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虛宮中。


    廣成子臉上泛起一道幽深的玉清仙氣,映得他的表情在某個瞬間,極為猙獰。


    但隨後,他的臉色就恢複成往日那種仙風道骨的模樣。


    他看著人間南方的變化,淡淡開口道:


    “天命既定,一飲一啄皆有定數,帝辛你執意逆天改命,不敬仙神,不尊聖人。”


    “到頭來,付出的代價就是整個人族。”


    “本來,隻需要以周代商,人族依然可以在天道之下活著。”


    “現在,人族必滅。”


    “西方以旁門左道之術滅絕整個人族,就是帝辛你逆天的代價。”


    他隨手一揮, 掌中玉清仙氣凝結,最終化作一枚特殊的玉清符篆。


    這符篆之上,糾纏著他的師徒因果。
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手中玉清符篆,道:“師尊將吾等弟子的殺劫煉化為這枚符篆。”


    “以此符篆收徒,即可化解此翻殺劫。”


    “人族當滅,貧道要重新找一個新的弟子才是。”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人間。


    南境。


    三山關前。


    李大儒的雙眸猶如雄鷹般銳利,深邃幽深,他周身激蕩出的浩然正氣宛如滔滔江水,不可阻擋。


    浩然正氣化作實質般的寒光利劍。


    每一次揮斬都精準無比,將衝向城牆的陰屍一一斬殺。


    然而。


    陰屍的攻勢卻愈發猛烈。


    它們仿佛黑霧之中不斷湧出,數量越來越多。


    陰屍發出恐怖到足以將凡人震死的嘶吼聲,揮舞著刀槍不入的肢體殺向守城的將士。


    將士們盡管有浩然正氣護體,抵禦住了屍毒的侵蝕。


    但麵對這如潮水般洶湧的陰屍大軍,他們仍感到力不從心。


    李大儒看著城牆上的狀況,隨手解下了腰間一個酒葫蘆。
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酒葫蘆,輕輕歎息一聲,低聲自語,道:


    “這是吾成大儒時,大王親賜美酒。”


    “可惜了。”


    他話音落下,拔開酒葫蘆的塞子,隨手倒下。


    同時,他另一隻手並指成筆,潑酒為墨,胸前浩然正氣化作一張巨大宣紙。


    指筆落下。


    酒墨作詩!


    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飲琵琶馬上催。”


    “醉臥沙場君莫笑,古來征戰幾人迴?”


    詩成。


    酒葫蘆裏的美酒化作甘霖,甘霖如雨,籠罩百裏。


    所有大商將士在這甘霖細雨中,立刻精神大振,所有傷痛全都治愈。


    跟著,又有鏗鏘的琵琶聲在雨中密集響起,像是萬馬奔騰而出,又似萬軍悍勇的心跳。


    甘霖細雨中,一道又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。


    那是一個又一個身披重甲,騎著高頭大馬,手持長戈的將士。


    這些虛幻將士個個都擁有與真人一般無二的氣勢。


    他們在琵琶聲中出現,淩空踏行,如履平地。


    他們在琵琶聲落時,一撥馬頭,沉默殺出。


    萬騎奔騰,勢不可擋。


    虛幻的騎士衝殺而出,他們手中長戈揮舞成風,他們的戰馬橫衝直撞。


    他們比陰屍更加悍不畏死,更加勢不可當。


    當他們衝勢耗盡,不得不停下時,就會立刻兇悍無比的自爆。


    轟轟轟!


    隻是頃刻間。


    三山關前的陰屍硬生生被推了迴去。


    李大儒一人,再一次為守城將士們贏得一個調整喘息的時間。


    而他自己,卻是臉色一白,本來硬朗的臉上,也露出一絲疲憊。


    哀牢國主站在城牆之下,看著數千陰屍又被眨眼間摧毀。


    他眼底深處也升起一抹隱藏不住的忌憚與震驚。


    “浩然正氣太強了,而且對吾等旁門左道之術,有著極大的克製。”


    “剛才那一擊,也不過人仙境全力一擊而已。”


    “但這些浩然正氣卻可瞬間毀掉數千陰屍。”


    “聖人說得對,這浩然正氣不能被掌握在人族手中。”


    “所有掌握了浩然正氣的人族,必須死!”


