在他從別的界果世界中集齊時,就將它們融合在了自己的魔核中,因此他得到了不屬於自己的神力,成為了違背戒律的偽神。


    而這些骸骨的力量在發揮最後的用處後,也即將跟著墨九卿的死亡一並消散。


    但魔核中積攢幾百上千年的魔氣,真實的注入到了江粼月的身體中。


    “你是誰?快從小師妹的身體裏出去!”顧念希忍受著脖子被尖銳龍爪刺穿的疼痛,左手用力掰著兩隻龍爪。但無論她怎麽努力,龍爪的力度都不會受到影響而減弱。


    除非,用她右手緊握的蒼闕劍。


    她當然知道,隻要用這把劍,隻要用任何進攻法術對準江粼月的身體,她就能夠獲救。


    可是……她怎麽能、怎麽忍心傷害小師妹的身體呢?


    湮星看穿她的猶豫和動搖,手上的力度又用力幾分,掐得顧念希直咳嗽。
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你……”


    “為什麽不舉起你的劍呢?救世大英雄。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咳……我不能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有什麽不能?”湮星身上浮現一層黑鱗,身體正緩慢變幻真形。


    她齜著一嘴尖銳的龍牙,唿出一口灼熱的氣息。


    “不敢動手麽?那正好,把你殺死後,我將用這具身體的力量讓這世界成為一片煉獄。”


    “我要讓你們的小師妹背上禍世邪龍的罵名!”


    “讓她在所有人的謾罵與詛咒下,靈魂永遠禁錮在地獄中,不得超生!”


    “你閉嘴!”顧念希怒聲嘶吼。


    邪龍、邪龍、邪龍……為什麽又是邪龍!


    那個莫名出現在她腦海中,妄圖挑撥她與江粼月的同門情誼,妄圖要讓她把劍指向江粼月胸口的詞語,為什麽直到現在都還不肯放過她?!


    “為什麽……我不要……我不想傷害小師妹……”


    “啊……啊!”顧念希崩潰大哭。


    她的劍,明明應該是用來保護大家,保護小師妹的劍,而不是用來傷害小師妹的劍!


    “既然給了你機會,你不選擇動手,那我現在就吃了你!”湮星完全變化出真形,隻需一隻龍爪就能夠牢牢抓住顧念希。


    她張開嘴,口中凝出一團黑色龍焰,一雙赤瞳閃爍著奇異的光芒。


    顧念希下意識閉上眼,臉側向一邊。


    也就是這一瞬間,顧念希的腦海再次浮現出了那幅畫麵。


    收徒大會舉行前,除夕夜晚的街道上,那個差點讓她被馬車撞到的畫麵:她手握蒼闕劍,刺穿禍世邪龍的身軀。


    她猛地睜開眼,眼角的淚花被風吹幹,留下幹澀的痕跡。


    嗡——嗡——


    蒼闕劍似是受到什麽召喚,不受控製地發出劍鳴聲,劍身劇烈抖動。顧念希連忙兩手一起壓製它。


    正巧這時,嘴裏已凝聚了一大團龍焰的湮星將腦袋湊了過來,要對她進行攻擊。


    人遇到危險時都會下意識地兩手擋在身前,以降低危險對自身造成的傷害。


    顧念希也不例外,她隻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孩子。


    在被一條龍抓住身體極速下墜,又麵臨著龍焰攻擊的情況下,她想不到那麽多。


    她更想不到,自己下意識的舉動,會害了最最親愛的小師妹。


    見劍刃正對著胸腔,湮星特地調整好身子,讓蒼闕劍正對著心髒的位置。然後釋放龍焰,打在顧念希手上。


    “唔……好痛。”


    顧念希吃痛,鬆開手。


    蒼闕劍脫手後,再次受到牽引,徑直飛過去,刺穿了江粼月的心髒。


    “哈……真是熟悉的感覺。”


    作為當前操控身體的湮星,能夠清晰感受到身體的疼痛。


    她鬆開爪子,把顧念希扔到別處。


    再握住蒼闕劍,往身體推進。


    嗡——嗡——!


    蒼闕劍的劍鳴聲以及抖動頻率越來越頻繁,之後忽然發出一道刺眼的光,劍身氣息發生了變化。


    【這感覺……】小傀抬起一隻手覆在自己的胸腔上,那裏是祈願之心所在的位置。


    其他人也察覺了出來,“六師妹的劍氣息和醜蜥蜴它們很接近!”


    “可它們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當然很接近啦。”羽嘉懸在空中,抬起一隻腳費勁的抓撓頭上的瘙癢。


    “因為那就是最後一件骸骨造物呀。”


    “我提醒過,那把劍會害死小龍龍,嗯~當時她可是不信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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