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竟是如此。”李鎬玉眼中閃過精光,若是真的依照師羽禎所言,那麽比起波瀾不斷的帝都,前往南源治理一城,刷刷政績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

    南明作為南源五城之一,是五城中的府城,厲淵在任期間隻要穩紮穩打,總能恢複南源元氣,屆時這便是他官場的一大功績。


    若是如此,周宇昂安排之心是好的。


    “話說迴來,師公子也在東極等了我們許久了吧。


    聊以此茶,敬師公子。”


    “李丹師客氣。”師羽禎急忙起身,他心直口快:“也就七個月,時間一晃而過,也沒多久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眼中笑意越濃,抿了杯中茶水。


    “我離開帝都許久,不知曉帝都帝後可還安好。”


    “一切都好。


    對了,帝後甚至已經懷上皇嗣,正在孕育皇子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小手一抖,幸虧杯中沒有茶水,聲音說不出是驚是喜:


    “周大哥懷了?!”


    他音量提高很多,引來師羽禎點頭肯定。


    “不錯,算算時間已經有九個月了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低眉,眸中精光明滅不定。


    厲淵還以為李鎬玉是‘兔死狐悲’,並沒有太在意李鎬玉的異常。


    “還真是恭喜啊。”李鎬玉皮笑肉不笑,識海中種種念頭掠過,


    “未曾想這麽快,周大哥便懷上了,果然帝後感情真摯深厚啊。”


    師羽禎聽見李鎬玉的感歎,卻不敢議論帝後的情誼,三人又閑聊了好一會。


    “有勞師公子在此等候多時,一點禮物還請收下。”李鎬玉站起身買過單,又將一隻裝著赤龍丹的玉瓶塞給師羽禎,人雖然奉命而為,可是大半年的等待不是虛假。


    師羽禎也沒有客氣,直接收下,他知曉李鎬玉是赫赫有名的丹師,傳聞其已經可以煉製五品大丹了,在大乾稱得上是最頂級的丹師。


    “那兩位慢走。”


    “嗯!”


    城外,姮娥爐中。


    李鎬玉目光幽幽,臉色平淡,不見師羽禎前的熱情。


    他撫摸著手中的玉盒,臉上光線忽明忽暗。


    “鎬玉快收了神通吧,有什麽直接說就是了。”厲淵視線中李鎬玉頭頂一個九層圓月,光線明滅不定,幕後黑手感覺十足,而邊上的九靈滿臉崇拜,覺得鎬玉這樣很帥。


    厲淵和阿奎紛紛扶額。


    李鎬玉輕咳兩聲,調高了圓月的亮度,語氣自然:


    “這份旨意,可以確定是周大哥求來的……這麽看來帝都現在是一個大漩渦啊。”


    周宇昂和李鎬玉關係親厚,不願李鎬玉卷入其中。


    “瑄王竟然謀反,還被打死了。


    石侯也失蹤了……


    帝都確實不安生,樁樁件件就差明寫著其中有古怪了。”厲淵附和道,瑄王此人能衡量利弊,不是蠢貨,身為皇室宗親修行平荒經的他,憑什麽敢造成晟帝的反。


    石侯更是不應該,四品宗師,還能活不見人,死不見屍了不成?


    “罷了,既然周大哥如此安排,我們聽著便是了。


    總歸他害不了我們。”


    厲淵頷首,他對於前往南源或者是九江,心裏並沒有傾向,隻是秉承著年少的熱血,真心實意想為百姓做些什麽。


    如今聽聞南源百姓衣不蔽體,他也覺得與其前往帝都被陰謀詭計裹挾,不如直接前往南源。


    “說起來,南荒妖嶺距離南源極近,前往南源到時候我們若是要參與胡八太子蛻凡成仙儀式,也是方便。”


    李鎬玉頷首,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在哪裏不是修煉,前往一個荒蕪的治地對他而言不算什麽。


    甚至遠離紅塵、遠離王朝法理,到南源他受到的壓製也能小一點。


    “那我們去江都接上元寶他們,便搬家南源!”這一行可不再像是帝都小住,尋常的官員一旦被派往某地,若是沒有大功績或者是大過錯,想要動一動沒個十年八載的確是不可能。


    如此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厲淵素來不會反對鎬玉的決定,這次也是一樣,除了他們口中說的,兩人心照不宣的還有一點。


