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中一時間安靜下來,林詩兒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,隻是看二人神情陰鬱,不知該說些什麽,封一劍與韓飛則都沉浸在這張紙條上。這也怪不得二人會生疑,從來到這個鳳城之後,種種詭異的事情就不斷發生,莫名其妙的暗殺,現在還有人無緣無故送信給韓飛,讓他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無時無刻的盯著自己。


    又過了片刻,韓飛率先打破沉默道:


    “不必多想,不管這送信之人是好意還是惡念,其目的無非是想讓我參加雲海大會,正好李玉蓉也想邀我相助,既如此,我便去走上一遭,看看到底是誰在故弄玄虛,有何貓膩就是。”


    封一劍思索了片刻,皺眉道:


    “那個玄陰朱果對你真的有用嗎?”


    韓飛苦笑著搖頭道:


    “其實我也不太清楚,這東西我並未聽說過,但看其名字倒是與我體內的情況截然相反,或許真的有用也說不準,近段時間以來,動武過多,這天陽發作也越發頻繁,雖然有清魂寶珠壓製,但如此頻發,能夠維持多久,我也心裏沒準,說不得,這東西還真能助我。”


    封一劍又思考了片刻,緩緩說道:


    “若此物真能幫你壓製,我便幫你取來!”


    韓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,輕聲道:


    “此事本是我自己的事情,與封兄無關,你大可不必卷入這場渾水中。”


    封一劍皺眉道:


    “你我約定,未到冀州前,我會護你性命無憂,所以,無妨!”


    韓飛深深的看了封一劍一眼,他如何能不知道封一劍的心思,或許對方自己都未曾發現,經過這段時間,他們二人的關係已經有了極為微妙的變化,心中微微一暖,當下頗有些豪氣幹雲的一揮手道:


    “好,那就讓我們兄弟二人來會一會雲海大會上的那些武林英豪們。”


    封一劍聞言,雖未言語,但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!


    既然事情決定了,韓飛倒也不去多想什麽了,經過一天的折騰,此刻天色已暗,又是一天過去了,林詩兒掛念門口的那位老道士,而韓飛對其也有諸多疑惑,想要在試探一番,便與林詩兒一起前往,給他送些林詩兒專門準備的素包子。


    二人來到門口時,老道士正可憐巴巴的蹲坐在不遠處的槐樹下,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寺院大門,那形象說他是乞討而來的乞丐,都不會有人懷疑。


    韓飛怎麽看對方都沒有那傳說中的高人風範,就連江湖騙子都差得老遠了,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想多了。


    老道士早就看到了二人,立刻收起了不雅的蹲坐姿勢,而是改成盤膝而坐,還閉著雙眼,搖頭晃腦的念叨著不知從哪聽來的道家玄經,想要做出一副高深莫測之態,卻顯得不倫不類。


    韓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,這老騙子要是道家高人,下身子自己就跳進護城河裏自盡,他似笑非笑的在他身前蹲,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對方裝神弄鬼。


    老道士自顧自的演了一會,發現身旁沒動靜,隻能自己睜開雙眼,故作驚喜道:


    “哎呦,這不是我那好徒兒嘛,你這是來看為師的嘛,真是孝心可嘉啊!”


    韓飛冷笑道:


    “老騙子,你繼續裝神弄鬼啊,怎麽不演了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瞪了韓飛一眼,他實在不想跟這個沒教養的小娃娃爭辯,但還是忍不住道:


    “貧道不是騙子,都解釋了好多遍了!”


    林詩兒見二人又鬥起嘴來,趕忙上前一步,將手中的食盒打開,拿出放在其中的幾個素包子,輕聲道:


    “道長,我看你都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了,想必餓壞了吧,既然你不肯進寺院,我隻能做了些包子給你送來,你先嚐嚐吧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看到林詩兒遞過來的包子,險些老淚縱橫,眼睛都濕潤了不少,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,連聲道:


    “好好好,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,如此心地善良,還如此孝心,難能可貴,實在難能可貴!”


