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南書將托盤放在廚房門口,轉身往迴走。


    他低著頭,神情恍惚,拖著腳步迴到自己房門前,手剛扶上門扇,身後就傳來了任天行的聲音。


    “小書,你怎麽了?”


    謝南書迴過頭,就看到師父左手提著個酒葫蘆,右手提著一隻燒雞,向自己走過來。


    “師父。”謝南書迴過身,衝任天行低頭行禮。


    “你這孩子,和師父我不用這般見外。”任天行越過謝南書,推開房門,邁步進去,“咱們爺倆不用成天拜來拜去的,師父知道你孝順,這些個繁文縟節就都省去吧,看著都累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低頭應“是”,跟著進了屋,迴手關上了房門。


    “小書,我看你這幾天都心情不好,是有什麽事情嗎?你和為師說說,為師幫你出出主意。”


    任天行把燒雞紙包打開,直接上手將燒雞撕開,挑了個大雞腿用紙墊上,放到桌邊。


    “來,啃個雞腿,陪師父喝兩杯。”


    任天行示意謝南書坐過來。


    他又拿起兩隻茶杯,提起酒葫蘆倒上了酒,將其中一杯,推到雞腿旁邊。


    謝南書乖乖地坐到桌邊,隻是看著眼前的雞腿,一點胃口也沒有。


    這三天,他也一樣吃不下飯,睡不著覺。


    隻不過,他多少還是會勉強自己吃些東西。


    一想到穆雲崢三天一點東西都沒吃,謝南書的心髒又忽地疼了起來。


    任天行坐下來,抓著一塊雞肉就啃:“小書,你嚐嚐看,這可是你師父親自指點廚師烤出來的,與外麵賣的絕對不一樣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拿起雞腿,咬了一小口,慢慢咀嚼。


    確實味道不錯,要是能拿給穆雲崢嚐一嚐就好了。


    想到這兒,謝南書一愣。


    自己怎麽什麽事都能聯想到穆雲崢身上去?


    謝南書突然覺得自己很沒意思。


    他第一次發現,原來自己的性子竟然如此別扭。


    一邊思念著穆雲崢,一邊卻又拒絕著穆雲崢。


    他都已經看不明白,自己到底是想怎樣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低下頭,覺得嘴裏的雞肉失去了味道,嚼起來分外幹澀。


    任天行看了謝南書一眼,拿起茶杯:“來,小書,陪師父走一杯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拿起茶杯,杯口低於師父的杯口,與師父碰了一杯,然後仰頭幹了。


    任天行也沒再多說什麽,一會兒提一杯,一會兒提一杯,不多時,就把謝南書灌醉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喝第一杯的時候,隻是覺得師父帶來的酒清爽迴甘,酒勁兒不衝,也就沒太在意。


    而實際上,這酒的後勁非常足,謝南書能喝上這許多杯,酒量已經很不錯了。


    一般的酒,他喝著很少醉的。


    謝南書現在看東西都已出現重影,眼皮仿佛重若千斤,得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撐開一些。


    他腦袋渾渾噩噩,思緒仿佛都已經斷檔。


    任天行笑嗬嗬地看著謝南書:“小書,你這兩天心情不好,是不是因為穆雲崢啊?”


    聽到穆雲崢的名字,謝南書扁了扁嘴。


    “穆雲、穆雲崢,他、他……”


    “他怎麽了?”任天行拿起茶杯,自斟自飲起來,“他是不是欺負你了?他要是欺負你了,你和師父說,師父揍他去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搖頭,這一搖,腦袋更暈了:“沒、沒有,他沒欺負我,他、他就是欺騙、騙了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他都騙你什麽了?”任天行笑眯眯地看著謝南書。


    “他、他把我騙到手了,把我這個人騙、騙到手了……”謝南書皺著眉頭,抽抽著一張臉,“他詭計多端,他、他不是個好人……”


    任天行仍在笑,又喝了杯酒:“那小書你喜歡不喜歡他呀?你要是不喜歡,師父就帶你離開這裏,讓你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。咱們眼不見,心不煩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睜開迷蒙的雙眼,眼神渙散地看著師父,想了好半天後又搖了搖頭。


    “不行,”他垂下頭,“看不到他,我、我會難過死的,不行……”


