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雨瞳迴神,迴過頭去,耳根發燙,“我喝了酒頭暈,出來吹吹風。”


    “誰讓你搶著要喝那杯酒,不跳就不跳,咱們都是認識的,還能有人硬逼你不成?”閆清寧嗤笑。


    “輸了就要認罰啊,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輸不起。”


    “那就我替你喝。”


    “你憑什麽替我喝?”文雨瞳脫口道。


    閆清寧突然眼波一動,身體靠後依在涼亭的柱子上,轉頭看向水麵,眼眸氤氳了一層薄霧,若水中月,朦朧不清。


    一顆石子投進去,月影頓時化成無數碎片,隨水波蕩漾而去。


    文雨瞳收迴手,察覺到男人有意要保持距離,心中突然一澀,眨眨眼,颯然笑了笑。


    後院中安靜下來,隻有酒宴上的交響樂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過來,越發顯得這一個小小的天地幽靜寂寥。


    文雨瞳拿出那個竹蜻蜓在手裏擺弄,淡聲說,“酒宴還沒結束呢,你迴去吧,我坐一會兒散了酒氣就去宴會找我媽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看著她手裏的竹蜻蜓,語氣淡淡,“你怎麽還留著?”


    文雨瞳瞥他一眼,“這是月月送我的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伸手拿了過來,拿了遙控器,往高的地方一發射,“是這樣玩嗎?”


    竹蜻蜓被猛地遙控發射一下子飛出去好幾米遠,在天空中展翅而飛,穿梭於樹木之間,發出“吱吱”的破風。


    文雨瞳仰頭看著。


    “到有點意思,不愧是粟裕特地從霓虹國帶迴來的,做出這竹蜻蜓的人也是個厲害的。”閆清寧玩笑道。


    他話音剛落,竹蜻蜓不知道撞在什麽東西上,直線掉落,砰的一聲掉在水裏。


    文雨瞳大驚,“我的竹蜻蜓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起身,笑的幸災樂禍,“果然是個假傾聽,不堪一擊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心疼的快要哭出來,抓著閆清寧的手腕往前,“你去給我撿迴來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皺眉,“這水太深了,撿不迴來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賠我,你賠我。”文雨瞳伸手打在他胸\/口上,眼淚像珠子一樣的落下來。


    閆清寧一愣,“哭什麽,一個竹蜻蜓,至於嗎?”


    文雨瞳怔在那,才發現自己哭了,是啊,她哭什麽?


    一個竹蜻蜓而已,就算稀奇,也不至於讓她失態啊。


    她用手背擦了一下淚,轉過身去,背影清冷。


    “難不成你喜歡上粟裕了?”閆清寧聲音有些沙啞。


    文雨瞳從小在家裏也是千嬌百寵著長大的,家裏的人待她如掌上明珠,陳老太太那有什麽稀罕物也隨便她挑。
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為在意送禮的人,怎麽會因為一個竹蜻蜓就哭了?


    想到這,閆清寧心底有股冷意升起,竟讓他遍體生寒。


    文雨瞳皺眉掃他一眼,“胡說什麽?”


    她窘迫惱怒,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。


    似有一陣暖風吹過來,吹散了男人周身冷寒,他淺淺一笑,“竹蜻蜓沒了,我帶你去個好地方,算是補償你。”


    “去哪兒?”文雨瞳問。


    閆清寧握住她手腕,“跟我走就是。”


    等坐在閆清寧的車上,離開了陳家,文雨瞳才反應過來,“你說的好地方在陳家外麵?”


    閆清寧說,“是,還敢去嗎?”


    文雨瞳挺了挺\/腰背,“那有什麽不敢去的,你還能賣了我不成?”


    她說話的時候,眼睛晶亮,滿是期待,她本來也想去玩兒的,誰願意呆在那個拘謹無聊的酒宴上?


    “坐好了。”閆清寧猛地踩動油門,汽車轟馳而去。


    今天是中秋佳節,此時的大街上到處都是出來遊玩賞燈的行人,還有聚在一起放鞭炮的孩子,喧嘩聲、叫賣聲、歡唿聲……


    到處都是一片鬧市繁華的景象。


    閆清寧兩人開著車穿街而過,文雨瞳一臉的興奮,“好熱鬧啊。”


    “這可比在陳家宴會好玩多了。”


    “閆清寧,你看,那裏好多漂亮的燈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一雙眼睛斜飛,笑容溫柔,踩了一下刹車停在一個燈攤前,問說,“要哪個?”


