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乾要有大事發生。”


    這是李鎬玉和厲淵在得到師羽禎送來旨意的時候,便得出的結論。


    兩人洞察入微,觀一葉而知秋,知曉周宇昂是在竭盡全力避免他們卷入旋渦,可是李鎬玉沒想到的是,所謂的大事,竟然是吳宥還選妃。


    “這件事中,可謂是處處透露著蹊蹺。”李鎬玉聲音低微,在夜風中顯得有些肅殺。


    理智上,李鎬玉覺得既然周宇昂安排他們兩人南下,肯定是不想他們插手其中。


    再者,感情這種事不說李鎬玉厲淵,江北趙氏的族老也前往帝都了,他們去那裏也不見得能有什麽效果。


    何況厲淵現在有官職在身……


    可是情感上,越是不讓,李鎬玉心裏越是擔憂。


    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迫切前往帝都,一探究竟的念頭。


    “不對!”李鎬玉眼底幽暗光芒閃爍,他識海中九層圓月大放光明,月光流淌。


    “劫氣、紅塵瘴氣,竟然在影響我的心智。


    王朝果真恐怖,難怪大乾境內仙修稀少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體表有淡淡的幻生幻滅意蘊流淌,他目光複歸冷靜清明,道心再次迴歸無缺無漏,宛若磐石的狀態。


    正所謂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,允執厥中。


    隨著修為越發高深,李鎬玉越發能感覺到整個大乾對於他而言就像一片泥潭,在其中要麽道心蒙塵、逐漸沉淪,要麽紅塵煉心、越發璀璨,沒有第三條路。


    原本以鎬玉之空冥道心,自然不懼紅塵瘴氣,奈何這次後麵必然有高手布局,引動了天地之間的劫氣。


    厲淵見狀,輕鬆一口氣。


    他就說鎬玉不是那種越不讓做什麽,偏偏要做什麽的。


    “是有人在背後布局?


    哪家人……江北趙氏、廣漠鍾離氏、天機閣還是帝宮中的那一位?”厲淵握住鎬玉的手,臉上染上一層寒霜。


    “這次布局並非針對我們的,背後者所謀甚大,我懷疑恐怕隻要修為達到一定境界,並對帝都的局勢產生好奇,便會被拉入這個旋渦。


    周大哥可能就是發現了這一點,這才要我們遠離。”


    現如今的帝都已然成為一個黑洞,有人在謀劃什麽,旁人若是不遠離,便會被吸入其中。


    “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陽炎主人布的局?”


    “這我哪判斷的出來啊。”李鎬玉白了厲淵一眼,還真的他能掐會算不成。


    “那你放心的下周大哥?”厲淵嘴唇動了動,還沒有出聲。


    鎬玉有些不好意思,他捏了捏男人握住他的大手骨節,


    “阿淵,你有沒有可能五個月在南明施展拳腳,將文道一舉推至四品境界?”


    文道的修行,到後麵便不是死念書了,其講究的是知行合一,將領悟的文道意蘊融入、貫徹到日常言行舉止中。


    同理,有一片領土給厲淵施展,理應能大大加快其文氣煉化的速度。


    “應當問題不大。”


    以厲淵沉穩的性格,竟然這般講了,便說明是有十足的把握。


    “五個月後,借著周大哥孩子滿月宴為由,我們可以順理成章進入一次帝都。


    屆時若是真的會發生什麽,有四品文道足以短暫溝通儒界,請求儒聖冠冕相助,應當能化解遇上的危機。”


    別問李鎬玉為什麽覺得他們進入帝都會發生什麽,問就是最近點子有點背,好像真的被陳叔的體質傳染了,現在走到哪冒出來一個仙神,都不驚訝了。


    不知不覺,李鎬玉兩人順著江都湖畔一路走,也見到了一片茶林。


    晶瑩剔透、宛若翡翠凝成的玉芽掛在枝頭,夜空中似乎都染上清遠的茶韻幽香。


    李鎬玉雖然神識早已察覺到玉芽茶樹在這兩年時間中,一直在擴大種植,可眼前這成片成片的玉芽茶樹,魔王陛下還是老懷欣慰。


    “我玉芽魔教是越發壯大了呀。”


    時間流逝,原本的上山道路已經青石為磚,李鎬玉和厲淵一步百米,來到玉芽茶祭的高台。


    “當真是氣象萬千啊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看著眼前用來祭拜的、最初的那一株茶樹根莖生長而成的玉芽茶樹,其已經足有百米高度,枝繁葉茂,鬱鬱蔥蔥,玉質的枝葉在風中碰撞,發出叮當的聲響。


    或許是因為長時間被祭祀,作為主體的李鎬玉分明察覺到,這具玉芽茶樹之中的信仰之力無比濃鬱,用神識觀去,其上仿佛有一層乳白色神聖璀璨的華蓋,其四周有無數彩帶垂落,亦有瓔珞繽紛。


    “嘶,短短兩年信仰之力的濃度,已然積累到四品境界。


    這比我修行都快樂啊!”