    “既然這樣,那你就原諒他唄。”任天行眯起眼睛,“和他繼續在一起,皆大歡喜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又搖了搖頭:“不、不行,原諒了他,我對、對不起玉蕘……玉蕘差點兒、喪命於塞外,這都、都怪他……”


    謝南書說著說著,就趴到了桌子上,額頭枕著小臂,聲音已經含糊不清。


    任天行又撿起一塊雞骨架啃起來:“進來吧,幫你問出來了。”


    門從外麵推開,穆雲崢邁步進了屋子,衝任天行彎腰行禮。


    “見過師叔。”


    任天行白了穆雲崢一眼:“要不是怕你餓死,我都懶得管你這破事兒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低著頭,半句不敢反駁:“師叔,是雲崢的錯,雲崢任打任罰。”


    任天行哼了一聲:“你就這一張嘴會說,心裏其實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。現在倒好,算計到自己媳婦身上,栽了吧?該!”


    穆雲崢不敢接話,也不知道如何接話。


    如果所有事情重來一遍,他還是會選擇先把謝南書騙到身邊再說。


    謝南書身上有著太多的變數。


    穆雲崢不敢再等,他怕一錯過,就是一輩子。


    任天行抬手撫摸了下謝南書的發頂:“我這個徒弟,心地純善,容易對人掏心掏肺,能得你保護,也是他的幸事。但你不能再欺騙他。以前他是沒有靠山,現在他有我這個師父了,你小子給我小心著點兒。”


    他轉頭看向穆雲崢:“小書的心結就是無法原諒你設計他妹妹遠走塞外,你想把他哄迴身邊,除了你現在使的苦肉計,還得想辦法在他妹妹身上下功夫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頷首:“雲崢明白,雲崢會想辦法求得謝玉蕘的原諒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的心結,穆雲崢早就知道,但他怕謝南書還有什麽事瞞著他,這才求師叔幫忙。


    謝南書重情義。


    無心傷他那麽多次,可當他知道無心是他親弟弟後,立即就不再與無心計較,更是開始全心全意對無心好。


    對待無心尚且如此,更何況陪他從小長到大的親妹妹。


    所以,想解開謝南書的心結,就隻能從謝玉蕘入手。


    如果謝玉蕘能站在自己這一邊,再對謝南書進行勸導,那謝南書心甘情願地迴到自己身邊,就會事半功倍。


    “師叔,謝南書遺忘了許多以前的記憶,還有一次,我與他掉進了一個溶洞之中的經曆,他也全然忘記了。他這種情況,師叔可有什麽解決辦法?哪怕不能醫治,僅是緩解也好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一臉擔憂:“雲崢是怕,南書他以後,會逐漸丟失更多的記憶。”


    任天行捋了捋下頜上稀疏的花白胡子:“行,這個事情,師叔記著了,師叔來想辦法。”


    送走任天行,穆雲崢將謝南書抱到了床榻之上,為謝南書除去鞋子與外衣,拉過被子替謝南書蓋好。


    他坐到床沿上,握著謝南書的手:“南書,無論今後如何,我都會陪在你身邊。那把龍椅,我是一定要坐上去的。等我坐穩了,你若喜歡皇宮,咱們就在皇宮裏白首偕老,你若不喜歡皇宮,我就禪位於人,陪你浪跡江湖,或者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隱居。”


    他抬起謝南書的手,一吻落在謝南書的手背上。


    “南書,你別想與我分開,這是你這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。”


    穆雲崢靜靜地望著謝南書的睡顏好半天,才替謝南書掖好被角。


    他起身來到桌前,拿起師叔留下的酒葫蘆,仰頭猛灌了幾口酒。


    他提著酒葫蘆走到謝南書身旁,背靠床榻,坐在腳踏上:“南書,我們很小的時候,就遇到過了。那個時候,我母妃大喪下葬,整個皇宮突然就沒人管我了。於是我從冷宮的狗洞鑽出,離開了皇宮。”


    他又喝了兩口酒:“可是那個時候我太年幼,京城這麽大,我很快就迷路了。幸好我遇見了你,你分給我菜包子吃,你領著我躲在城隍廟避雨,後來你又陪我找到那個狗洞,送我迴到了皇宮。南書,我一直都……”


    穆雲崢的話語被打斷。


    “穆雲崢,當年救你的那個孩子,根本不是謝南書,是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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