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念兒臉色有點難看。


    顧景行一雙眼睛緊盯著女人,等待她的解釋。


    他手裏把玩著那塊清泠泠的護身符,護身符本不大,被男人寬大的手掌拿在手裏,便更顯嬌小。


    遠遠看過去,護身符的用料很好,男人的指尖順著那凸出的“蘇”字的輪廓蜿蜒,一下又一下,漫不經心卻又很嚴肅。


    “你這護身符,是蘇家的嗎?”


    其實,那天下午,他將護身符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便感覺有些不對。


    尋常護身符的材質總是易碎的,更何況林念兒這塊護身符還是用玉所製成。


    眾多周知,玉雖摸起來硬,卻性質極脆。越是材質上稱,其易碎程度往往越高。


    而林念兒這塊……雖看起類似像玉,但從那麽高的地方落下來,不僅沒有碎,甚至連外皮都沒有磕破一絲一毫。


    蘇家乃是京都大族,所製的各種物品自然是皆為上乘。


    若此護身符出自蘇家,那必然是由品質上乘的和田玉製成,而和田玉是出了名的易碎。


    除非蘇家研究出了更高層次的煉玉秘訣,才可能將這玉鑄造的如此耐碎。


    林念兒後退半步,“景行哥哥…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

    她似乎對男人提出的質問而感到委屈,不明白男人為何突然這樣問自己。


    她什麽也沒有做錯,顧景行憑什麽語氣這麽兇?


    顧景行挑眉。


    “迴答我的問題即可。”


    林念兒卻並不直麵男人的問題。


    她深唿吸一口氣,隨後緩緩開口,似乎想要為自己的委屈爭個明白。


    “景行哥哥剛剛質問我,問念兒昨日為何會突然緊張到如此地步。”


    “對此,念兒想說的是……情緒這種事本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,突然有了,突然又沒了,景行哥哥這讓念兒如何解釋呢?”


    林念兒仰頭看著顧景行,眼裏皆是委屈和不甘。


    “景行哥哥,你到底為什麽一直追問念兒呢?”


    “哥哥這樣的語氣,讓我覺得很委屈……念兒明明什麽都沒做,甚至還暈倒了,可景行哥哥不僅一點都不心疼人家,還對人家如此兇……”


    話還沒說完,顧景行卻絲毫不給麵子,“不用轉移話題,迴答我。”


    “你不迴答我的話,是不是已經將答案暗示了呢?”


    林念兒見自己無法迴避,隻能開口,“這塊護身符乃是我母親傳給我的……”


    “念兒可以以命起誓,這塊護身符絕對來自蘇家。”


    說著,林念兒便徑直起身,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了病房的地上。


    動作速度之快,連顧景行都沒有看清。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,顧景行皺眉。


    林念兒沒有理顧景行,她抬手,手掌上蜷曲二指,餘三個指頭對天起誓。


    “念兒若有半句假話,便叫念兒明日便橫死街頭,永遠都不能嫁給景行哥哥。”


    似乎覺得這誓言還不夠,林念兒繼續說,“說來,這護身符也算是我母親給的,做事有始有終,這護身符若不是蘇家的,便讓我的母親連同念兒一起受罰。”


    “就罰……母親在天之靈,永遠都不會得到安息。”


    聲音鏗鏘有力,震得顧景行久久無言。


    顧景行神色複雜。


    聽著女人鏗鏘有力的發誓,他心裏有一陣波動。


    畢竟女人堅定的樣子,實在是太過於讓人信服。


    更何況,林念兒的母親已經去世,任誰也不會拿自己亡母來起這樣狠毒的誓。


    相信不相信這話另說,隻是自己若再如此質問下去,倒顯得自己不講人情了。


    見顧景行麵色有些緩和,林念兒跪在地上,往前挪動了幾步。


    她眨著眼睛,仰頭看著男人,語氣放軟。


    “景行哥哥……是不是念兒哪裏做的不對,惹你不高興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要是覺得心裏不舒服,便盡管責罰,念兒絕無怨言。”


    “念兒隻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景行哥哥如此對待,這才發下誓言,想要證明自己……”


    “您要是對念兒有意見,一定要告訴念兒,念兒一定去改。”


    林念兒雖跪著,卻跪的筆直。


    外表柔柔弱弱,但感覺骨子裏卻有著風霜磨礪,眼神清亮如蘊寶光,更有一種被人冤枉的清白模樣。


    顧景行看著林念兒,麵色冷酷,眸中的瞳仁卻加深。


    他沒再固執地問。


    “你先在這靜養一段時間吧,就不要跟著我出去了。”


    男人拋下一句話,便要轉身走出病房。


    “景行哥哥……景行哥哥你等等……”,林念兒見顧景行轉身要走,趕緊一溜煙地從地上爬起來。


    她小跑著跟上男人,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角。


    “景行哥哥……護身符可不可以……”,林念兒握著柔軟的布料,欲言又止。


    護身符放在顧景行身上,她實在是不放心的狠。


    “這個護身符畢竟是母親給念兒的遺物。”


    聽到此話,顧景行垂眸,心念微動,便將手裏的護身符遞了出去。


    既然這是林念兒母親留給她的遺物,他確實不該將其拿在手裏。


    “謝謝景行哥哥!”


    手上又傳來熟悉的觸感,林念兒語氣激動,大聲感謝。


    她緊握著護身符,就好像在握著自己的命運一般。


    男人未語,沉默著離開。


    直到走到病房外麵,顧景行才叫住路過的主治醫生,“幫我看一下病房裏的那個女人,沒有必要不要讓她出病房。”


    “如果確有必要,務必要把她的行蹤報給我。”


    “好。”,醫生點頭。


    一切交代完畢之後,顧景行才從醫院裏走出來。


    他坐在車子裏,沉默了許久。


    等緩過神拿起手機時,才發現手機裏有一個未接來電。


    上麵的名字赫然醒目——蘇念熙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次日清晨,陽光明媚,不遠處時不時地有幾聲悅耳的鳥叫聲。


    蘇念熙一覺睡到天亮,可以說這是她這些天來睡得最充實的一覺,要不是保姆趕過來喊她,她恐怕還在睡夢中。


    “小姐,該起床了,顧老爺子已經坐在餐廳,大家都在等您了。”


    蘇念熙睜眼聽到這聲音,被嚇了一跳,趕緊慌慌張張地從床上坐起來。


    完蛋,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說要陪爺爺吃飯,今天就起晚了……


    蘇念熙心中懊惱,隨意穿了件吊帶,外麵套了件簡約大方的米色罩衫,便匆匆趕往餐廳。


    但當她提著裙子步履匆匆地踏進餐廳……才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太對勁。


    這餐廳之上,怎麽還坐著外人呢?


    蘇念熙愣了。


    氣氛一時間有點凝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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