    說著,老道士應該是真的餓了,抓起包子,就狼吞虎咽起來,林詩兒怕他噎著,給他倒了碗水,還不停叮囑要慢些吃。


    老道士似乎非常開心,連聲稱讚這包子美味,世間難尋,隨後又道,若是不是素的,而是肉的,還能來壺小酒,那就更好不過了。


    韓飛聞言,連翻白眼,扯了扯嘴角道:


    “你還真是不忌口啊,道士不都是方外之人嗎,你這又要吃肉又要喝酒的,哪裏有半點像是道門高人的樣子。還說你不是騙子!”


    老道士不滿道:


    “誰說方外之人就不能喝酒吃肉了,那什麽佛家不還有雲,酒肉穿腸過,佛祖心中留的揭語嘛,你這小娃娃懂個屁!”


    韓飛無語道:


    “你都說了那是佛家揭語,與你一個牛鼻子老道有什麽關係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幹笑道:


    “其實都差不多,差不多就是了!”


    韓飛對他實在無語了,當下好奇道:


    “你要真的無所謂,為何不入寺廟休息,反而是蹲在這裏扮可憐。以寺中長老的和善,若你開口,想必不會阻攔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幹咳了兩聲,支支吾吾道:


    “雖說都是方外之人,貧道也不是那些成天將道佛之爭掛在嘴上的迂腐之輩,但畢竟也是道家一脈,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,多少還是要顧及些的。”


    韓飛奇怪的看了老道士一眼,心中陡然一動,隨口道:


    “既然你口口聲聲稱自己不是騙子,那總要證明一番才是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警惕的看了看韓飛,眼珠子直轉,小心翼翼道:


    “你小子想要我怎麽證明?”


    韓飛看似無意的說道:


    “若你真是什麽道家高人,那你總該知道玄陰朱果吧。”


    老道士臉色微微一變,但瞬間就恢複了,而是好奇的打量著韓飛,開口道:


    “小子,你竟然還知道玄陰朱果?”


    韓飛一直緊盯著老道士的臉色,此刻心中微動,隨口道:


    “小爺我自然知道,不然如何考你呢?反倒是你,要真是道家高人,怎會不知道呢?”


    老道士一瞪眼,沒好氣道:


    “誰告訴你我不知道了,貧道當然知道。”


    韓飛隨意道:


    “那你不妨說來聽聽!”


    老道士眼珠子轉了轉,看著韓飛嘿嘿笑道:


    “好小子,你想套貧道的話!”


    韓飛不屑的撇了撇嘴道:


    “不知道就說不知道,我能說出這名字,需要套你的話嗎?我看你就是個騙子,詩兒,咱們走!”


    說著就拉起林詩兒,準備轉身離去,老道士頓時急了,急聲道:


    “別走別走,貧道說就是了!”


    韓飛這才笑眯眯的轉過頭來,看著老道士,老道士覺得自己還是中了這個小滑頭的詭計了,暗自在腹中嘟囔了幾句,這小子以後生兒子沒屁眼的惡毒話語,正了正身形,緩緩道:


    “這玄陰朱果乃是道家魁首上清門才有的獨門靈果,乃是由一棵千年不倒的魁陰奇樹所產,位於上清門的望氣閣後山之中,由於位置特殊,吸取天地靈氣而異變,故五十年一開花結果,所產之果,匯聚極陰玄氣,至剛至陽之人,若食之,可調和陰陽之力,剛中生柔,陽中生陰,讓其修為功力都可數倍而增,上達窺破武道之境,乃是不可多得的天地靈寶。”


    韓飛恍然大悟,他終於明白那人信中所言之意是為何了,要說至陽之人,這天下還有比他更厲害的存在嗎,想到這裏,韓飛更加篤定了自己要參加雲海大會,將那玄陰朱果拿到手的決心,事關自己性命的大事,由不得韓飛不上心。


    韓飛心中雖然翻湧不定,但表麵卻不露聲色,依舊是笑眯眯的看著老道,老道說完後,瞪了韓飛一眼道:


    “現在相信貧道不是騙子了吧!”


    韓飛點了點頭道:


    “能知道這些,看來你的確還算有些見識,但還是不能說明你不是騙子,詩兒,我們走!”


    韓飛說罷,拉著詩兒就返迴寺院,老道士險些鼻子都氣歪了,自己將道門的至高機密都透露出來了,這小子竟然還這麽說,實在太欺負道士了!


