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朝生點了點頭,他一推頭頂花冠,水晶宮殿中頓時有一道清氣蒸騰,轉瞬化為一片浩瀚無垠的海洋。


    這片海洋不是藍色也不是黑色,反而是無形無色,可是小舒看去,卻能在這片幻海中看到一切,其中有人的喜怒哀樂懼,有一道道事情截然不同的走向,也有一方方好像真實的世界幻影。


    “幻海情天道!”小舒心中一顫,知曉了眼前這一片幻海的來曆,這正是幻海潮生閣的通天傳承,他祖上有過記載,幻海潮生閣的祖師‘幻海真君’曾經以一己之力,在叁海之上凝聚了一片浮空島,那也正是幻海潮生閣的駐地。


    “不錯。”花朝生點了點頭,他目光認真地看向小舒:


    “你既然願意為我付出靈光身軀,那麽我雖然暫時沒有別的辦法避免你靈性消散的下場。


    可是入我幻海,更長時間的維持靈性還是可以的。


    待我未來功參造化,修成仙神,我必然會練假成真,重新給你凝聚一道肉身。”


    花朝生的聲音斬釘截鐵,既然小舒願意為了他付出,他未來成就仙神,有了複蘇他的能力,自然會親力親為信守承諾。


    小舒感動,同時他心中也生出一個問題。


    “幻海潮生閣的仙神,真的可以煉假成真,凝聚種種事物麽。”


    “我自然不會騙你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為什麽不帶我出去,叫你們道主幫我凝聚呢。


    還是說幻海潮生閣這一代已經衰弱至此,沒有仙神存世,隻依靠一品仙器維持體麵了呢?”


    花朝生被問倒了,他恍若初醒,後知後覺反應過來:


    “你說的好有道理哦!”


    他一邊感歎,另一邊在心中暗暗給曆代祖師的劇情指南打了一個大叉。


    這些祖師太不靠譜了,說什麽遇上真靈、殘魂、殘念、念頭、精血、魂體……都可以用未來自己成仙,給他們凝聚肉身畫餅,換取他們在自己弱小時候,施展援手輔助。


    曆代祖師都說,這樣做能多出一個隨身老爺爺。


    可眼下小舒問出了另一個問題,


    ‘以後……為什麽要等以後他成仙呢。’


    ‘當代掌教宋道主不是仙神,正如日中天嗎?’

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覺得曆代祖師的劇情是越發跟不上時代的進展了,


    “好,我出去就請道主為你凝聚肉身。”


    “嗯!


    那現在你快修行水晶宮觀想法吧。”說罷,小舒作勢脫離肉身,欲要進入層層幻海之中。
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花朝生出手製止投向幻海的小舒靈性。


    “什麽?”


    “進入幻海之前,你還有劇情可以選擇!”


    “哈?”


    在小舒困惑的目光中,花道子為他介紹了‘強者布局扮豬吃老虎,教訓紈絝子弟,最後發現紈絝子弟一點不紈絝’‘強者化身俊秀男孩出門在外被富二代覬覦,身邊的小夥伴展露身份竟然是強大武修,本以為是英雄救美沒想到是狼狽為奸’……


    小舒看得眼皮輕顫,


    “不是,我能選的劇情都這麽抽象的嗎?”


    小舒一下子,還真不知道自己進入幻海,要取代誰的角色了。


    說好的幻海潮生閣最喜歡扮豬吃老虎,若是能夠體驗一次幻海,相當於過了一把人前顯聖癮呢。


    怎麽和宣傳的不一樣啊!


    小舒愁眉苦臉,挑挑選選,最後選了站在一邊的路人,作為角色進入,準備充當看戲的npc。


    “等等,這路人體內不對勁……”


    花朝生不知曉小舒的情況,他見小舒進入幻海,便放下心參悟水晶宮觀想法。


    他也不愧是道子級天驕,悟性無與倫比,在晶靈靈光的輔助下,三天時間便憑借過人的天賦,硬生生凝聚出了三道宮殿。


    “花朝生通關,評價甲等。”


    寶瓶仙靈眼中不無遺憾,


    “這幻海潮生閣當真是冤家,如此天驕竟然被他搶先一步收下了。”


