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傻子教授說,這一天,人們吃過早飯,陸陸續續湧到台懷鎮來,想早些買點東西,免得人多了擁擠。可是,到市麵上一看,成山的麻花沒有了,象塔的油餅也沒有了。這是怎麽迴事呢?聽賣貨的小夥計說,天破曉,就從鳳林穀來了兩個人,買多少吃多少。


    這一來,人們議論開了。有的說:“那一定是神仙。”有的說:“也可能是妖怪。”大家問小夥計:“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樣子呢?”


    小夥計說,一個穿綠,綠裏透紅,好象是暗紅的點點兒;一個穿黑,黑中套紫,好象是淡紫的條條兒。帽子的顏色同各自的衣服差不多,形狀都是三角形的。這就怪了,台懷鎮從來沒有見過戴三角帽子的人呀!


    於張喜問:“沈聰明,你的歪點子多,你估計這兩個人是什麽人?”沈聰明說:“我覺得,不管是什麽人,不會是妖怪。劉傻子,你認為呢?”劉傻子說:“我認為應該是兩條蛇。”沈明貴聽了,“哈哈”大笑:“劉傻子教授,不傻瓜教授,你真會說笑話。”


    大家都在疑疑惑惑,掌櫃們卻眉開眼笑。幾天的買賣,一下子都做完了,這一年的紅利肯定比往年高。他們吩咐小夥計把銅錢串起來。不料,小夥計拉開錢櫃一看,立時傻了眼,滿櫃的銅錢變成了樹葉。


    這家正在發楞,那家也議論起來,大家都覺得有點蹊蹺:放進去的明明是銅錢,怎麽會變成樹葉了。忍不住叫罵。消息很快傳開了,人們都說這不是好兆頭,店鋪紛紛關了門,人們匆匆歸家去。一個熱熱鬧鬧的台懷鎮,刹時間冷冷清清的了。王麗君問:“田幻想,你見多識廣,你看怎麽辦?”


    田幻想說:“我看,出了妖怪。我們應該去寺廟裏轉一趟。”


    正好,有些人相邀,準備到五台山去,他們一道去了。五台山是個佛教聖地。台懷鎮周圍,坡坡梁梁,溝溝窪窪,到處修蓋著寺廟。鎮西有道山穀,叫風林穀,穀口有座寺廟,叫文殊寺。文殊寺的住持,法名慧海,自打七歲出家,一直在這裏修行,已經五十多歲了。眾人將台懷鎮的稀奇事傳到文殊寺,慧海和尚聽了大吃一驚。他掐指一算,由不得“啊呀”了一聲:“想不到它們兩個下山來了!”


    眾人問他怎麽迴,他一句話也不說,隻是雙手合十,急忙忙走進文殊殿,跪在菩薩麵前禱告:“我佛無量,恕它無知。為佛弟子,豈能見惡不阻,見死不救?容弟子度化於它。


    阿彌陀佛,阿彌陀佛......”


    迴到方丈院,慧海把一個叫照臨的執事僧人喊來,吩咐道:“明天早上,那兩個人還要到台懷鎮去。你拿上我的禪杖到鎮上,見麵就說:‘仙凡兩界,各有清規,急爾危難,慧海有請。’他們跟你迴來,我自有安排。”


    照臨應聲去了。行善積德是慧海的座右銘,就連一個小小的毛蟲,他也不肯隨意殘害。這一天,慧海一夜沒合眼。天剛破曉,他照常在方丈院的菩薩麵前焚起香,點起燈,念起經來。這時,照臨拿著禪杖把客人引來了。慧海很不客氣,一不寒暄,二不讓座,張嘴就問:“你們不在岩穀修行,卻來到台懷鎮上,弄得人心惶惶,市麵冷落,不知道損了功德要報應嗎?”


    田幻想、王麗君、方豔紅、王麗君看見這兩個人,同台懷鎮小夥計說的一模一樣。他們滿臉怒氣,剛要發作,見禪杖立在那兒,便忍了忍,沒有吭聲。慧海和沿仿佛消了火氣,誠懇地說:“你們百年修煉,廢於一旦,實在可惜。貧僧要留在你們在寺中,待廟會結束,再歸山岩。”


    客人想說什麽,慧海擺了擺手,讓照臨給他們安頓住處。住處普普通通,是間單獨的屋子。慧海吩咐,待客人進去以後,要把禪杖立到門口,客人的吃食,每天一頓,每頓鬥米,一不用請,二不用叫,天天要照臨一個人去送,不許他人頂替。


    每當東方染紅,太陽出山的時候,必須把飯送到,不可提前,不可推後,送到飯時,要先敲門,後屋。進屋後,客人在,不許接言;客人不在,不許唿叫。


    對於這樣奇異的客人,田幻想、王麗君、方豔紅發現大家偷偷議論了幾天,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。台懷鎮上,日複一日安然無事,漸漸恢複了先前那熱鬧的景象,人們受了一場虛驚。


    再說慧海和尚,原有一個師史,法名慧山,早外出雲遊去了。現在,慧山法師掛錫峨眉,當了一寺之主,邀請慧海和尚前去講經。五台山的七月廟會剛剛過半,慧海和尚惦記著兩位客人,本不想遠行,然而,兄命難違,隻好收拾起程。


