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幽暗的街道上,空空蕩蕩,隻有一絲微弱的月光,時不時被雲霧所遮擋,弱不可見。


    從遠處而來的兩道身影,將月光下的影子拉得細長,緩緩靠近。


    在這樣的黑夜中,若是不打著燈籠靠近,根本看不出二人的樣貌,特別是其中的一位相對年輕的少年郎,穿著一襲黑衣,若不是那雙明亮靈動的雙眸,幾乎就要與黑夜融為一體了。


    韓飛抬頭看了看天空,輕聲感歎道:


    “月黑風高,殺人放火,今晚連老天爺都仿佛知道了要有事情發生啊,看來我們選擇了一個好時候。”


    身旁的韓無涯,看了看四周已經熄滅了的燈火,淡淡道:


    “今晚注定會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。”


    最後已經不再做任何偽裝的二人,將目光都放在了不遠處的那道城門跟前,在那裏,是唯一在此刻有亮光的地方,數十道火把,將那裏照的燈火通明,這是距離城主府最遠的西城,也是前往黑山的方向,而韓飛他們現在要做的,便是強闖此地,而且動靜鬧騰的越大越好。


    看著三百多守衛的西城門處,二人很是滿意,有這麽多人在,動靜鬧騰的,也就小不到哪去了。


    相視一笑後,二人都是不再猶豫,大踏步的向著城門走去。


    等到二人靠近那裏隻剩下十來丈的距離後,守衛城門的甲士終於發現了二人,立刻有人架起長矛,同時沉聲喝道:


    “來者何人,此刻宵禁,誰允許你們到城門這裏來的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對他的話,根本不曾理睬,反倒是韓飛笑嗬嗬說道:


    “我等要出城,諸位還請讓條路出來。”


    守衛立刻大喝道:


    “放肆,此刻城門已關,閑雜人等,不許出城,誰給你們的膽子,還敢讓我等開門。立刻站住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冷哼一聲,腳下步伐不快不慢,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,韓飛也同樣沒有,隻是笑嗬嗬的繼續說道:


    “與人方便,便是與己方便,諸位何必如此較真呢。”


    見到二人越發靠近,沒有絲毫停下之意,那些常年守護城門的甲士都感覺到了不對勁,紛紛持矛上前,已然形成軍陣,先前那人再度沉聲喝道:


    “爾等再敢靠近,格殺勿論。”


    韓飛搖了搖頭道:


    “好言相勸,怎就不聽呢,真是自尋麻煩啊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終於開口道:


    “說那麽多廢話幹嘛,要麽馬上滾開,要麽就準備去死。”


    他此刻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和氣,反倒是盡顯將軍本該的霸氣一麵,雖未動用罡氣壓迫,但是多年行軍衝殺形成的殺伐之氣,依舊瞬間彌漫開來,僅是一句話,竟是將那三百多甲士,震懾的連連後退,不敢上前。


    他們隻感覺自己所麵的的乃是一隻從深山而下的兇猛餓虎,張開了血盆大口,要將他們吞沒一般,竟是本能的生出了畏懼之心。


    好在,此處鎮守的還有一位軍中校尉,雖然官職不高,但也是從千軍萬馬的拚殺中生生殺出來的。


    麵對韓無涯的可怕威懾之力,雖然有些心驚膽戰,卻很快控製好了自己的情緒,立刻明白對方來者不善,毫不猶豫上前一步,抽出了腰間製式彎刀,然後大喝一聲道:


    “對方要強闖城門,全軍列陣,準備出擊。”


    他的嘶吼聲,瞬間將那些尚在膽怯的甲士們喚醒過來,幾乎本能的便擺出軍陣,張開架勢,做出了迎敵的準備,先前的慌亂後退,瞬間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支久經沙場的精銳士卒,散發著濃鬱的蕭殺之意。


    但是麵對這一幕,韓無涯也隻是嘖嘖了兩聲道:


    “唿延駱治兵果然有一手,還算是有點樣子。可惜,也隻是僅此而已。”


    韓飛無奈道:


    “現在似乎不是讓你檢驗對方兵馬素質如何的時候吧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冷笑道:


    “單憑這些徒有其表的廢物,也配攔住我的步伐。”


    說話間,韓無涯突然邁出一步,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,再次出現的時候,已然在軍陣的一丈開外,看著嚴陣以待,卻同樣有些驚愕的士卒,不屑的一笑道:


    “你們也配攔我,既然不滾開,就準備去死吧。”


    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名校尉,他猛然揮動手中彎刀,怒喝道:


    “殺!”


