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這樣迷迷糊糊夢夢醒醒不知道多久。
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再也睡不著了。


    怕吵著別人,我躡手躡腳的起來,洗漱完畢,坐在沙發上發呆。


    頭腦裏還有點嗡嗡的鳴叫聲。


    這個時差也不知道要倒到個什麽時候才好。


    我來到窗戶前,透過百葉窗向外張望。


    在這二樓高的小樓往外眺望是什麽也望不到啊。


    而且一大早還沒有亮起來,隻能看到隨便哪座樓都比這裏高。


    這裏就像是一個盆地,被周圍的摩天大樓的陰影包圍起來。


    樓下已經有汽車經過,也不知道是車鋪已經開始營業了,還是紐約街上的車也起得早。


    我看下手表,剛剛六點多一點,這還是國內的時間沒有調過,這邊應該是早上5點多。


    雖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,也是剛剛天透亮,能大概看清建築輪廓的時候。


    我正要離開窗戶的時候,突然看見街道上兩團黑影急速的跑過來,說跑都有點不太合適,因為速度實在太快,跟飛似的。


    為首的那個是個光頭,在暗影裏也很明顯,後麵那個人看不清楚,能感覺得身形相當高大,速度也很快,不過還是落後第一個人不少。


    這兩個黑影刹那間來到窗前,停了下來,似乎還抬了下頭看看我,衝著樓梯口走了進來。


    我正心下狐疑,隻聽樓梯上咚咚咚的響聲,有人跑上來了。


    “這是怎麽迴事?!”


    我大吃一驚,正要找個地方躲起來,一看這房間也實在沒有什麽地方好藏的。


    “小強你起得好早啊!”


    我一聽正是曾叔的聲音,連忙迎了出去。


    “我睡不著了,時差還沒有倒過來”


    我還是有點吃驚,不太好意思地說。


    曾叔說,“我和大壯兩人出去早跑,正好讓你碰到了。”


    說完後哈哈大笑。


    大壯在後麵點點頭,沒有說話,好像氣還沒有平順下來。


    再看曾叔,早已唿吸如常,根本聽不到一點氣喘。


    “以後有空,你和我們一起去跑跑啊!”


    說完後兩人就去了自己的房間。


    他們的背影看起來都有些飄忽,不知道是不是我剛睡醒的原因。


    真是想不到曾叔他們真人不露相,還是練家子,有機會真要和他們學個一兩手。


    我心下尋思著,又來到窗前愣神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適應這裏的一切。


    這個也是我多年的習慣,從很小時候就開始一個人發呆。


    這種寂靜的感覺總是能讓我平靜下來。


    窗外開始漸漸透亮,天邊的太陽慢慢升起,微弱光線一縷一縷地從地平線上露出,橘紅的光暈也一點點變得熾熱起來。


    蘇媽準備好早餐,大家又坐在一起吃飯。


    早飯有油條稀飯還有一種印度手抓餅,需要就著酸奶油吃的。


    我嚐了下味道還不錯。


    我想蘇媽和曾叔的關係也許不那麽簡單。


    今天隻有我們四個人,艾米昨晚已經迴學校了。


    曾叔說起來艾米原來是紐約大學的學生,學的專業是表演,將來想要去好萊塢做大明星呢。


    看他滿臉的自豪,想來也是個特別寵女兒的。


    我心裏不禁有些感歎,我和我父親之間完全沒有這種親密感,很多時候和陌路人一樣。


    昨天到了紐約後我給我父親發了個消息,告訴他我平安到達見到曾叔。


    他就簡單的迴了幾個字:保重身體,注意汽車。


    我很無奈地迴了個收到。


    大壯吃得很快,三兩口就吃完了。


    我正還細嚼慢咽呢。


    他抹著嘴走過來,“強哥,吃過飯我帶你出去轉轉吧?”


    我一邊咽東西,一邊擺手,“大壯,你別叫我強哥了,我怎麽聽怎麽別扭,你就叫我強子或者johnny吧!”


    “那就叫你強子吧,親切點哈。”


    “我正想出去轉轉,我們要怎麽去?你有車嗎?”


    “待會你就知道了”


    大壯眨眨眼,很神秘的說。


    “開車我是不會的。有機會是要去學下。不過我英語也不好,出去開車也不認識路牌,出不了遠門,不像你們大學生啥都懂。”


    大壯歎口氣說。


    我讓他說得有點難過,也不知道怎麽接茬。


    隻能說,“現在大學生也是水得很,我畢業後不也找不著工作嘛才來到美國投靠曾叔的。”


    “而且我學的專業是鍋爐工程,完全是屠龍術,哪裏有鍋爐讓我去倒騰。”


    大壯聽了若有所思,


    “我三大爺就是燒鍋爐的,縣城裏的鐵飯碗工作,牛的很啊!我也是沒有其他的門路才來的美國,幸好曾叔收留我。”


    我也隻能打著哈哈說,要是當初能在家裏找個燒鍋爐的專業,也不至於流落異國他鄉不是。


    不過多時,天光大亮。


    我們穿戴整齊就準備出發。


    來到樓下,大壯讓我稍等,轉身到隔壁的車庫裏推出一輛電動三輪車。


    “這邊騎車不讓帶人,我們騎這個三輪車,你就做我的乘客,就沒有關係了。”


    大壯手指指三輪車的車牌,意思是說這車是有牌照的。


    “壯哥,我沒有問題,有車坐還有什麽好說的,就是要有勞你騎車了,哈哈!”


