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七立刻轉身衝大家喊道:“這座屋子是精鋼打造的,大家快到這邊來!”


    眾人一聽,立即一邊和機關木偶打鬥,一邊向房屋這邊靠攏,最後都集中到這邊來了。


    先到的就先進了屋子,給後到的守著門。


    後到的趕到時,一進屋子裏,就立刻把門關上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又喊道:“大家快把窗戶也關上,別讓暗器進屋!”


    眾人又七手八腳地去關窗戶,不一會兒,這間屋子就全封閉了。


    機關木偶追到了屋子附近,使勁地砍劈牆壁窗戶和門,但卻根本砍不開。


    這間屋子的建造者,和製造機關木偶的應該是同一個人,所以用的材料也雷同。


    這人設計出來用以攻擊的機關木偶,正在圍攻這人設計出來用於自保的房屋,可謂是用己之矛攻己之盾了。


    就目前看來,應該是這枚“盾”更結實,這些機關人偶可謂是久攻不下。


    可能由於長時間失去目標,這些機關人偶慢慢就停了手,開始在屋外漫無目的地遊蕩起來。


    屋子門窗緊閉,裏麵安靜極了。


    這些機關人偶又遊蕩了一會兒,發現再沒有目標出現,於是紛紛撤迴了它們出現的地方,站在機關翻板上,降迴到了地麵以下。


    那些消失的籬笆和小型建築設施,又自地麵升起,一切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。


    那間屋子依舊靜悄悄的,沒有人敢發出一點兒聲音。


    突然,就聽“噌噌噌”地幾道聲音響起,那間屋子的門窗全都自下而上,一起升起了黑色的欄杆,將門窗同時封死。


    這一變化來得太快,還沒有人能做出應對,眾人就被一齊關在了屋子裏。


    包括被蔣青拖進去的假“玉蕘”,也一並被關在了裏麵。


    一陣“哈哈”的大笑聲響起。


    之前鑽進瀑布水簾中消失不見了的老頭兒又出現了。


    他邊笑邊走到關著眾人的房屋前,得意地開口:“覺得屋子安全,你們就不怕這間屋子是座牢籠?”


    屋子裏沒人應他,他也不在意。


    “你們這叫自投羅網。”老頭兒樂得搖頭晃腦,“我這叫甕中捉鱉。”


    屋裏還是沒人應他,就他如此出言汙辱,屋裏的眾人仍是一聲不吭。


    老頭兒撇了撇嘴:“還真能沉得住氣。”


    他上前兩步,站在窗旁,伸手向裏推開了窗戶,然後彎腰伸頭向屋裏看去。


    誰知此時的屋內竟然空空如也。


    方才跑進屋中躲避的眾人,現在竟然全部消失不見了。


    老頭兒愕然:“人呢?怎麽會不見了?方才明明都進了屋的……”


    他話還未說完,保命的直覺就讓他抬起了頭。


    趴在房頂的唐七,此時正探出頭來,狠狠地盯著他。


    老頭兒的視線與唐七的一對上,立刻轉身,撒腿就跑。


    唐七自屋頂一躍而下,直接將老頭兒撲倒在地。


    老頭兒拚命掙紮,與唐七打成一團。


    他憑借著自身強壯高大的體型,竟生生翻過了身,將唐七反壓倒在身下。


    眼看他就要掙脫唐七,起身逃走的時候,及時趕到的蔣青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,協助唐七一起對戰老頭兒。


    蔣青拚盡全力將老頭兒壓得起不了身,還抓住了個時機,伸出兩指,快如閃電地點了老頭兒幾處穴道。


    老頭兒立刻不能動了。


    蔣青把老頭兒掀翻在地,伸手扶唐七起身。


    唐七坐起來後就立刻站起,不著痕跡地掙開了蔣青的手。


    他自腰間佩囊中抽出一根比筷子略細些的銀色鋼絲,提起老頭兒的兩隻手就給反綁到了老頭兒身後。


    老頭兒疼得“哎呦哎呦”直叫喚,唐七也不管,依舊將他綁得緊緊的。


    蔣青收迴方才扶唐七胳膊的那隻手,慢慢攥成了拳。


    即使唐七做的再隱秘,蔣青也感覺到了他的嫌棄。


    唐七拖著老頭兒重新迴到房屋前的空地,將老頭兒直接扔在了地上,摔得老頭兒“嗷”的一聲。


    本應被困在屋裏的眾人,此時已經紛紛自房後走了出來。


    一名暗衛將那假“玉蕘”也扔到了老頭兒的身邊。


    蔣青看著唐七的背影,心裏不由自主地開始琢磨:這唐七反感被觸碰,究竟是反感所有人的觸碰,還是單單反感自己的。


    謝南書來到老頭兒麵前,垂首看著他:“老頭兒,你是墨家的什麽人?”


