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年輕人走後,韓飛與玉羅刹對視了一眼,韓飛笑道:


    “看來我們今晚不會覺得沒意思了。”


    玉羅刹望著前方正在忙碌布置的人,輕聲道:


    “煙花夜宴,的確有些意思,我也有很多年沒有看過煙花了。我記得,上一次看煙花的時候,還是在小時候,跟著緋姨出宗門辦事,途徑泗水城大慶的時候,才看過一次。”


    韓飛似是也迴想了一下,悠悠道:


    “小時候跟著老頭子走南闖北,哪裏都去過,倒也看過不少次煙花,可在我長大後,特別是跟著魏無道修行功法後,似乎就再也沒看過了,一晃也是很多年過去了。”


    說到這裏,韓飛笑著對玉羅刹道:
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今晚,我們也來湊個熱鬧,好好欣賞這裏的煙花夜宴,看看有何不同之處。”


    玉羅刹似是有些嬌羞,但還是輕輕頷首,同意了這個要求。


    二人出來的時候,已經是下午,距離夜晚到來,也就不過一兩個時辰,他們也不著急返迴客棧,反而是饒有興趣的在街道上悠閑散步,欣賞著獨屬於小城的異樣景色。


    經過先前與年輕人的對話,他們反倒是沒有了一開始的尷尬,後來一路上的閑聊,倒也十分愉快,隻是有些事情,二人都在刻意迴避,卻又心照不宣。


    樣貌出眾的少年少女,並肩而行,談笑歡顏,仿若天上的金童玉女,卻是一幅美不勝收的景色。


    小城本就不算很大,韓飛與玉羅刹不過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,便將小城走了一遍,迴過頭來的時候,還是迴到了準備煙花夜宴的那處繁華街道上。


    韓飛看了看天色,對玉羅刹道:


    “天色不早了,我看他們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,我們找個地方,先吃點東西,休息一會,就可以準備參加夜宴了。”


    玉羅刹點了點頭,韓飛隨即向著四周打量,很快就看到了一處掛了一個‘羊’字的攤位,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那裏的香味。


    他快步走了上去,仔細一瞧,卻是專門喝羊肉湯的地方,這倒是少見的美食。


    韓飛眼睛一亮,對玉羅刹道:


    “聞起來不錯,要不嚐嚐?”


    玉羅刹此刻就像個夫唱婦隨的小女子,隻是輕輕頷首,也不多話,韓飛走進攤販,坐下後,便招唿老板,上了兩碗羊肉粉湯,隨後又拿了兩個香氣四溢的燒餅,遞給了玉羅刹一個,自己便大快朵頤起來。


    一口羊肉湯,一口燒餅,吃的不亦樂乎,這一路走來,他是真的有些餓了,再加上這裏的小攤,味道不錯,引起了不少的食欲。


    相較於韓飛,玉羅刹倒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,隻是輕輕喝了兩口羊肉湯,又撕下一塊燒餅,吃了幾口,隨後便有些出神的看著正在風卷殘雲的韓飛,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少見的笑容。


    仿佛那翹首以盼許久的小娘子,看到了如期歸來的自家夫君的柔情似水。


    她看到韓飛的燒餅吃完了,便將自己撕下後剩餘的大半部分,遞了過去,韓飛看到眼前的纖纖玉手,微微愣了一下,抬頭看去時,就看到玉羅刹有些嬌羞的輕聲道:


    “我不是很餓,吃不完,這些你幫我吃了吧。”


    韓飛很自然的拿過了燒餅,泡在羊肉湯中,三兩下就吃下了肚子,玉羅刹見狀,臉上的笑意也更多了些,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歡喜,眼前的羊肉湯似乎也變得更加好喝了一些。


    端著羊肉湯,望著韓飛,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,玉羅刹的心中第一次如此輕鬆,甚至有一瞬間,閃過一個念頭,若是他們留在這裏,每日這般朝夕相處,似乎也不錯。


    吃完了羊肉湯,二人坐在小攤前,稍作休息了一會,夜色也開始緩緩降臨,街道上,那些花枝招展的彩花紅燈籠,也開始高高掛了起來。


    雖然是黑夜,但整條街道上,依舊是燈火通明,夜如白晝。


    繼續並肩漫步在街道上的韓飛二人,比之白天,不自覺的似乎靠近了一些,聞著玉羅刹身體散發出的淡淡清香,韓飛隻覺得心曠神怡,就連先前的疲憊都少了許多。


    “看樣子,這節日倒是有模有樣的,就是不知道起源是何處,我似乎從未聽說過。”