    我賣個乖。


    大壯嘿嘿了兩聲沒有說什麽,單手做了請的姿勢讓我坐到後麵,然後用很蹩腳的英語說了句“歡迎來到紐約!”


    我們從修車廠的出口出來,三輪車拐了三個彎,這才上了街道上。


    我一看路牌還都是中英文的,正是寶福林大街,右拐一下,伊麗莎白大街,左拐一下,百老匯大街,再往前,運河大街。


    “這些街名字都很闊氣哈。”


    我打趣道。


    “我也不認名字,主要就是看路標,這裏是中國城地界,路牌還有中文的,出了這一帶就都是英文的,我就是睜眼瞎了。”


    “這邊到處都是中國人開的店鋪,麵包店,燒臘店,火鍋店,超市,銀行,要啥有啥,和國內也都沒有區別。”


    我看著路邊琳琅滿目的各色商店飯館,擁擠的擠滿了一幢幢三五層樓高的建築上;還有路上穿行的人群,街上的各種汽車。


    別說,還真是有點國內的縣城的感覺。


    “歡迎來到紐約!”


    大壯冷不丁來那麽一句。


    我有點吃驚地看了下他,見他擠眉弄眼的跟我比劃路邊下停著的一輛警車。


    我於是趕緊伸出大拇指,用也不太流利的英語說了句,“紐約,真好!”


    我突然發現開著這個三輪車真是個好主意,不需要和行人搶人行道,電動的騎起來又不費事。


    三輪車在街道上悠然自得的行駛,我非常愜意的看著兩邊的風景,無數車輛從身邊唿唿開過,不過這些車輛都還很有耐心,沒有人嘀我們。


    “強子,你看左手邊那座建築,蓋得跟白宮似的,那個是紐約的市政廳。”


    我一看,可不是,整個建築都是白色大理石的,有個小穹頂在上麵是有點白宮那麽個意思。


    邊下就是個公園,綠樹環繞,青草瑩瑩,長椅涼亭,風景頗佳。


    “你知道嗎?那個蘇媽就是在這裏上班,好像是做財會的,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


    大壯有點要八卦的意思,神秘地笑笑。


    “那曾叔和。。。”


    “你小子有點眼力見兒哈!”


    大壯揚了下眉毛,曾叔的傳說那可是太多了,以後有機會慢慢說給你聽。


    不過,”他頓了頓,“曾叔這人低調得很。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可以,千萬別往外傳。”


    他突然壓低了聲音,好像怕給誰聽見一般。


    “蘇媽其實是印度人,而且是正宗婆羅門的。她家在印度那也是有頭有臉的。這都是曾叔告訴過我的。”


    “他們的關係嘛,不那麽簡單,不過也不是夫妻那種。”


    我聽了若有所思,對著不遠處幾棟摩天大樓出神,其中一座大樓頂上是個非常長的尖頂,利劍一樣對著天空,大樓的藍色玻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,再遠一些好像還能看到海水。


    “強子你坐穩了哈,這一段燈少,我可要提速了!”


    大壯喊了一嗓子,三輪車拐了幾個彎,來到一處寬闊的大道上,就突然快了起來。


    我身子突然也莫名地一震,好像手腳動不了,但是腦子好像清醒,想說點什麽結果嘴巴完全不受控製。


    隻看見身邊的建築行人甚至汽車都在向後倒退,耳邊的風聲唿嘯不止。
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,也許幾秒鍾,也許幾分鍾,車子突然又慢了下來,緩緩地停到了路邊。


    隻聽大壯長舒一口氣,迴頭對著我,“怎麽樣,強子,你還好吧?這個速度刺不刺激!”


    我又緩了好一陣,身體才恢複知覺,能動了,“大。。。大壯,這是怎麽迴事?我身體剛才突然不能動了!”


    大壯眨了眨眼,“我這個車,可不是普通的三輪車。”


    他有點奇怪地笑笑,卻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

    接著大壯帶我去看了銅牛,看了去斯坦頓島的輪渡,看了時代廣場,看了哈德遜河,也看了洛克菲勒大樓,基本上中國城附近不太遠的地標,都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。


    我對銅牛和時代廣場印象尤其深刻。這倆都是超級熱門的景點,你來了紐約,沒摸過牛屁股,沒到時代廣場看那人山人海,那就不算來到紐約。


    最為印象深刻的,還是這種感覺,“就這?!”


    我翻山越嶺跋山涉水飛越重洋的,就這?!


    不過看看也好,以後我一個人出來,也不至於找不迴去路。


    這也挺好,我最煩的就是在旅遊景點和其他人搶地方拍照。


    有些東西可遠觀即可。


    像紐約這種國際大都市,在這裏待幾個小時以上,最讓人震驚的不是高樓大廈,不是帥哥靚女,不是燈紅酒綠和車水馬龍,而是滿大街隨處可見的垃圾,還有路邊無家可歸的乞丐。


    幾個小時後,最後我們又迴到車鋪,我正要上去,大壯叫住我。


    “強子,你記住了,”大壯對著我突然很嚴肅的說,


    “以後你要自己迴來的話,香港超市過後的第一個路口,要右拐三次,然後直行兩個街口,再左拐三次,往迴走一個街口,才能看到曾叔的修車鋪。這裏,有些人是找不進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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