    在帝都,那陽炎主人不會出手,可是若是待在處於邊緣的南源呢。


    有沒有一種可能,陽炎主人會抱著僥幸的心態,出手想要抹殺兩人。


    屆時,兩人聯手抵抗,召喚仙神長輩過來,斬掉這尊暗地裏的毒蛇,為魏然丹師報仇,也算取走壓在心裏的大石。


    “參參,看來我們要換個目標,不去帝都,直接去江都了。”


    “全聽師傅安排。”九靈很好說話,他一副人畜無害、乖巧弟子的模樣,要不是厲淵知曉這位參參是經曆了一十二重考驗才拜入鎬玉門下,怕是真要以為這是一位小白兔。


    “東極城位於東北方向,我們一路南下,經過江都、餘明、寒江便能進入南源郡。”厲淵規劃好路線,可是說到餘明縣的時候,聲線輕微的顫抖了一下。


    李鎬玉捏了捏男人的俊臉,聲音如清泉流水,無比和諧自然:


    “想做什麽就去做。


    我們修行至今,不就是為了有選擇的力量,可以快意恩仇,轟轟烈烈,天上天下,唯我獨尊嗎?”


    厲淵抿唇,前麵挺對,後麵怎麽越說越離譜了……他有些無奈地瞥了鎬玉一眼,果然看見結契兄弟在偷笑。


    他輕輕嗯了一聲。


    “話說迴來,離開餘明縣不知不覺也三年了,反正順路,我們迴清河鎮也看看吧……”


    李鎬玉聲音似乎帶著追憶,情緒有些複雜。


    厲淵一愣,他目光凝聚,是啊,他自己和厲府水火不容,可是不代表鎬玉和李家已經切割得一幹二淨,最起碼那陳虎一家、外祖母對於鎬玉還是沒話說的。


    更有甚至,李父李母雖然逐利,可到底血濃於水,鎬玉本來又是極其心軟的人……


    李鎬玉聲音晦澀,隱藏著激動:


    “富貴不還鄉,如同錦衣夜行。


    我結契兄弟考上狀元,成了四品的大人物,這不得迴去顯擺顯擺。”


    玉淵魔王不知何時染上摩柯法王的惡習,十分熱衷於人前顯聖,他已經想象到自己狐假虎威,街坊鄰居們的震撼了。


    光是想了想別人會在背後嫉妒他真是好命,罵他不就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遲早被休掉,議論世事無常小醫師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……李鎬玉便覺得渾身戰栗,激動不已。


    嗯,最好還有幾個嫉妒成精的,蹦出來羞辱他,然後厲淵霸氣護夫,啪啪打臉。


    厲淵:“……”


    是他想多了,鎬玉這般人物,豈會被小小的親情所拘泥。


    三天後,九江匯聚之地,江都。


    厲氏藥鋪從早上開始,便有人排著長隊,前來購買蛇酒、凝神湯等等家庭必備的藥物。


    長隊中,也混雜了幾名肚子隆起,被本土玉芽魔教忽悠,飲用了神河河水,身居元嬰兒道體,麵色悲苦的外地人。


    “承惠,兩兩銀子。”一名虎頭虎腦,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少年熟練地遞過藥物結賬。


    “謝過小李掌櫃。”那漢子顯然是認識李鎬焱,伸手把銀兩放在櫃台上一隻金色、憨態可掬的小貓前麵。


    那小貓十分通人性,伸出貓爪撥弄了一下銀兩,似乎是確定沒有問題,便將其收入一隻小芥子袋中。


    後麵的外鄉倒黴蛋看得嘖嘖稱奇,語氣帶著驚歎:


    “沒想到這赫赫有名的厲氏藥鋪醫師竟然是這樣一位小少年。”


    聽見感歎,身後一名漢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,他是別的縣城的地痞無賴,眼看在自己縣城混不下去,便流竄到江都,眼看這生意興隆的厲氏藥鋪掌櫃竟然是一個小孩,心裏便動了一些歪心思。


    或許,他可以在這裏幹一番大的!


    “唉,大哥和哥夫怎麽還不迴來啊。”李鎬焱小臉帶著一些愁苦,自從先行離開帝都,已經過去一年,可是大哥哥夫遲遲未歸,若不是玄蟒師傅表示大哥沒事,去問陳師傅也說李鎬玉隻是有事耽擱,恐怕他真要再跑一趟帝都。


    “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藥物消耗的太快,哥哥再不迴來,恐怕我們藥鋪的生意是做不成了。”說到這,李鎬焱歎了口氣,他目光看向台麵上的元寶。


    “元寶師傅,你說哥哥什麽時候會迴來呀?”