    臨行時,他要臨叫把田幻想、龍小宏、王麗君、方豔紅照叫到麵前,再三囑咐:“你們幾個也是佛教的施主,你們一定想知道這兩位客人的身份,我不便直說,但是,要告訴你們,這兩位客人非同小可。我走之後,你們幾個不要去那房間。臨照呢,照前行事,不可有違,切記,切記。遇到危機,快焚香。”


    照臨是個老實本份的僧人,手腳勤,心眼軟,說話和和氣氣的,做事挪挪兌兌的。一天,大家做完早課,東方的山頭上露出了一線紅光,該客人送飯了。這時,夥房走來兩個小沙彌,抬起飯筐就走,急急忙忙向客房奔去。原來,這是兩個機靈鬼,隻是由於生活貧困才出了家。他倆早就在暗地裏嘀咕:“那兩個客人,怎麽一頓就吃得下一鬥米呢?”


    他們總想瞅個機會,看個究竟,便采取了搶先一步、不令而行的辦法。客房裏,客人還沒有起“床”。他倆滾動了一下粗壯的身軀,隻見一也陽光射進來,又饑腸轆轆了。這時,小沙彌來到門前,見門前立著一柄禪杖,覺得有點礙腳,便悄悄放到遠處。他們沒有敲門,推門而進,隻聽“啊呀”一聲,就再沒有出來。住在對麵房間裏的田幻想聽見了幾聲尖利的人的慘叫,知道,事情不妙。趕快去找臨照。


    再說照臨,做完早課後又接待了幾位香客。及至來到夥房,聽說小沙彌給客人送飯去了,就有幾分不放心。等了好大一陣子,不見小沙彌迴來,他有心前去探望,但送飯時間已過,不能去了。這一天,從早到晚,他始終沒有看見那兩個小沙彌,心中燒一股,涼一股,坐臥不安,好象要有什麽大禍臨頭了。


    第二天,他照常去送飯,忽然發現立在門口的禪杖不見了。待到晚上,寺內有兩個人失蹤了。文殊寺籠罩在恐怖氣氛中,照臨不知如何是好,田幻想建議:“快焚香呀。”


    照臨一聽,慌忙登上文殊殿,點起兩盞燈,焚燃三炷香,撲咚跪地,禱告起來。你看那三縷香煙,也真有些意思,竄同殿門後,一縷直衝天際,一縷飛向中台,一縷直指西南去了。峨眉山上,慧海和尚正在講經,忽見一縷香煙眼前飄過,掐指一算,家中出事了,便辭別慧山法師,趕迴五台山來。


    後來,田幻想、王麗君、方豔紅等聽慧海和尚說明情況才知道,這兩位客人是兩條大蛇,棲息在中台山腰。前些年,它們在山野裏捕食野兔和山雞,常常是十天九挨餓,一天吃半飽。後來,又吞食牧坡上的羊、牛、驢、馬,胃口越來越大。今年,台懷鎮的油香飄來飄去,一股一股的,實在口饞難忍,便化作人形,竄到台懷鎮上。


    它們估計,自己的根基不淺了,台懷鎮上吃幾天有何不可。誰想,沒過兩天,慧海和尚的禪杖就把它們拘到文殊寺來,圈到屋子裏,一步也動不得。它們正在滾來滾去,發泄著怨恨,小沙彌拿走了禪杖,又推門進來。


    兩條粗大的蛇,一條烏黑烏,黑中套紫,紫色為條環;一條菜綠菜綠,綠裏透紅,紅色為斑點。兩個沙彌進得門來,看見兩條大蟒蛇,早已經嚇得暈頭轉向,尖叫一聲倒在地上。由於沒有禪杖的威脅,兩條大蟒蛇早已沒有顧慮,便張開血盆大口,將兩個沙彌生吞了下去。


    文殊寺裏,大家都躲進禪堂,一時手腳無措。照臨也瞠目結舌,沒了主意。這時,忽見慧海和尚歸來,一下子有了主心骨,不禁悲喜交集,涕淚交流。慧海說:“大家不要慌,快隨我到文殿去!”


    惡有惡報,善有善報,中台頂上,文殊菩薩常來常往,文殊菩薩是容不得半點兒作惡行為的。果然,遠遠望見,中台山麓,烏雲密布,電閃雷鳴。刹那間,炸雷驚天動地,狂風暴雨大作,地動山搖。紅色的光、黃色的光、綠色的光、黑色的光,橫來豎往,上下交射,天空與地麵,拚死激戰.....


    不多時,雷住了,雨停了,風也不再刮。中台頂那裏,傳來了“哇-哇-哇-”的渾天響聲。鳳林穀口,洪水推著石頭,石頭搗著蛇節,一湧而出,浪頭大概有兩房那麽高。奇怪的是,這麽兇的浪頭,遇牆牆倒,遇崖崖塌,遇到文殊寺,卻一左一右分開了。陽光普照大地,一切都平靜了下來。鳳林穀口,洪水落下去,露出了節節蛇身,黑色,綠色的,粗一截,細一截,壓在石頭下,沒入沙土中......從此,中台山腰出現了那一片石頭,人們叫做“龍翻石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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