    迴到寺院後,韓飛先是將詩兒帶去了李玉蓉的廂房,交代一番後,與李玉蓉約好了明日一起前往雲海大會,便轉身迴到了自己的廂房,封一劍坐在桌前閉目修煉,韓飛則是躺在床上,迴想那老道士所說的話,心中也越發覺得這個奇奇怪怪的老道士,實在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。


    若真是江湖騙子,斷然不可能知道如此玄妙機密的事情,若不是,那他又為何要做出如此奇怪的行為舉動,這鳳城的怪事真是越來越多了,韓飛在滿懷心事中漸漸睡去。


    一夜無話,韓飛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天色已亮,封一劍正在門口,聽一個小沙彌說些什麽,韓飛過去時,小沙彌已經走了,封一劍見到韓飛過來,平淡道:


    “李玉蓉讓他通知你,雲海大會在午時舉行,她有些事情要先出去一趟,午時會讓馬車來接我們。”


    韓飛愣了一下,問道:


    “那詩兒呢!”


    封一劍皺眉道:


    “似乎是與她一起出去了!”


    韓飛皺了皺眉,那個女人也是心機深沉之輩,詩兒心思單純,跟著她一起出去,可不是什麽好事,但李玉蓉現在有求於他,想來也不敢傷害詩兒才對。


    一念至此,韓飛說道:


    “我去寺外看看,一會迴來與你商議!”


    封一劍沉默點了點頭,便自顧自的迴到桌前又閉目養神起來,韓飛對此早已經習慣了,當下輕車熟路的出了寺院,但早已看不到李玉蓉和林詩兒的影子了,韓飛正欲迴去,卻注意到一直守在那棵大樹下的老道士也不見了。


    韓飛向一旁打掃落葉的小沙彌問道:


    “那裏的老道士也跟著李姑娘他們一起走了嗎?”


    小沙彌看了眼,搖頭道:


    “李姑娘他們出來時,那個老道士已經不在了!”


    韓飛皺了皺眉,然後輕笑一聲,他還以為這老道士有多執著呢,看來也是耐不住風餐露宿,一夜的折騰,這才灰溜溜的走了,這樣倒也好,韓飛對他捉摸不透,若是一直跟著,反倒要多加防範。


    韓飛不再多想,準備轉身迴寺,這時,一個小童卻跑了過來,拉住韓飛的衣服,將一個信封遞給他道:


    “這是那棵樹下的老道士讓我給你的。”


    韓飛好奇的看了看他,笑道:


    “你怎麽知道是給我的?”


    小童道:


    “那老道士說若是有一個穿黑衣的少年出來,還問起他,就把信給他。”


    韓飛笑了笑,接過信打開看了一眼,嘴角不由自主的扯了扯,那信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句話。


    “小子,貧道有些事情,需要離開半日,你照顧好我那徒兒,莫要讓她受欺負,明日一早,我自會迴來。”


    看著比狗爬的也好不到哪去的字跡,韓飛實在有些無語了,這家夥真的是半點高人風範也沒有啊!


    ......


    而此刻在鳳城南郊三裏外,一座占地千畝,氣勢恢宏的莊園之中,矗立著一座足有七層高的塔樓,層層疊疊,氣象宏偉,每層塔樓之上,都有蛟蟒盤桓的玉雕石刻,青玉做瓦,金絲楠木為柱,讓這座塔樓更顯氣派非凡。


    而就在這座塔樓的最上層,一處鑲滿了金玉雕刻的大堂中,正對門口的最裏麵放置一個用整塊玉石雕刻而成的案幾,上麵擺放了一尊純金香爐,香爐之上,乃是一副形色俱佳的山水怡情圖,山水相依,風景宜人,而位於案幾之下,左三右二,共擺放了五張梨花木做的太師椅,看起來極不協調。


    而那位被韓飛吐槽的老道士,此刻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坐在左側的中間那張椅子上,還時不時的扭動一下身體,似是極不舒服一般,他那根從不離手的旗杆,也被他隨意扔在一旁的地上,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大堂裏,就像是在一片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汁一般,大煞風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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