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才勸住沈翠翠時,已經是半夜五點,她哭的眼淚都幹了,卻還是要跪在沈老太太棺前,說什麽都不肯走。


    燒香之後,顧瑾和沈青鬆跟著李梅進了裏屋。


    “舅爺,舅奶。”


    “舅爺,舅奶。”


    裏屋裏坐著沈老太太的弟弟金茂夫妻,沈青鬆和他們打招唿,顧瑾也跟著叫了一聲。


    沈建正和金茂商量,沈老太太的後事該怎麽辦?


    “沈建啊,我已經給我們家坤子和小詩打電話了,”金茂上了年紀,說話一停一頓的。


    沈老太太娘家金家有兄妹三人,大姐已經故去了,就剩下沈老太太和金茂姐弟兩個,金茂夫妻生了一兒一女金正坤和金詩月。


    沈老太太去世了,他們自然是要到齊的。


    “這麽晚了,他們買不到車票,不過他們說了,明天一早就去買票,估計下午就能到,反正這喪事要怎麽辦,他們也插不上嘴,就由我們商量著來吧。”金老太太接著說道。


    白山村離北村很遠,坐牛車要三個多小時,走路腳程快的時候也得差不多三個小時,將沈老太太的遺體挪過去,費時費力不說,沒得耽誤了老人家入土為安。


    所以金茂的意思是,就讓沈老太太在這裏下葬,這裏也畢竟是沈老太太的根。


    沈建知道沈老太太很眷戀這塊娘家的土地,不然也不會一把年紀了,還常常迴來,對這點沒有異議。


    現在要商量的就是這喪事是要小辦還是大辦,這其中都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。


    “行,這事兒舅爺您和我爸商量著來。”沈青鬆沒有意見,讓金茂和沈建商量,然後帶著顧瑾走了出去。


    沒一會兒,金老太太和李梅也出來了。


    “今晚翠翠一定要在靈前守著,你們就抓緊時間去休息一下,這幾天還有不少事要忙。”李梅叮囑了一句,今天從白山村到北村走了兩圈,她整個人都滿身疲憊,完全沒有注意到顧瑾和沈青鬆之間的疏離。


    “顧瑾,你先去休息,我今晚也留下來守靈。”按照規矩,子孫晚上都是要守靈的,沈青鬆自然不會去休息。


    顧瑾也想跟著一起,可是沈青鬆卻堅持讓她去休息,她隻能點了點頭……


    棺材和壽衣沈老太太早就提前準備好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預料,沈老太太準備的棺材就一直放在北村。


    最終沈建還是決定大辦,從停靈到下葬一共七天的時間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第二天,大楊村。


    昨天晚上顧瑾和白山村新來老師寧浩辰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。


    顧大田擔心不已,一大早就走路到白山村看情況,沒想到顧瑾和沈青鬆都不在家裏。


    “我說你也真是的,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對一個賠錢貨,有必要這麽上趕著嗎?”劉春芳非但不擔心,反而神采奕奕的,一邊剪指甲,一邊還哼著歌,仿佛顧瑾不是她的女兒一般。


    劉春芳一句話,讓顧大田陰沉沉看向她。


    這段時間顧大田對她一直有怨氣,沒想到都這會兒了,她還在落井下石。


    “顧大田,能耐了呀你,這麽看著我幹嘛呀?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?”這些天顧大田的變化,劉春芳也看在眼裏。


    她完全不認為顧大田是出於一個正常父親的角度愛護自己的女兒,反而覺得顧大田窩囊,對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,有什麽好記掛的。


    “你給我閉嘴!劉春芳,顧珠是你的女兒,難道顧瑾就不是你親生的嗎?父母、子女是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人。


    你這個當媽的,應該對自己的女兒牽掛、愛護,你從小對顧瑾不好也就算了,現在還鬧得這個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對你冷了心,你到底還想怎麽樣?”顧大田怒不可遏,長久壓抑的怒氣,一下子全部爆發了。


    劉春芳對上次顧大田打她的事情,一直記恨,現在還看到顧大田因為顧瑾那個小賤人,對她發那麽大脾氣,整個人頓時就火了。


    “什麽血脈相連,什麽牽掛、愛護!我呸!你不是不知道顧瑾怎麽對我的!她寧願喊王金鳳和柳琴去掙錢,都不肯喊我這個親媽!我帶著娘家的兄弟找上門去,還被她趕出門了!


    還有,你都忘了她怎麽陷害珠珠的嗎?珠珠新婚和王勇躺在玉米地裏那事兒就是她陷害的,後麵警察局那事兒也少不了顧瑾的手筆!


    現在鬧得珠珠背井離鄉去了京市,更是讓我淪為全村人的笑柄,說我這個當媽的不行!我還想問了,有這麽當女兒的麽?”劉春芳破口大罵。


    顧大田被她氣得煙杆子都拿不住了,顫顫抖抖著,“行!既然這些事兒,你要提,那咱們今天就好好說道說道!”


    “大田,算了,大清早的為了這些家長裏短的事兒,沒必要啊。”顧大順就住在隔壁,一大清早又聽到顧大田和劉春芳在吵架,連忙開口阻攔。


    自從兩個女兒都嫁出去之後,顧家徹底冷了下來,顧大順還是希望家和萬事興。


    “你看看她這個不講道理的樣子,這事兒能就這麽算了麽!”顧大田一反常態的忠厚老實,變得格外強勢起來。


    “當初和秦家這樁婚事,本來是顧瑾的,你說秦家富貴珠珠吃不得苦,想要換親讓珠珠嫁到秦家去,我不同意。


    可你是怎麽做的?你瞞著我讓珠珠和秦江河暗結珠胎!結婚那天把顧瑾迷暈了,嫁到沈家去。天底下哪有你這麽當媽、的呀!當時你要不做這麽缺德的事兒,顧瑾怎麽會不認你這個媽?


    這為人父母,不怕沒有就怕不公,你何止是不公,對顧珠你是當眼珠子一樣愛護著,顧瑾就是你踩在地裏的泥土,隨意踐踏,最後才會自討苦吃,現在你怎麽敢反過來怪顧瑾不孝順!


    我平常是不說話,可不代表我是個瞎子,你和顧珠做了什麽,我都一清二楚!”


    顧大田一邊說,一邊用煙杆敲著桌子,除了對劉春芳的憤怒,對顧瑾的愧疚,還有對自己從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悔恨。


    劉春芳訕訕站在原地,她也知道自己偏心,柳琴罵,顧曉玲說,可顧大田沒問過,她就當沒聽到。


    但是……


    有朝一日,顧大田把這個話頭挑明了,而且還是當著顧大順的麵,她除了麵上無光什麽感覺都沒有。


    “顧大田,你是要造反嗎?你說的這是人話麽?”


    “我說的哪個字不對了!以前我體諒你照顧家裏和兩個女兒辛苦,你做什麽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你去,把家裏的錢都交給你,隻希望你能好好教育兩個女兒!


    可是到頭來呢?你沒有哪裏不針對顧瑾,容不得顧瑾有半點好,顧珠有半點不好,小小年紀就讓顧瑾輟學不讓她去讀了。


    可是你捫心自問,顧珠從小到大,論聰明、論勤奮、論懂事,有哪點比得過顧瑾?”


    顧大田悔不當初,這些日子他沉默寡言,就是在迴想這些年裏家裏發生的事情,這才發現很多地方都虧待了顧瑾。


    現在他就是要劉春芳也清醒清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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