    老頭兒嘿嘿一樂:“我才不告訴你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又問:“你們兩個為什麽把我抓到這兒來?”


    老頭兒還在呲牙笑:“這個我也不能告訴你,你還是問點兒我能告訴你的吧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也笑了,氣笑的:“那你都能告訴我些什麽?”


    老頭兒:“比如,你們被困在這兒,肯定是走不了了。我不會告訴你們離開的方法。再比如,我為你號脈時發現,你的脈象十分奇特,根本不像尋常練武之人的脈搏。你的經脈,應是發生了什麽變化,隻不過,這種變化,我從未見過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以為他說的是唐七為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脈的事,就沒再追問這老頭兒所說的話。


    但他問起了地上躺著的假“玉蕘”。


    “這人是誰,為什麽和我妹妹長得一模一樣?”謝南書指著假“玉蕘”,問向老頭兒,“他這張臉,根本沒戴人皮麵具,這就是他自己的臉。”


    老頭兒瞄了假“玉蕘”一眼,然後看向謝南書,不答反問:“你難道一點兒也不記得他了嗎?”


    謝南書一愣:“我應該記得他嗎?”


    他又看向那人,在腦海中搜羅了個遍,卻沒有想起一丁點兒與這人有關的記憶。


    他搖著頭道:“我不認識他。”


    聽到謝南書這樣說,假“玉蕘”嗤笑了一聲,嘲諷意味極滿。


    謝南書看向他,可他卻根本沒有睜眼,就那麽直挺挺地躺在地麵上。


    皺了半天眉的唐七卻忍不下去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太溫柔,如此溫柔地問話,能問出個屁來!


    唐七拍了拍謝南書的肩頭:“你後退,讓我來問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乖乖地後退兩步,讓開了位置。


    唐七上前,將衣擺甩往身後,蹲在了老頭兒身前。


    他伸手扣住了老頭肩頭的一處穴位,隻稍稍一用內力,老頭兒頓時就汗如雨下,疼得一張臉慘白如紙。


    可饒是如此,這老頭兒的嘴仍是奇硬無比,任憑唐七如何加大力度,他愣是一個多餘的字都沒吐。


    蔣青靠上前來:“用不用我來試試?”


    唐七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

    麒麟軍素來審訊最為拿手,與刑部相比也不遑多讓。


    蔣青在麒麟軍任職,就算不負責刑訊相關事宜,想必也多少會些審訊手段。


    唐七於是站起來,衝蔣青點點頭:“那你來吧,別把人折騰死了就成。”


    說完,唐七就拽著謝南書的手腕,離開了這裏。


    過於殘暴的畫麵,唐七覺得謝南書還是不看為妙。


    謝南書當然明白唐七的意思,也就跟著他走了。


    走的時候,謝南書迴頭對蔣青道:“蔣護衛,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

    蔣青連忙對謝南書一低頭:“謝側妃言重了,這是屬下應該做的。”


    聽到蔣青仍在尊稱自己為謝側妃,謝南書其實心裏是有些別扭的。


    作為曾經瑾王的伴讀,蔣青和他也是說過話的。


    如果對方不知道他是男的,稱唿他一聲謝側妃,那他倒也沒什麽感覺。


    可他相信,現在蔣青已經知道他是謝南書了,


    他不知道蔣青稱唿他一個男的為側妃別不別扭,反正他是挺別扭的。


    現在離不開這處懸崖,但大家都是血肉之軀,飯還是得吃的。


    所以唐七就安排手下去找一找哪間屋子是廚房,有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。


    眾人還真在廚房中找到了米麵油等物,還有些蔬菜和肉,於是會做飯的就主動承擔了臨時大廚。


    眾人用完了飯,沒過多久天就黑了下來。


    好在這裏屋子多,幾人一間屋子倒是能住得下。


    蔣青審訊確實有些手段,那個老頭兒把該說的都說了。


    老頭兒姓胡,行三,所以大家都叫他胡老三。


    他自小熱愛醫術,但無人肯收他為徒,於是老頭兒就開始自己鑽研,一輩子不娶妻不生子,全身心地投入進了醫術當中。


    老頭兒的投入是有迴報的,他中年時曾和當代名醫打擂台切磋醫術,雖未勝出,但也因為醫術超群而聲名鵲起。


    這本來應該為他帶來名聲與地位的機會,卻變成了他命運下跌的拐點。


    他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擄走,關押了起來,逼著他研製毒藥解藥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藥物,這一研究就是一輩子。