    “你每天都要問幾遍這個問題。”元寶慵懶地搖了搖尾巴,並不想理李鎬焱。


    “放心吧,正所謂禍害遺千年,估計鎬玉隻是被耽誤了,總快迴來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幾個月前也是這麽說的。”鎬焱吐槽,卻見元寶伸出一隻梅花狀的爪子,其中有寒芒一閃而過,他默默禁聲了。


    元寶滿意地點點頭,不過丹藥耗盡也是事實,他止不住埋怨道:“還不是你小子,明明我把煉藥的方法都告訴你了,硬是煉蛇酒都能泡發黴,這有什麽辦法。”


    鎬焱撇撇嘴,什麽些許、適量,太高深莫測了,他根本把握不住啊。


    他細若蚊聲,吐槽道:“元寶師傅,你看我不行不是自己也嚐試了嗎?


    最後也不還是失敗了。”


    “我和你能一樣嗎!”元寶的聲音在鎬焱識海中咆哮,台麵上,矮腳金貓站起身,轉了個圈:“你看看清楚,我隻是一隻貓……老虎而已。”


    誰家老虎,會煉丹啊。


    元寶振振其詞,覺得自己一點毛病都沒有:


    “要說迴來,身居火屬性的銀兩,活了上千年的玄蟒,還有跟了鎬玉最久的青牛都不會煉丹,憑什麽要求我會。”


    兩人閑聊著,那名漢子終於走到台麵前。


    鎬焱看了一眼,直接從櫃台中取出一份化元靈液,交給趙石。


    “承惠,一兩銀子。”


    見李鎬焱無比熟練的動作,既沒有把脈,也沒有診斷,直接取出一份藥物交給自己,甚至價格還不便宜。


    趙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,這不是明擺了給他機會嘛!


    這不訛他千八百銀子,都對不起自己了。


    他心中如是想到,不知道為何,在他心中升起惡意的時候,他好像看見台麵上的金貓瞳孔閃過一絲金光。


    可是在他再定睛看去,分明什麽都沒有,這隻是一隻養的極好的狸奴兒罷了。


    “好。”他結賬離開,像是之前的病患一般。


    過了一炷香時間,李鎬焱正在給眼前的顧客取藥,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哀嚎聲傳來。


    “厲氏藥鋪害人了害人了!


    我吃了他配的藥,咳血不止,肚子上都是血啊。”


    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跑進厲氏藥鋪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衣裳上全是鮮血。


    “這個化元藥有問題,吃了之後我的血止也止不住啊。”說話間,趙石咳嗽幾聲,又有幾道鮮血吐出,落在地上渲染成一道道印記。


    “這把戲,真是經久不衰啊。”


    “說起來這是這個月第五個吧!”


    “敢在這裏鬧事,他真的不知道厲字五筆畫怎麽寫啊。”


    客人們站在趙石身邊,語氣帶著驚歎,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玩這出。


    他們一個個表情麻木,這戲份看得多了,說實話也沒有什麽興趣,他們都要猜到接下來的對話。


    一名顧客弱弱舉手,
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要說你因為吃了化元靈液,吐血不止,要去告官求個公道?”


    “要是不想要你去官衙,便要賠你一百兩銀子。”


    “不然你就要讓大夥看看……以這生意沒法做了,作為威脅?”


    “你,你怎麽知道?”趙石細膩生動的表演卡殼,有些難以置信怎麽會有人預見了自己精妙絕倫的設計。


    “還能是為什麽,當然是見得多了唄。”那人唇角抽了抽,他覺得這些地痞的套路都是一樣一樣的,簡直毫無新意可言。


    李鎬焱看見倒在地上的地痞無賴,他眼皮抬也不抬,繼續做著手裏的事。


    “哦,你去報官吧。”


    也省的趙晨叔叔手下的兄弟跑一趟。


    “你不怕?!”


    地痞嘴巴微張,他來之前想過很多可能,有李鎬焱痛哭流涕驚慌失措賠錢的,有李鎬玉身後有高人隱藏,由他們出手送他進監獄的,可是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一副這麽有恃無恐的。


    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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