    “給我買?”少女仰頭,滿眼星辰閃爍。


    “嗯,喜歡哪個?”閆清寧不由得笑了。


    文雨瞳在燈攤上看了看,伸手一指,“我要那個兔子燈、還有那個仙女跳舞的。”


    賣燈的老板忙將兩盞燈都取過來,笑嗬嗬說,“這位先生的媳婦兒,請你拿好了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窘說,“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謝謝老板。”閆清寧已經把錢遞過去。


    文雨瞳要出口的解釋,便這樣無聲的散在了夜風中,她很快釋然,陌生人的誤會而已,何必在意。


    她接過兩盞燈,愛不釋手。


    車子突然往前跑動一下,文雨瞳看著燈沒留神身體一晃,男人立刻停下車,往文雨瞳這邊靠了一點,“別看燈了,坐好了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後背撞在男人胸\/口,唿吸停頓了一瞬,忙起身坐好,低低“嗯”了一聲。


    兩人穿過鬧市,一路向北,漸漸的身後的喧嘩聲已經聽不到了,越來越寂靜,偶爾有煙花在半空中炸開,漫天絢麗。


    文雨瞳沒再問閆清寧要帶她去哪兒,也沒有半分擔心,對於坐在她旁邊的男人,似乎有超乎尋常的信任。


    終於在一條河邊,車子漸漸慢下來,又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。


    閆清寧停下車,“到了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抬頭看去,滿眼驚愕。


    眼前是一座塔,有是十幾層樓那麽高,夜色中看上去巍峨而雄偉。


    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文雨瞳下了車,問道。


    “這是前朝非常有名的一座塔,是以前的人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和財力修建的,幾百年了,仍舊堅固如新。”閆清寧將車停好。


    然後握住文雨瞳的手往塔上走,“據說是前朝的皇帝用來放奇珍異寶和藏書的地方,後來八國聯軍過來,把珍寶一掃而空,裏麵隻剩下一些觀賞的文物了。”


    兩人踏上台階,石階古樸,雕刻了許多暗紋,像是整塊山石鋪成的。


    每一層塔都掛著風帆,風一動,風帆噗嗤作響,聽起來讓人覺得十分舒適悅耳。


    上了三層,文雨瞳已經氣喘籲籲,“我們要一直爬到上麵去嗎?”


    “嗯。”閆清寧輕笑,一手接過她手裏的燈,一手握住她的手,“不付出辛苦,哪能欣賞到美景?”


    他手掌寬厚溫涼,文雨瞳似乎又有了力氣,繼續跟上他的腳步。


    兩人默默無語,沿著石階一路往上,閆清寧手裏的燈輕輕晃動,燈影照在兩人腳下,指引他們前行。


    周圍很安靜,月光柔和,石階隻能容下兩人並肩而行。


    文雨瞳突然有一種錯覺,一種莊重的儀式感,仿佛兩人腳下的路永遠沒有盡頭,而她也將永遠和這個男人走下去。


    又上了三層,文雨瞳腳下一滑,跌坐在地上,搖頭說,“我走不動了,不走了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往上看了看,“就快到了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順勢坐在石階上,揉著酸脹的腿埋怨說,“這是什麽好地方,累死人了,我不爬了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蹲在她身前,一雙眸子流光閃爍,摸了一下她額頭,“真是個小姑娘,這點路都爬不動。”


    “我已經很厲害了好吧。”文雨瞳不服氣的道。


    “再堅持堅持就要到了。”


    “不走了,一步都走不動了。”文雨瞳沒什麽形象的靠在牆壁上,酒氣上來,頭暈暈的,筋疲力盡,想要就這樣睡過去。


    閆清寧轉過身去,“上來,我背著你。”


    “一定要上去嗎?”文雨瞳咬唇問道。


    “都走到這裏了,不上去豈不可惜,更何況我說過要帶你去,就一定要讓你看到。”閆清寧伸出手,“上來。”


    文雨瞳看著男人寬闊有力的肩背,抿了一下唇,微微起身,伏在他背上。


    閆清寧起身,將燈籠給她,雙手攬著她腿,繼續往上走。


    文雨瞳提著燈籠給他照亮,低聲說,“你要是累了就不要勉強,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

    閆清寧輕笑,語氣輕鬆,氣息勻稱,“你這點分量,還累不到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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