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南書將匕首提在手中,擋在穆雲崢身前,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東南方向。


    不一會兒,一隻吊額金睛花斑虎,自樹林陰影中現出身形。


    謝南書立即反應過來,應該是他在此處烤野味,香味將這隻老虎吸引了過來。


    他兩步邁到火堆旁,將剩下的半隻野兔取下來,直接扔給了那隻老虎。


    那隻老虎也不客氣,大嘴一張就叼起野兔,狼吞虎咽地下了肚。


    吃完了,它又抬起頭看著謝南書,邊看邊伸出大舌頭舔著嘴唇四周。


    “我沒有吃的了,就剩下這半隻野兔,已經都給你了。這半隻野兔本來是我留給明天的幹糧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擋在穆雲崢身前,盯著這隻吊額金睛虎:“你走吧,我不想殺你。”


    也不知是這隻老虎聽得懂人話,還是它沒有吃人的習慣,它聽完謝南書的話之後,竟然真的甩了甩尾巴,低低叫了一聲,轉身走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聽著老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,終於放鬆了緊繃的身體,在穆雲崢身旁坐下。


    穆雲崢額頭冒了汗,謝南書用袖頭輕輕地為他拭汗。


    林中野獸眾多,這能跑過來一隻老虎,那保不齊還會出來別的什麽野獸。


    謝南書又在附近撿了許多幹樹枝,將火堆燒得旺旺的。


    然後他就抱著穆雲崢上了樹。


    他覺得,方才那隻老虎能那麽容易就離開,也和火堆有關,畢竟野獸普遍都怕火。


    抱著穆雲崢斜倚在樹杆上,謝南書不由得迴憶起了那晚大雨中,他抱著無心在窩棚中躲雨的情景。


    他也是這般抱著無心,無心當時還因著他的觸碰而十分不自在。


    想到無心,謝南書就想到了穆雲崢左心窩處的傷。


    無心現在效命於太子,那無心動手要除掉穆雲崢,完全就是在為太子清除異己。


    謝南書現在根本不敢去想要不要原諒無心。


    從他自己內心來說,任何傷害穆雲崢的人,他都無法原諒,並且他一定會替穆雲崢報仇雪恨。


    可現在,差點要了穆雲崢性命的人,卻是他的親弟弟,這讓謝南書糾結了起來。


    無心的命運本就非常之苦,他恨穆雲崢,更恨著自己這個哥哥。


    無心想要殺了穆雲崢,更甚者想要殺了自己這個哥哥,於無心來說,都是他應該做的事。


    謝南書當然知道,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想認迴這個弟弟,想對這個弟弟好。


    可無心本人,卻並不想要這份多出來的親情。


    謝南書倒是能明白無心的想法。


    無心是覺得,前麵十幾年他這個哥哥一直缺席,無心完全憑借自己頑強地活了下來,那自己這個遲到的哥哥,完全就是多餘的,他根本不需要。


    可謝南書一想到無心就心痛。


    無心身體殘缺,又過著地獄一般的日子,謝南書非常想拉無心一把,想讓無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。


    可還沒等他這個哥哥讓無心感受到兄長之愛,無心就已經對穆雲崢出手了。


    一個是自己最愛的人,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,手心手背都是肉,謝南書想到頭直疼,也想不出來協調的辦法。


    讓他親手殺掉無心,他覺得自己做不到。


    可穆雲崢那一刀,也不能白挨。


    謝南書覺得自己此時的心髒,就像同時在被兩隻手拉扯,將他的一顆心拽得生疼,扯得鮮血淋漓。


    這一夜,謝南書也未敢沉睡,而僅是在閉眼淺眠。


    幸運的是,直到天亮之後,火堆都已燃盡,也再沒有其他野獸來過。


    謝南書重新背起穆雲崢上路。


    他急於找到水源,畢竟他和穆雲崢都需要清水續命。


    又走了多半日,穆雲崢再次醒來。


    謝南書又將穆雲崢放下,取出留給穆雲崢的兔肉,撕成小碎條喂給穆雲崢吃。


    穆雲崢今天的胃口明顯比昨天強了許多,吃了半個拳頭大小的兔肉。


    謝南書脫了穆雲崢左腳的靴子,打開布條檢查傷勢。


    被蛇咬的地方,青紫色已經小了許多,猙獰的血管顏色也已變淡。


    謝南書高興極了,連忙解開自己左手腕上的布條,拿起匕首就想割第二下。


    “你幹什麽?”穆雲崢驚得叫了起來,“你那手腕上的傷口是怎麽迴事?”


    謝南書執著匕首衝穆雲崢笑:“給你解毒啊。你忘了麽?我的血液能解百毒,昨日你喝了我的血,你今日的狀態明顯好了許多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聽得心裏一疼,他沒想到謝南書竟然割腕取血,來為他解毒。


    他連忙製止謝南書:“南書,你都說了,我今日狀態好了許多,你的血,我就不用再喝了。”
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謝南書手腕上那處極深的刀口上,麵現痛苦之色:“南書,你不要傷害自己,我已經沒事了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傷:“隻要能救你,別說割個腕罷了,就是斷我一臂,我也舍得。”


    他手起匕落,在昨日那道傷口往上一點兒的地方 ,又割出了一道新的傷口。


    他連忙靠近穆雲崢,將手腕貼近穆雲崢的嘴唇:“快喝些,還能給你解解渴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卻猛地將臉一偏:“南書,我真的沒事的了,我不喝你的血,你快將傷口包上吧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卻急了:“雲崢,你這是幹什麽?這是給你解毒的藥,你別把它當我的血不就成了麽?”


    穆雲崢卻仍是不肯:“南書,我寧願傷我自己,都 不舍得傷你一根汗毛,這你明知道的!”


    他拚命搖頭:“南書,我接受不了你的血喝進我的肚子裏,我不行!”


    謝南書簡直又急又氣:“我割都割完了,難道你現在就舍得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血淌在地上,全都浪費掉嗎?”


    穆雲崢閉上雙眼,使勁將臉偏向與謝南書相反的一邊:“南書,你快將傷口包好,我真不用喝了,你信我,昨日的血量已經夠了,我感覺我已經好多了,真的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卻根本不信。


    腳踝的傷口他剛檢查過,並沒有好利索。


    這血液必須得繼續喝!


    謝南書用右手扳過穆雲崢的下巴,迅速將左手腕貼在穆雲崢的唇上。


    可穆雲崢卻根本不張嘴,任由鮮血塗了他一嘴一下巴。


    謝南書氣急,眉頭一皺,自己張嘴吸住刀口,吮出一大口鮮血。


    他搦過來穆雲崢的下巴,直接將自己的雙唇覆在了穆雲崢唇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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