    對晶靈的態度,展現了花朝生的心態,三日修成水晶宮觀想法,代表了他的天資。


    按照寶瓶仙靈看來,花朝生的水平放在中古時期的曆代水晶道子都稱得上上等,可惜其已經修行幻海情天道,注定是有緣無分了。


    他心湖泛起波瀾,卻也隻是淡淡的可惜,並不做他想。


    花朝生若是真的通過三關,那寶瓶仙靈自然不會區別對待,會給他‘真傳弟子’所有的殊榮、獎勵,但若是想要水晶宮通天傳承,那卻是不成了。


    除非花朝生願意自斬幻海情天道功果,重新拜入水晶宮門下。


    “唉,可是這想想也不可能,人家在幻海潮生閣也是道子,怎麽會轉投我這已經覆滅的道統門下呢。”寶瓶仙靈輕歎一聲,雖然聖人之道、與世推移,他早已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,可正所謂返璞歸真,他該遺憾的時候,還是會遺憾。


    “丹師天資平平,通過第二關勉強可以作為內門弟子,那四品武修和佛修已然淘汰出局,花朝生又無法收歸門下。


    隻能看看後邊這兩位的表現……有沒有可能成為我水晶宮的道子了。”


    他念頭落下,注意力放在厲淵和李鎬玉身上,瞬間他光芒一滯,縱然是寶瓶模樣也能感受到其身上的愕然。


    “這,這怎麽可能呢!”


    ·


    “所以說,晶靈一族的靈性,脫離肉身之後,還是可以短暫存在的?”
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雖然不知道厲淵問這個作甚,但小舒還是老老實實迴答。


    得到肯定的答複,厲淵頷首,他眸中光芒明滅不定,在推演一種種可能性。


    “肉身損毀,最常見的操作便是重新換一具肉身,可惜我雖然掌握三頭六臂神通,可以憑空生出頭和臂,奈何缺少軀幹。


    隻有頭和手臂組成的軀體是不完整的,難以令晶靈寄宿。”


    厲淵思及此處,有些懷念陳叔,若是陳叔在的話,一計萬物生長下去,現在種下去一個頭顱,馬上就能收獲一具軀體。


    “也不對,陳叔血海之中軀體沉沉浮浮,無可計數,更是富有一座喪屍世界,他的軀體是完全不缺的。”


    厲淵有些苦惱,覺得之前和陳叔在一起的時候,真應該好好學一學血海神通的,實在不濟過年時候陳叔發壓歲紅包‘喪屍娃娃’,自己也不應該拒絕的。


    雖然有些懊惱,但血淵教主不愧是玉芽魔教的二把手,他深知‘隻要思想敢滑坡,辦法總比困難多’的道理,開動了一下腦筋,他立即有了想法。


    “去把你的同族都叫過來。”厲淵低眸,語氣冷淡。


    小舒心中一驚,他臉……上的光蒼白,像一盞白熾燈成精。


    “大人,可否不要殃及無辜……不是說好,隻對我出手,不傷害我同族的嗎?”


    “傷害?”厲淵眉頭輕皺,而後眼中有些異樣,他故作不在意,惡聲惡氣道:


    “叫你去你就去!”


    小舒見狀心中一驚,他感覺眼前的青年一下子就變了,在他眼中這個青年身上冒著陰鬱魔氣,又帶著說一不二的霸道,簡直像是曾經魔染天下過的大魔頭重新出世,要為禍天下。


    天啊,這到底是什麽惡魔啊。


    小舒表情慘淡,他眸中帶著淒然,當真沒想到眼前的青年看著風光霽月,實則如此貪婪霸道。


    他莫不是不知道,這般霸道蠻橫的行為都會被仙靈大人看在眼裏,看似通過實力得到了一切,但在考驗心性的關卡中,最終會被淘汰出局?


    小舒抿唇,他因為遵循上古的盟約,無法抗拒犧牲同族,協助厲淵修行水晶宮觀想法的命令,可是這不代表他不能再心中詛咒厲淵。


    ‘如此歹毒之徒,怎能通過考驗!’


    他心中怒吼,可幾個唿吸後,還是帶著成片的同族,出現在厲淵的眼前。


    厲淵低頭看去,就見地麵成群結隊,密密麻麻全是水晶晶靈,晶靈的光芒連成一片,映照著附近的水晶地麵格外璀璨奪目。


    “大人,我已經集齊同族了。”小舒聲音隱含怨恨,他仿佛已經看見了不久之後,同族哀鴻遍野、屍山血海的景象。


    如此,他心中對厲淵越發憤恨。


    “不錯,人都齊了。”厲淵數了數數量,足足三千多名晶靈,他能感覺到宮殿中還有別的晶靈存在,不過考慮到晶靈中可能也有派係,他們沒有被叫來也是正常的。


    按照他的想法,三千晶靈,也是足夠了。


    “你們且屏氣凝神,跟我學習!”厲淵做獅子吼,嘹亮的聲音在所有晶靈耳畔響徹。


    學習,不是獻祭?


