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福再一次愣住,視線在他家少爺那補丁過的衣角上,轉移到了少爺那張頂著五個手印兒的臉頰上,而後,咽了口口水道:“少爺這話說的,您的氣度,肯定也是旁人比不得的啊。”


    阿福還記得,曾經自家少爺是分外討厭別人拿他的容貌說事兒。如今怎的如此愛惜容貌了?真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


    謝良辰瞧著阿福臉上諂媚的笑,緊緊皺著眉頭盯著那冊子,想起裏頭極盡吹捧的內容,仍舊麵色不愉。


    此時,肚子咕嚕叫的聲音扯迴了他的思緒。謝良辰摸了摸肚子,臉色又白了幾分。


    阿福愣了一下,立即去到後灶房拿了一個盤子來,上頭還放著兩張油餅:“少爺你先吃個餅墊墊吧,這還是趙玉娘先前送來的。”


    提起那個女人來,謝良辰本來拿餅子的手收了迴去,麵色不甚好看:“她這幾日怎的如此消停?”


    阿福道:“您放心,我盯著她呢,這兩日她好似將自己的錢都換成了棉花和吃食。鬼鬼祟祟的往家裏地窖搬東西呢。”


    謝良辰聽了這話,微微眯起了眼睛來,忽然又沒頭沒腦的道了這麽一句:“你覺得,我和黎家大郎比起來又如何?”


    阿福不知道自家公子為啥和黎家大郎比,但這一次他立即昂著胸道:“自然是少爺您啊,他不過就是個廢物,哪裏能比的您?也就是薑胖丫眼睛瞎,竟然放棄了咱們這兒,去照顧那等廢物,如今人家好了,還不是將她拋棄了,孩子都不要了,這樣的男人,跟少爺比,都是侮辱您。”


    說罷,阿福還啐了一口。


    謝良辰捏了捏眉心:“若是我和黎戎比呢?”


    阿福詫異:“黎戎?”


    謝良辰:“對,戰神黎戎。”


    阿福愣了一下,忽然噗呲一下笑了起來:“少爺您別說笑了,黎戎是戰神啊,哪裏是咱們尋常人能比的。您快吃些餅,好生睡下罷,明日還要去書院呢...”


    謝良辰瞪著眼睛瞧阿福,隻是阿福卻還舔了舔自己剛剛拿糖餅的手,眼饞的瞧著糖餅,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說了些什麽的樣子。


    嘴裏還不經意的道:“可惜啊,那樣的大景戰神,如今不在人世...嗚嗚嗚。”


    謝良辰磨牙,直接將糖餅塞到他的嘴裏。


    阿福迴神後,滿嘴的甜蜜:“謝謝少爺。”


    而後,歡喜的抱著糖餅上炕吃去了。


    謝良辰:“......”


    吃完了糖餅,阿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,又勸了一句:“雖然馬上小考了,但是少爺您也別太累了,以您的本事,這些想必不用費什麽力氣的。切莫熬壞了身子。”


    謝良辰捏緊了拳頭:“黎戎他...如我這般年歲的時候在做什麽?”


    阿福打了一個哈欠:“那般的人,想必已經開始南征了吧?說不定已經收迴了當年丟失了的三城了。這樣的人,真真是厲害。”


    大抵每個男子都有一個身披鎧甲的夢,幾百年是阿福,聽到戰神這兩個字,也忍不住心生向往。


    謝良辰其實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,書裏頭寫了,黎戎這個時候,已經統帥五十萬大軍。


    再反觀自己...


    住在破敗掉皮的屋子,吃著這般難以下咽的油餅,日複一複的等著科考...


    不行,謝良辰恍惚意識到,若想要追上黎戎,想要讓那個女人再不敢這般輕視自己,他怕是不能幹坐著等。


    僅僅隻靠著科考,怕是不成。


    終於,他視線落在麵前的油餅上頭,恍惚想起趙玉娘之前的話來,忽然呢喃了句...


    “六殿下...”


    對於六殿下這個人,說起來謝家和他母家還有些許交情的。


    他謝良辰也不是沒有籌碼...


    他眸色漆黑如墨,沉吟了許久,終於,開始落筆。


    燭光搖晃,直到燒了一半,謝良辰才將這信件寫完。好生封上了之後,他麵色凝重的將信件收好。


    掐指算了下時辰,若是順利的話,大抵入冬的時候,殿下就能瞧見他的信件了。


    這般一側頭,扯到了臉上的傷口,謝良辰不由得想起了薑暖之。


    先前薑胖丫甚至抱著他的鞋子給他細細擦過,不曾嫌棄分毫,如今的她,卻是因為自己扯了她的衣袖,動怒打他。


    謝良辰誠然覺得他這舉動不好,但那人是薑胖丫,竟然真的對他動手,到現如今他越想越是氣悶。


    若是她還當自己是從前的二少爺,從前的小侯爺,她如何會動手打他?


    一時間,他嘴唇抿的沒了顏色。


    黎戎隻不過是比他生的早而已。若換做是他,未必成就在他之下。


    既然那人是黎戎,謝良辰便是也知道,他大抵不會是真的拋下孩子的人。


    隻是,他對薑胖丫是何種心思,他卻不得而知,隻不過,他覺得黎戎未必就看的上她。


    自古男子,便是尋常人也不願意娶婢子為妻。更何況,這人是黎戎?


    又想到薑胖丫胳膊上的守宮砂,他心中倒是鬆快了些。


    又細細想,其實黎戎如今比他謝良辰還不如,至少他還可以考仕途,他呢?


    當下,心中更是平穩,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。
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
    玄庭拿著帕子放在嘴邊,咳嗽了兩聲,眸色冷然的瞧著對麵被捆綁著的血肉模糊的兩人。


    安德海在旁邊瞧著,眸子帶了幾分心疼:“殿下,這地牢裏頭陰冷潮濕,您如今身子不爽利,要不然咱們先迴了吧?這丫頭嘴嚴的很,今日怕是也審不出來什麽了。”


    玄庭皺著眉頭撇了一眼,冷冷勾了勾唇:“審不出來,就沒什麽必要審了,看來那人是放棄你了。”


    他瞧了那小宮女一眼,而後淡淡的起身,瞥了一眼身側的安德海:“殺了吧。”


    而後,自己小心翼翼的將那個木盒子抱了起來。


    “殿下!殿下!”被綁著的小太監嚇得屁滾尿流,騷臭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:“殿下,求你饒奴才一命吧,我家中還有雙親不曾照顧,如果是我死了,他們可該怎麽辦呢?殿下,這事真的跟我沒關係!奴才根本就不認字的,拿了信件也沒瞧過啊,都是她,是她誘惑我的!”


    對麵那個小宮女卻是冷著臉,一聲不吭。隻是怨毒的盯著小玄庭。


    玄庭至始至終沒有迴頭,直道:“蠢也該殺。”


    身後的人手腳利落,直到死,這兩人也沒發出些聲音來,隻是最後的映入眼中的畫麵是玄庭被一群人簇擁著離開了地牢。


    京中下了第一場雪,厚厚的積雪蓋在屋簷下,小玄庭忍不住伸手接了碎雪,細細看紋理,裹了一下身上的衣裳,歎了口氣道:“若是這時候在暖姨那裏,暖姨肯定要給我買新衣裳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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