    李鎬玉咋舌,當初年少,他還想過用信仰之力催動靈器,如此可以無懼楊千葉來襲。


    現如今兩年未動的信仰之力,別說楊千葉了,就算萬神妖親來,恐怕都能鬥一鬥。


    厲淵也有些吃驚,他打開武道天眼,注意到周圍也有仙修留下陣法的痕跡,或者是煉化、或者是瞞天過海盜為己用。


    可惜九江仙修尚且沒有元神境界,如何能撬動四品領域的信仰之力。


    李鎬玉念頭一動,屈指點出一道靈光,幻化為玄奧的印記落在茶樹上。


    他側過身,又看了會山色,轉身欲離開。


    “鎬玉,這是?”


    “隨便留些後手,萬一派上用場了呢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輕笑,隨意落子,指不定什麽時候能有奇效。


    “本來還準備去拜訪龍君他們,可惜都不在江都。


    下次再來江都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,阿淵我們到處逛逛吧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說這話的時候,聲音有些興奮,隨著道心塵埃散去,他仿佛又化為那個無憂無慮的玉淵魔王,興致正高。


    江都,可以說是李鎬玉生活時間最長的城市之一,其中留下許多記憶,故地重遊,心中也生出許多欣喜。


    兩人經過三生河、路過江麓書院、爬了寒山……這段輕快、無人打攪的時光,兩人都很珍惜。


    天色漸漸亮起來,陽炎主人的壓力、帝都局勢的雲詭,道道塵世的壓力又重新降臨。


    兩人踏著晨光迴到厲氏藥鋪,卻見那裏早早站了一批人。


    ·


    蘇香兒作為一名弱女子,如今能夠執掌蘇家,在家裏近乎說一不二,對家中的產業具有絕對的掌控權,這全都離不開一個人。


    蘇香兒身著一身白色長裙,如同一汪清水出芙蓉,氣質通透而潔淨,又因為常年的養尊處優,天然帶著一絲高貴的感覺。


    其花容月貌,引得早起的行人側目。


    可蘇香兒沒有在意,她的目光就落在眼前的大門上。


    “李鎬玉,這位主動與我合作,聯手做生意,令我掌握了家中財政,避免聯姻命運,事到如今更是人人敬畏的丹師,竟然迴來了!”


    她美目中含著激動,蘇香兒曾經無數次慶幸自己當初聽勸,和鎬玉達成合作,而非頭鐵要嫁入厲家。


    春風尚且料峭,她這麽早來也不是因為旁的,便是聽聞李鎬玉歸來,特意上門拜訪,鞏固雙方關係。


    旁人可能不知曉,她卻是清楚,這位李藥師的丹道技藝,完全沒有外在表現的那麽簡單。


    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,眼前的厲氏藥鋪竟然如此人山人海。


    “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前來拜訪李丹師啊!”


    難不成他們也知曉李鎬玉的丹道技藝高的不可思議?


    梅主簿從一介書生,一步一步走到郡城主簿的位置,靠的就是他一雙慧眼。


    “說起來還要感謝賈弟弟,為我引薦了這兩位,令我和他們結緣。


    而後楊千葉來襲,我選擇站在他們這一邊為他們通風報信,也算是徹底有了善緣。”


    梅主簿萬分感慨,若不是親眼所見,他是絕對不敢相信兩位二十出頭的青年,一個修成了陽神,一個文道更是連中三元,就文道而言,數百年不見一個的連中三元者,其含金量完全不弱於道子級天驕。