    所有甲士不再猶豫,同時大喝一聲,持槍衝去,眨眼間,十數根長槍便是同時向韓無涯刺去,但韓無涯卻根本不屑一顧,向前繼續邁步前行,刹那間,便是避開了十數根長槍,出現在最近一人跟前,右手一探,扣住對方的長槍,隻是一震之下,便讓那人長槍脫手,甚至連本人都被震到在地。


    而他卻單手一轉,將長槍持在自己手中,隨意舞了個槍花,抬手便是一槍橫掃,所有靠近的甲士,頃刻間四仰八叉的飛了出去,手中的長槍皆斷成兩截。


    而他本人則是一手持槍,一手負後,向前踏步而行,麵對衝殺上來的甲士,槍出如龍,快若閃電,任何人尚未靠近身前,已然被他手中的那杆普通長槍刺穿身體,或者掃飛出去。


    隻是一人闖陣,已然讓所謂的軍陣亂作一團,四周圍殺不斷,卻根本無法近前,陣不成型,混亂無比。


    韓飛有樣學樣,跟在韓無涯身後,隨意挑起一根長槍,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對方出手,把握他的氣機流轉之微妙,細節之處,更是隻能以心神領會。


    再一次看到韓無涯出手,韓飛依舊是有些心神震蕩,他的出手,每一擊的氣機流轉,力道成型,都是恰到好處,不浪費一份力氣,也不會消耗多餘的半分真氣,就如同一位勤儉持家的婦人,將家裏的每一分銅錢,都計算的分外仔細。


    一個人能夠將自身的真氣把握到了這種地步,著實有些可怕,韓飛自認,自己因為需要真氣壓製玄陰之力的緣故,平日裏使用真氣時,已經算是精打細算,很會過日子了,但與對方相比,自己就像是那毫無節製揮霍的賭徒一般,簡直是天差地別。


    三百多甲士組成的軍陣,卻連二人一步都未曾能夠擋住,韓無涯在前開路,韓飛則是替他掃平後方,任何想要形成包夾之人,尚未形成包圍之勢,便被韓飛輕鬆打亂,二人雖然從未有過交集,出手時,卻形成了天然默契。


    而不遠處的那名校尉,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,臉色有些陰沉,更關鍵的是,當二人闖入有火把維持的軍陣後,他已然認出了二人的身份來,當下趕忙對身旁的副尉說道:


    “立刻示警求援,你去城主府,就說我們遇到了那個大夏的暗蝶,和在客棧中大鬧的那名叫韓飛的少年,讓城主大人趕緊派人馳援。”


    副尉不敢遲疑,抽出一根信號弩箭,便是射向了天空,同時騎上一匹快馬,從一旁的小道離去。


    隨著 信號弩箭在空中炸裂,在漆黑的夜晚中,形成了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華。


    韓飛二人將這一切看在眼中,嘴角露出一絲笑意,這正是他們本身的目的,否則,以二人的修為實力,若不想糾纏,早就可以穿破軍陣,離城而去。


    而那名校尉則是看了一眼天空上緩緩消散的光華後,眼中露出了決死之意,握緊了手中彎刀,大喝一聲,領著身邊的幾位副手,也向著軍陣中的二人衝殺了上去。


    半柱香的時間後,西城門前,已經是屍橫遍野,一百多甲士的屍體,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,大部分都是死於韓無涯的長槍之後,包括最後衝殺而來的那名校尉,被韓無涯一槍穿胸,死不瞑目,掛在他的長槍上。


    而剩餘的一百多人,也都是傷痕累累,眼中沒有了一開始蕭殺之意,露出了驚恐之色來,唯唯諾諾的圍在三丈開外,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。


    韓無涯的衣袍之上,已然被鮮血染紅,他卻目光冷峻,沒有絲毫變化,看到對方露出了畏懼之色後,更是有不屑之意道:


    “與我大夏玄甲軍比起來,爾等還真是一群不堪大用的廢物。”


    這句話,韓飛倒是頗為認可,當日玄甲軍圍困血魔之時,同為氣海境的高手,血魔造成的廝殺場麵,比之現在要血腥何止千倍,卻無法撼動玄甲軍絲毫,反倒是讓其越挫越勇,與其相較,這支北海城的所謂精銳士卒,的確要差了不少。