    抓他那人非常奇怪,既利用他,又逼他學武。


    自從老頭兒會了武功後,就一直想要逃離那人的魔爪,但這麽多年了,一直沒有成功過。


    而這個長得和玉蕘一模一樣的人,也是和這老頭兒一樣被抓來為那人效力的。


    這處懸崖,也是那人的秘密窩點之一。


    蔣青也審了一下這個長得和玉蕘一樣的人,但因為這張臉,更因為不知這人到底什麽身份,蔣青沒敢下狠手,這也導致沒有從這人嘴裏得出什麽有用的東西。


    胡老三也不知道這人叫什麽,當年這小子被抓來時,年紀還很小,並且對什麽事都毫不在乎,胡老三就順口胡謅,一直叫他無心。


    謝南書聽完蔣青的轉述,一臉震驚:“小子?那人是個男的?”


    蔣青答道:“屬下也看著他像個女子,可胡老三說他被擄來時是個男娃娃,也不知道為什麽長大後越來越像個女孩子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皺眉:“那這胡老三有沒有說,無心怎麽會認識我的?”


    “這個屬下問過了,”蔣青答道,“胡老三說,是這無心自己親口透露認識您的,多餘的,胡老三就不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胡老三和這無心為之賣命的那個人,叫什麽,長什麽樣子,胡老三有沒有說? ”謝南書又追問道。


    蔣青搖頭:“胡老三說,那人從來沒在他麵前露出過真容。但他聽那人聲音,應該是個男的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點了點頭,沒再多說什麽。


    隻不過入夜後,他來到了關押著無心和胡老三的房間。


    剛一推開門,謝南書就對上了無心的視線。


    無心正靠牆坐在地上,雙手縛在身後,聽到門開的聲音,就轉頭看向了門。


    一見來人是謝南書,他又閉上眼,將頭垂下去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蹲在無心麵前,將碗裏的油餅遞到無心嘴邊:“你吃點東西吧,我沒下毒。”


    無心聞到了油餅的香味,睜開了眼睛,視線落到油餅上。


    謝南書就將油餅又往前伸了伸:“吃吧,我特意熱了的。”


    無心抬起眼看向謝南書,眼神冰冷。


    他嘴角一歪,扯出一抹冷笑:“幹什麽?硬的沒用,又改來軟的了?”


    謝南書輕輕搖了搖頭:“我隻是覺得,大千世界,浩瀚縹緲,我們長得如此之像不說,竟然還能相遇,這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。”


    無心一臉的不屑:“是嗎?我不覺得。我反倒認為,和你們兄妹長得一樣,這是我這輩子最倒黴的事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舉著餅的手沒動:“你是不是因為長得和我們兄妹很像,導致你經曆了什麽?如果你願意講給我聽的話……”


    無心冷冷地打斷他:“我不願意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笑了笑:“不願意也沒什麽,你快吃吧,不然一會兒餅該涼了。”


    無心將頭歪向一邊:“用不著你假慈悲。”


    躺在另一側的胡老三見無心不吃,立刻坐了起來:“他不吃,我吃啊!你把餅給我吧,我替他吃!”


    謝南書轉頭衝胡老三道:“我也給你拿了。”


    說完他將右手端著的碗放在無心麵前,然後起身來到胡老三麵前,把左手端著的碗放在胡老三麵前的地麵上,還一同放下了一個水袋。


    “我說謝公子,你這不給我解開,我沒法吃喝啊?”胡老三衝謝南書示意被縛在身後的雙手,“謝公子,你幫我解開吧,你們的人點了我的穴道,我現在什麽武功也使喚不出來,我跑不了的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搖頭:“你這人老奸巨滑的,我不信你。”


    他拿起水袋擰開,遞到胡老三嘴邊:“喝吧,我喂你。”


    胡老三早就渴得不行,立刻張嘴咬住了水袋,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好幾大口。


    他喝完了,謝南書就重新將水袋蓋子擰好,將水袋放在了地上。


    “你慢慢吃吧。”


    謝南書說完就站起身,又重新迴到無心麵前蹲下。


    他又將無心麵前的碗往前推了推:“等你什麽時候餓了再吃。”


    無心不理他,低著頭,視線落在地麵上,一眼都不看他。


    謝南書也不再多說什麽,又自腰間摘下了一個水袋放在了碗邊,然後就起身出了屋子。


    他在外麵又將門重新鎖上了。


    謝南書倒不是什麽爛好人。


    他隻是覺得這兩人還有用,肯定得留著他們二人性命,那餓著他們也沒什麽用,倒不如做個人情,讓他們吃飽喝足。


    如果他們二人肯領情,那說不定還會再多交待點兒什麽。如果他們不領情,那也沒什麽損失。


    而且不知為何,謝南書總對這個無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。


    這種感覺他說不出來,也沒法解釋,這也是他想多接觸接觸無心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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