    是以一聽聞這兩位昨日歸家,梅主簿便換上一身便服,一大早便前來拜訪兩人。


    旁人可能不知曉,梅主簿的堂兄在帝都為官,他可是隱晦提示了李鎬玉兩人和聖上親密的關係,這兩位遠沒有外在表現的那麽簡單。


    心裏懷著和兩人打好關係,未來說不定更進一步的機緣就落在兩人身上。


    他以友人的身份趕來,未曾想能見到眼前如此人山人海的一幕。


    “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拜訪兩人。”


    難不成他們也知曉李鎬玉兩人被聖上和帝後重視……這不應該啊。


    書院弟子們都前往各地參與鄉試,寧山長久違空了下來,卻聽聞昨日厲氏藥鋪中,那兩位男主人歸來。


    他心思一動,便騎著白鹿下山來。


    旁人可能不知曉,可是寧山長的弟子出身劍成山,知曉李鎬玉和厲淵兩人在劍成山的豐功偉績,而後見兩人如彗星一般崛起,他心中越發確定兩人是在劍成山中與某位仙神結緣。


    而仙神的弟子,不論是親傳弟子亦或者是記名弟子,對於凡俗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。


    心中想著他們昔日也有交易丹藥、聯手對敵的情誼,寧山長一大早便登門拜訪。


    “可是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拜訪兩人?”


    難不成他們也知曉李鎬玉兩人身後有著仙神級數的大人物?


    高空之中,以李鎬玉如今的修為刻意掩飾,整座江都可以說沒人能發現他的蹤跡。


    他雙眸之中,幽暗的光芒閃爍,仿佛有月輪在旋轉,其中隱約泛起幻海情天道的氣息,將底下人的心思看穿。


    “原來是來恭維我們的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一邊總結,一邊摸摸下巴,有些興奮。


    這麽多人,他應該如何現身,如何設置光影特效,才能令眾人發自內心的驚歎啊。


    厲淵輕笑不語,作為最熟悉鎬玉的枕邊人,他知曉是鎬玉人前顯聖的毛病又犯了。


    昨日出場,不管是攔住捕快,蠱惑趙石人心,沒條件創造條件人前顯聖。


    而今這麽好的機會,自然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。


    “阿淵阿淵,你說是叫鎬焱來打開大門,而後藥鋪之中月色繚繞,銀白色得月光宛若寒霜,我如同月下仙神一般踱步而來,比較高級。


    亦或者是打開門,剛好有一陣丹香傳來,眾人聞到藥氣便感覺修為一陣躁動,當場就有幾名群眾修為有所突破,來的精妙?”


    厲淵想了想,覺得兩個方法都很棒,如果他修為低微,並且不知曉這是刻意為之,恐怕無論哪種出場都能給他唬住。


    心中雖然如此想,不過作為肱股之臣,血淵教主向來知曉君臣之別,不敢越俎代庖,替聖上做決定。


    “我覺得都很好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頷首,他聲音帶著一絲雀躍:“既然如此,那就兩個一起湧上。


    阿淵,你說我再加一些幻生幻滅、天降甘露的效果,再催生周圍花朵綻放如何?”


    “鎬玉聰慧,如此一來,底下的眾人必然會被你的氣魄所折服。”


    “善!”


    鎬玉滿意點頭,當即龍行虎步走迴自己家中,而後大馬金刀地在丹房坐下。


    他袖袍一揮,姮娥爐出現在麵前,其中姮娥靈火燃燒,李鎬玉屈指一點,便有一道道藥材融入其中,演化一枚大丹。


    暴露五品丹道大師的技藝正好,能令人心驚,卻不忌憚,乃至生出貪欲。


    不然現在展露自己四品丹道技藝,鎬玉都怕有人來把自己擄走……那樣的話太可怕的。


    屆時一定會有神兵亂鬥,仙神混戰,一方大勢力恐怕都要成為過往雲煙。


    李鎬玉念頭紛飛,卻不影響丹爐中那枚九紋大丹凝聚。


    動作間,院內有圓月冉冉升起,月光如華,傾瀉而下,厲氏藥鋪好像化為廣寒仙宮。


    李鎬玉朝著厲淵眨了眨眼。


    “我布置的差不多了。”


    作為和李鎬玉沆瀣一氣的厲淵配合默契,他上前好像準備正常開門。


    正此時,他感知敏銳,注意到遠方有一道濃鬱的文氣趕來。


    ‘這是宮知府?


    他一大早來這作甚……’


    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微妙的感覺,厲淵見自己動作僵住,李鎬玉敦促的目光,他不再思考,直接打開了門。


    (過渡章,稍顯平淡qaq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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