    小舒心中一喜,看向溫文爾雅好似夫子的厲淵,心中唾棄自己之前竟然誤會他了。


    其他心中忐忑的晶靈也紛紛冷靜下來,目光中帶著雀躍和好奇。


    學習,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領域。


    厲淵也不管眼下的晶靈作何猜想,口中開始吐露真言,可謂是字字珠璣,聽得下邊的晶靈一族雲裏霧裏,極少有所領悟者。


    厲淵一邊教導他們三頭六臂的修行法門,一邊觀察諸多晶靈的情態,見他們大多好像聽天書一般,厲淵心中無奈,果然神通不是那麽好掌握的。


    既然他的三頭六臂無法作為小舒的軀體,那厲淵換了一種思路,若是小舒他們學會三頭六臂,是不是可以舍棄一些頭顱斷臂給他以作修行之用。


    就像他們日常操作的那樣。


    按照厲淵的想法,小舒一個晶靈自然是不夠的,這才叫他喚來了同族。


    可是出乎厲淵意料的,他沒有想到晶靈一族的天賦如此之差,能夠從自己教授中有所收獲的屈指可數。


    小舒正是有所領悟的一員,他聽見句句真言,在心中凝成一道殘缺得厲害的神通雛形,無比震撼。


    ‘到底是誰說厲淵壞的,這願意傳授神通的厲淵可真是太棒了!’


    ‘這麽多祖祖輩輩下來,還是第一次有人教他們神通呢。’


    小舒對厲淵的印象大為改觀,如果說有好感度的話,這分明已經從‘友善’提升到‘信任’了!


    小舒目光帶著感激,看向站在眼前好似夫子般威嚴的厲淵,隻見他諄諄教誨,由淺及深,鞭辟入裏,簡直就像是極為高明的老師,在因材施教。


    “等等,”小舒心中一顫,整個人清醒過來,


    “好端端的,我怎麽會感覺厲淵像是名師……像是名師就算了,為什麽你要抽出這麽大一隻教棍?!”


    “昔日這可是儒聖教化三千弟子的手段,我學習一番用在你們晶靈一族身上了。


    你們合該感到榮幸。”


    厲淵奉行因材施教原則,認為世界上沒有蠢學生,於是果斷施展了傳承自儒聖的神通,刹那間有淡淡的智慧光環加持,其下還有一道道棍影劃破空氣。


    “都說了不是這樣煉的,我都講過一遍了,為什麽還是不會,是不是剛才沒有認真聽?


    啪嗒——”


    “動作快點,磨磨唧唧幹嘛呢,這節課我是肯定要講完三頭六臂的!


    啪嗒——”


    隨著厲淵的嗬斥聲,青雲筆宛若教鞭,一下下抽打在晶靈身上。


    晶靈們哪裏見過如此暴躁的老師,昔年水晶宮的師傅對弟子傳授,那叫一個和藹可親,慈眉善目。


    他們剛剛想大聲說出來,厲淵這樣是不對的,老師不應該是這麽當的。


    未曾想隨著青雲筆抽打自己身上,他們隻感覺識海一陣清明,原本還晦澀難懂的三頭六臂,一下子就有了思路。


    “真的是見鬼了!”他們心中怒吼,雖然說時代在變,但教學方式日新月異的程度,還是令他們震撼。


    “哇嗚,怎麽會這麽痛啊!”有晶靈連續挨了厲淵兩下,痛的眼淚都出來,他一邊思路清晰的‘做題’,一邊痛哭流涕,作為晶靈他還是第一次嚐試到皮肉之苦的滋味。


    話說他的弱點,厲淵是怎麽找的這麽準的!


    厲淵因材施教三個時辰,直到小舒第一個掌握了部分三頭六臂,身軀上赫然長出了一個頭顱,這才輕輕點頭。


    “我成功了!”小舒難以置信,掌握三頭六臂的瞬間,他福至心靈使出此招,瞬間他便感覺自己實力大進,若是使出鐵頭功,一個打兩個不在話下!


    “成功了便好。”厲淵眉眼含笑,因材施教持續運轉,洞悉弱點發動,一道劍光劃過。


    哢嚓——


    頭顱落地。


    小舒脖頸一涼,就和地上的自己麵麵相覷。


    還沒有反應過來,頭顱又化為一道靈光,被厲淵攝去,正式開始修行水晶宮觀想法。


    小舒目瞪口呆,


    “好家夥,你辛辛苦苦傳授三頭六臂給我們,竟然是為了這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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