    玉羅刹也搖了搖頭,他自幼在西荒長大,對於大夏比之韓飛更加不熟悉,對方都不知道的,她自然也不會知道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有關這個煙花節的故事。”


    在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,二人都是齊齊轉身看去,就看到豎著高馬尾的司徒雲雀俏生生的站在他們身後,還不等韓飛開口,司徒雲雀率先說道:


    “別誤會啊,我可不是跟蹤你們來的,我是剛剛來的,獨孤月可以作證。”


    被司徒雲雀這麽一說,隱藏在人群中遠遠跟隨的獨孤月,隻能被迫現身,有些無奈道:


    “她的確是剛來的。”


    韓飛笑道:


    “想到你在客棧裏待不住了,但沒想到,你會這會才來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哼了一聲道:


    “煙花夜宴,晚上才開始,白天來這麽早做什麽,跟你們一樣無聊的在城裏瞎逛?還不如先睡上一覺,養足精神。”


    韓飛不無讚同的點了點頭,司徒雲雀突然神秘兮兮的笑道:


    “你以為隻有我來了嗎?那位大劍仙也來了,還有那個像木頭一樣的封一劍。”


    韓飛微微訝異道:


    “莫前輩會來湊熱鬧,我倒是可以想到,封木頭竟然舍得出來?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說道:


    “其實,一開始封一劍是不想出來的,但我們都出來了,莫前輩就勸他一起出來,最後答應他,可以展示一劍,讓他看,他才跟著出來的。”


    韓飛苦笑,原來如此,他就說封一劍那個家夥,若是沒有事情,才不像是肯出來湊熱鬧的人。


    韓飛轉而說道:


    “你剛才說,你知道煙花節的由來?”、


    司徒雲雀哼了一聲,皺了皺瓊鼻道:


    “那是當然,這華南城的煙花節,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。早在很多年前,我就跟師傅來過一次,等到午夜子時,漫天煙花綻放,與天上的星鬥融為一體,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景。”


    韓飛不由笑道:


    “看不出來,小師姐果然是見多識廣,那不妨給我們說來聽聽,也讓我們長長見識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背著手,從韓飛身邊走過,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,悠悠道:


    “好吧,既然如此,那我就給你們好好說道說道,這煙花節的由來,這個故事要從千年前的大周王朝說起了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清了清嗓子,開始講述這段已經不知真假的故事。


    “據說,在一千年前的大周王朝,華南城不過是偏居一隅的無名小城,名不經傳,但城中卻有一個少年才子,姓薑,名華南,自幼不但飽讀詩書,還是武道天才,不管是武道修行,還是詩書學問,樣樣俱佳,尚未及冠,就已經名動八方,十裏八鄉,方圓百裏的城鎮,無不知曉。


    就是這樣一個文武全才,又年輕俊朗的少年郎,自然是許多大家閨秀的意中人,可這位才氣武道皆過人的少年郎,卻誰也不喜歡,偏偏隻喜歡一個名叫韶芸的風塵女子,此事轟動一時,甚至引起了不小的風波。


    後來,有一位冀州當時的掌權大人物的自家女兒看上了薑華南,為此,那位大人物不惜自降身份,邀請對方入贅,卻被拒絕後,一怒之下,施展手段,將那位名叫韶芸的女子,設計陷害,打入了死牢,薑華南雖然武道修為不錯,但當時畢竟太過年輕,對方勢力太強,根本無力抗衡。


    為此,薑華南最後想出了一個計策,他以言語激將那位大人物,迫使對方與他定下了一個五年之約,他要在五年之內,赴京高中,登榜提名,拿下文武雙科的第一人,若是能夠做到,便放過他和韶芸,若是做不到,他自願入贅,同時終生不在與韶芸相見。


    最後薑華南去見了韶芸最後一麵,將自己的賭約告知,同時答應對方,要在五年後迴來的那一日,與她一同去看韶芸最想看的煙火。


    從那一天開始,薑華南便離開在了華南城,而這一走,便是再無消息。韶芸從他走的那一日起,不再接待任何人,隻是每日坐在城頭,翹首以盼那位少年郎歸來。這一等,便是整整八年。


