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時,薑暖之便站在了花容脂粉鋪的門口。


    這家脂粉鋪子在流江縣上很是出名,聽聞不少富家小姐都愛喜愛來這兒買胭脂。


    薑暖之進了門之後,便是瞧了一眼她這裏的各式胭脂水粉,大多數都是塗上能讓人即刻變白的一些化妝品,或是能添些顏色的胭脂,口脂,青黛一類的。


    再往裏看,卻也有些大小不一的白瓷瓶。看不出是什麽東西。


    “小哥,這是什麽東西能否拿給我看一看。”


    薑暖之問了一句。


    緊接著,就見門口站著的那個油頭粉麵的小二,頗為不耐地向著這邊走了過來。


    到了跟前,他並未將瓷拿給薑暖之,而是自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:“這個櫃台裏麵都是我們店裏最精品的麵脂,最便宜的都要二兩銀子一瓶。我就不給您拿了吧?”


    說罷,打發人似的伸手指了指門口那個櫃台。


    “您啊,還是瞧著門口那些吧,那個櫃台裏頭的價格低些。不過,要先和您說好了,我們花容脂粉鋪最便宜的口脂也要二十文。您看好了,真想買我再給您拿。”


    薑暖之詫異的挑眉看了那小二一眼。


    小二抱著個肩膀,眼神輕蔑的居高臨下的瞧著她。


    “你是覺得我買不起,現在是在看不起我,是嗎?”


    小二聽了她這話,頓時一噎,覺得這人怎麽和平時看到的貧苦人家不太一樣?


    但心思被戳破,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道:“這是您說的,我可沒說。”


    他又翻了個白眼兒,小聲嘀咕著道:“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,兜裏怕是二十文都沒有,還想看我們二兩銀子一瓶的,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麽德行。”


    “誰說我沒有的?”


    小二頓時冷笑,撇著嘴道:“您要是能拿出二兩銀子,今兒個我在這給您磕一個!”


    聽了他這話,薑暖之便從懷裏掏了掏二兩銀子放在了櫃台上,聲音平靜的道:“磕吧。”


    小二傻了,瞪大眼珠子看向薑暖之。


    薑暖之平靜的又掏出了二兩:“四兩,磕兩個吧。”


    小二傻了,磕磕巴巴的道:“你你你...你有銀子,你怎麽不早拿出來?”


    薑暖之悠悠的吐了一口氣,忽然看向他。


    “你在這做工多久了?”


    “老板娘可器重你?”


    “你每天對著那些女客低頭哈腰的,也很辛苦吧?”


    小二聽的一愣一愣的,梗著脖子道:“你你...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


    薑暖之笑眯眯的道:“我瞧你家境也不是很好吧?要不然也不會來此做工?”


    “你家中可有老娘,可有姐妹?可有妻小?”


    “小子,你說,若你老娘,存了半輩子的銀子,佝僂著脊背進門想要買個胭脂。可被人家如此對待,她又該如何是好?她會像我如今這般掏了銀子出來,還是會羞愧歸家?你說,她此生還會不會想要買胭脂了?”


    小二聽著,不知不覺聲音帶了哽咽,顫抖著嘴唇,好一會才道:“我我我...我沒想這麽多。”


    薑暖之:“咱們做人呢,其實還是溫和一些好。你也不一定就是壞心眼。隻是你日日接觸這些金貴的東西,接觸的都是金貴的客人,下意識地認為自己也變得金貴了,再瞧我們這些貧苦人,眼裏皆是傲慢嫌惡。”


    “隻是你的傲慢還有嫌惡,到底是對我,還是對曾經的你自己?想必隻有你自己知道。”


    “孩子啊,學會放過你自己吧,千萬別讓自己活在刻薄的影子裏。”


    話音一落,周圍靜默了好一會。


    忽而,小二撲通一下跪了下來,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,淚如雨下。


    “客官,是我的錯!是我刻薄!我不是人啊!我曾經也讀過書的,不曾想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!是客官您今日一番金玉良言點化了我,客官您選吧,五十文之內的胭脂,我送給您。”


    薑暖之被他這一下給整的不會了。


    她不過是不想交惡,還想著等會兒談生意呢,便是多囉嗦兩句。


    卻沒想到這古時候的人,這般的好勸,竟然還覺得她這話是金玉良言?


    “那個...知錯就改就好,我倒不用你送,你還是起來吧。”


    說著,想要將他扶起來。


    “不,我要做一個誠信的人,說話算話,剛才說您有二兩銀子給您磕個頭,您有四兩,我給您磕兩個!”


    說罷,砰砰的磕了兩個頭。


    薑暖之:“......”


    早知道如此,剛剛就拿二十兩出來了。


    下一秒,卻聽到一個輕靈的女聲道:“住手!你這女子為何如此刻薄!為難一個下人做什麽?”


    此時,就見二樓下來了個女子。


    她走上前頭來,二話不說就將小二直接給扯了起來。


    “不許跪!男兒膝下有黃金,對這樣一個無知刁婦,你怎麽也如此卑躬屈膝?花老板!你就是這樣教導你們家夥計的?”


    “不不不,這位小姐,我並沒有被這位客官為難,是我非要給這位客官磕頭的!”小二連忙解釋道。


    那少女眼珠子一瞪,啐了一口道:“你胡說!你是傻子不成?非要給旁人磕頭!”


    說罷,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薑暖之:“你快點和他道歉,然後抓緊滾出這家店,這裏不歡迎你這種人!”


    薑暖之挑眉:“若是我說不呢?”


    “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”少女俏臉一冷,立即從腰間解開了鞭子來,徑直向著薑暖之揮舞了過來。


    下一秒,鞭子被薑暖之抓的緊緊的,她用力扯,扯了兩次都沒有扯開。


    少女臉色氣的脹紅,一邊跺腳一邊瞪著一雙美目看向旁邊的老板:“花老板!你就這麽看著?我今兒將話兒放這兒,你這店裏有我沒她!有她沒我!你看著辦吧!”


    說罷了,她將一個小盒子直接扔在了櫃台上。


    “你不將這個刁婦趕出去,我以後就再也不來了。”


    花老板視線在薑暖之和那位小姐身上來迴轉了好幾圈,手上的團扇也是轉了又轉,終究道:“劉小姐說的,咱們是什麽交情啊?我哪裏能不管不顧?再者,我覺著劉小姐說的話很是在理。”


    而後很是不認同地看著薑暖之道:“這位客官,我的店不歡迎你,還請您將劉小姐的鞭子還了迴來,自行離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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