    他踏前一步,陰鷙的雙眼盯著李大儒和城牆上的大商將士們,吐氣開聲,道:


    “你很厲害,但僅此而已。”


    “你殺得了吾多少陰屍?吾有百萬陰屍,你殺不完!”


    “你們所做,沒有任何意義,你們擋不住吾的陰屍大軍。”


    “接受吾的煉化,成為吾手下陰屍大軍的一員,吾賜你們親手砍下帝辛頭顱的榮耀。”


    城牆上。


    一位已經瞎掉一隻眼的裨將狠狠地啐了一口。


    “西方的雜碎,老子斬不了你,也有的是大商將士,大商百姓會斬你。”


    “你根本不配大王多看你一眼。”


    “諸君,殺光這些陰屍,幹碎這些西方雜碎。”


    城牆上。


    將士們浴血奮戰。


    “殺!殺!殺!”


    李大儒依然不屑和城下那些旁門左道之徒說半個字。


    他是大商的大儒,他成為大儒,就是為了庇護大商百姓。


    他站在這裏,就是為了擋住這些妖邪惡祟。


    這就是意義!


    他是這樣想。


    整個南疆數萬裏防線上,每一個大儒,每一個守邊將士,都是這樣想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朝歌。


    九間殿。


    帝辛的目光如炬,掃視著南方邊界的每一寸土地。


    他以國運洞察每一位守邊將士的堅毅與無畏,每一個大儒的傲骨與不屈。


    以及每一個將士在死亡之際仍不放棄的執念。


    每當有一位守邊將士永久地倒下,他眼中的怒意就濃鬱一分。


    他的視野籠罩整個南方邊界,不僅看著大商的大儒與將士。


    他還在看著那些陰屍。


    百萬陰屍,就是百萬個被禁錮的神魂。


    那些,每一個都曾是鮮活的人。


    還有更多被蠱蟲所控製,甚至被其蠶食的人。


    這些,曾經全都是活生生的人族。


    是三皇定倫,五帝治世,一步步從巫妖量劫的大滅絕中重新發展起來的族群中的一員。


    人族,自誕生以來就被聖人利用、被仙神算計。


    雖被稱為天地主角。


    卻不過是一個虛幻的美譽。


    在諸天仙神的眼中,人族隻不過是任其宰割的羔羊。


    甚至連羔羊都不如。


    帝辛的目光穿透九天之上,掃過四海八荒,前所未有的殺機在他的眼中凝聚。


    仙神不仁,以人族為芻狗!


    他為人王,就要帶領人族把那些仙神,那些聖人,全都打到不敢再輕視人族為止。


    他長身而起,站於金階之上,緩緩開口,聲音響徹九天十地,一字一句地道:


    “南疆戰事起。”


    “不知又有多少忠骨埋於沙場,不知又有多少怨魂不得安寧。”


    “孤在燕山斬神,人間神靈老實了。”


    “孤在岐山斬仙,闡教的金仙退了。”


    “孤以為,可以為人族換迴幾年安寧。卻不料,孤欲靜,而仙神不止。”


    “既然你們要戰,那便戰!”


    西方極樂世界。


    準提聖人睜開雙眼,雙目中,西方大光明流瀉而出,他淡淡一笑,道:


    “帝辛,你終於要戰了?”


    “那便戰吧。”


    “你很快就會知道,不管戰與不戰,你都隻有死路一條。”


    玉虛宮。


    元始天尊淡漠開口,道:


    “封神,將從南方開始。”


    “殷商的國祚,該盡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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