    她從一位風華正茂的貌美女子,也變成了容顏不再的老女人,所謂的五年之約,早已過了很久,但薑華南卻始終不曾出現。所有人都認為薑華南失約了,甚至有人說,對方在京城早已功成名就,地位比當日的那位大人物還要高,不會在迴來了。勸她不要再繼續等候。


    可韶芸卻始終不肯放棄,也不聽任何人的勸阻,不顧風吹日曬,依舊坐等在城頭上。


    直到一位中年俠客,帶著一塊玉佩和沾著血跡的一支煙花炮竹,來到她的麵前,所有的真相才公之於眾。


    薑華南並未失言,也沒有如同傳言的那般迷戀京城的花天酒地,在京城曆經千辛萬苦的他,好不容易奪取了文武第一的名頭,名震京都後,毅然決然的返迴,但就在距離華南城不到一百裏的地方,卻遇到了越境前來的蠻匪偷襲,由於情況緊急,薑華南來不及通知小城百姓,為了城中百姓免於災難,孤身一人前往阻攔。


    最終的結果,他憑借自己不俗的一身武道修為,攔住了那夥蠻族的偷襲,但自己也因為傷勢過重,最終死在了迴華南城的途中,最後,隻留下了一份遺書。被那位俠客撿到,或許是被他的真情所打動,才會前往華南城,將東西交給了韶芸。


    而在最後,那位叫韶芸的女子,拿著薑華南的遺物,在城頭上坐了整整一天,直到午夜子時,將那染血的煙花綻放在城頭的天空上,而她伴隨著煙花,從城頭上一躍而下,香消玉殞了。


    後來得知事情的小城百姓,感恩薑華南為了城中百姓所做的一切,才會將此城命名為華南城,而韶芸綻放煙花,為情自殺的那一夜,便是現在的煙花夜宴的由來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滿懷深情的說完了故事後,立刻轉動身形,一臉期待的看著韓飛他們,激動道:


    “怎麽樣,這個故事,是不是很感人,很淒美?”


    玉羅刹不為所動,韓飛則是若有所思,至於獨孤月,他早已重新隱藏到了人群中,消失不見了。


    司徒雲雀看著兩人沒有反應,眨了眨眼睛,有些生氣道:


    “我在跟你們說話呢,你們到底聽到了沒有呀。”


    玉羅刹向前走去,路過她的時候,才平淡的說了一句:


    “沒什麽好感人的,裏麵的人太蠢,如果我是那個女的,我一定不會自殺,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,殺了所有參與害死他的人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有些愕然,她轉身看著玉羅刹的背影道:


    “你怎麽知道有人害他?”


    玉羅刹沒有迴答,司徒雲雀有些氣的牙癢癢,韓飛走到她身邊,嗬嗬一笑道:


    “故事是個好故事,就是漏洞太多,一看就是別人胡編亂造的,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?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沒好氣道:


    “我哪有心情編這個,這可是我很多年前花了不少銀錢打聽出來的。”


    韓飛好奇道:


    “你就沒有覺得這個故事有問題嗎?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想了想道:


    “當時我還小,沒察覺什麽,隻是覺得故事很好聽,後麵倒也沒事的時候想過,的確有很多解釋不了的地方。譬如為何會那麽巧,偏偏在他迴來的時候遇上蠻匪,又譬如為何是在三年後,那個俠客才帶來的東西。”


    韓飛輕笑一聲道:


    “所以,這個故事並不像表麵上看來來那麽簡單。首先最大的問題,千年前的大周王朝,國力鼎盛,西荒三十六個小國各自為政,連羅刹國都無法抗衡,哪來的膽氣犯境?”


    韓飛眯著眼道:


    “所以,所謂的蠻匪入侵,不過是個幌子,隻是有人不想讓那位少年郎迴來罷了,這樣也就說得通了,至於什麽俠客帶著遺物歸來,不過是有人為了讓那女子死心,故意為之。若是再往惡裏去想,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,那女子到底是自殺還是被殺,都是兩說呢。”


    司徒雲雀張大了嘴巴,看著韓飛,多少有些無語。


    本來一個如此感人的淒美故事,怎麽到他嘴裏,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陰暗算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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