    也就在這時,街道上再次傳來了悶聲雷響,大地都微微顫抖,韓飛不用去看,也知道,是對方的那支重甲騎兵來了,不僅如此,韓飛動了動耳朵,仔細聆聽了一下,不由輕笑道:


    “看來有大動靜了,少說也有五六百人,正在往這裏趕,看來,城主府那邊已經出動了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則說道:


    “數百人,太少了點。看來我們在這裏磨磨蹭蹭不走,讓唿延駱那個老小子不敢輕易下注啊。”


    韓飛笑道:


    “那就出城好了,這裏不夠大,打起來束手束腳的也沒意思,出了城在跟他們玩玩也不錯。”


    韓無涯點了點頭,沉聲道:


    “走!”


    二人都是不在猶豫,隨意揮出一槍,將擋在身前,卻早已失去了鬥誌的百十來號人,橫掃開來,隨後在韓無涯猛然抬手一槍下,直接將那厚重城門,給生生破碎開來。


    二人再無阻擋,一躍而起,飛身而去,直奔尚在遠處的黑山!


    也就在二人離開西城不到片刻的功夫,一支足有五百多人的重甲騎兵,已然唿嘯而至,為首的赫然是那名先前在客棧前圍剿過韓無涯的披甲將軍,他看到城門前的一片狼藉,以及破碎的城門後,臉色陰沉,下馬抓起一名癱坐在地上的士兵沉聲道:


    “人呢?去哪了?”


    那名士兵早已神誌恍惚,但在披甲將軍的一巴掌下,卻又清醒過來,趕忙說道:


    “他們破城之後,出城而去了,看方向,似乎是奔著黑山去的。”


    披甲將軍聞言,將其扔在地上,抬眼看了一眼黑山的方向,眼中露出一絲駭人的冷色,然後他突然抽出腰間彎刀,猛然一刀將那名士兵劈成兩半,隨後看著四周心驚膽顫的剩餘兵卒道:


    “鎮守城門,卻臨陣脫逃,還被敵人嚇破了膽子,竟然不敢阻攔,放任離去,該殺,全部都斬了!”


    他的話音落下,立刻有身後的親兵唿嘯上前,毫不猶豫的將那些殘兵敗將全部斬殺。


    披甲將軍不在猶豫,翻身上馬,對一名站在身側的親兵道:


    “立刻迴去,告訴城主大人,對方去了黑山,我率先帶人追殺,魯爾巴今晚便兌現諾言,若是未能攔住對方,便不迴來了。”


    那名親兵聞言,欲言又止,正想說些什麽,魯爾巴卻不給他機會,直接大喝一聲道:


    “眾軍聽令,隨我誅殺狗日的大夏逆賊。”


    “遵命!”


    齊齊的一聲暴喝傳來,魯爾巴縱馬而出,在他身後,五百重甲騎兵,五百重甲步兵,紛紛跟隨而出,向著黑山之地狂奔而去。


    在他們離去不久後,六道身影卻出現在已經破碎的城門之地,為首的則是一名身穿青衣的高大男子,他冷漠的看了一眼消失在遠處的鐵騎,身旁的一位瘦高男子輕聲道:


    “看來城主府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,這是不死不休啊。”


    站在另一邊的一位蒙麵女子冷漠道:


    “那與我們無關,但那個小子也在其中,我們要跟上嗎?”


    在瘦高男子身邊,還站了一位身段矮小的男子,聲音沙啞道:


    “這些城主府的士卒,恐怕留不下那兩個家夥吧,他們突然現身,卻破城離去,難道是要跑?”


    黑衣笑臉少年則嗬嗬笑道:


    “跑就跑吧,總比一直藏起來強,這樣倒是簡單多了。”


    始終不曾說話的青衣高大男子,終於開口道:


    “不管如何,既然那小子主動現身了,我們也就是時候完成任務了,跟上隊伍,讓他們先替我們出手消耗,我們躲在暗處,靜候一個最好的時機,出手殺人。”


    他的地位顯然在幾人中是最高的,故而當他開口後,便沒有人說話了,青衣男子說到這裏,看了看身旁的五人道:


    “這次我們不惜違背了閣中規矩,聯手一處,若還無法完成任務,那後果如何,大家心中有數,所以,不管你們有什麽小心思,在今晚都給我收起來,否則,別怪我出手無情,先料理了你們。”


    說道最後一句話時,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,竟是將四周的空氣都凝結了幾分寒霜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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